第80章

謝蘊寧和Benson在清懷生化所的三樓休息室見面,助理肖哥端來兩杯茶。Benson嘴角含笑地接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打量了四周,覺得謝蘊寧這個地盤真不錯。

現在國內的科研實驗環境完全不比國外遜色。

原本Benson想約謝蘊寧出來喝個咖啡,又覺得兩大男人一塊喝咖啡有些不合適,尤其聊天話題還關於一個女人。

外間休息室的沙發茶几處,兩男人相對而坐,一個坐姿隨意,一個端坐得如同老幹部。謝蘊寧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茶。對比Benson一身年輕隨性的休閑套裝,謝蘊寧襯衫西裝顯得正經又正氣。如果不是Benson足足大謝蘊寧十多歲,完全分不出來哪個氣質更年輕。

「許先生,不知你找我有什麼事?」謝蘊寧直接問。因為黎珞又突然離開了,他實在拿不出太和顏悅色的待客之道。上次他追到了美國;這一次,他更希望黎珞自己飛回來。

Benson笑了笑,露出兩個更顯自己年輕的酒窩。他今天找謝蘊寧,主要說兩件事。一件是業務以內的事情,黎珞上次托他買了一份人身保險,保單受益人填寫了謝蘊寧;二是純粹找謝蘊寧聊聊天。男人和男人之間的聊天。

原本黎珞找他買人身保險,Benson真以為她只是買著玩,直到西山車禍的發生,Benson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了報復,清嘉可能真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作為老同學和理財經紀人,他不止一次勸說清嘉享受新生命,可惜效果都不佳。所以今天他才來找謝蘊寧。這種老套又無趣的劇情,Benson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嘲一笑,Benson同樣喝了一口茶,又放下。他一直生活在美國,不太喜歡國內的茶。再好的茶,都喝不出來。

「我和清嘉是以前華爾頓大學同學,混一個華人圈子,交情不錯。她父母車禍喪身,她得到了一筆不菲的保險金。之後她進SSR之後,那筆錢一直放在我,由我保管投資。」Benson用兩三句話簡述了他和黎珞關係,一貫的笑呵呵口氣,然後總結說,「所以我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她的理財經紀人,幫她理財同時,也賺取她的傭金。」

謝蘊寧點了點頭,樣子很沉靜。

「我們是純粹的好友。」Benson解釋一句。

謝蘊寧又點了下頭,表示相信。

Benson開玩笑道:「當然我希望你能誤會,畢竟這樣更能體現我男人魅力,」

謝蘊寧開口道:「許先生說笑了,許先生一表人才風流瀟洒,完全不需要這種額外體現。」

這話里話外,是誇他,還是損他?Benson輕笑了幾聲,從背包里拿出一份保險單,遞到了謝蘊寧前面。

這是什麼?一謝蘊寧有些不明白,接過了Benson遞來的保單,從上往下地掃視,直到在受益人這裡看到大寫的「謝蘊寧」三個字。

黎珞還模仿了他的筆跡,簽了確認書。

謝蘊寧看向Benson,Benson開口說:「我希望這份意外險保單,永遠不會生效。」

……

Benson離開了。

窗檯,山雀啾啾地叫著,吸引著謝蘊寧的注意力。謝蘊寧沒有再端坐著,半靠著沙發,一直在沉思,他反反覆復地看著Benson留下的保險單,心情是難以形容的感受,被各種情緒塞得滿滿當當。

然後謝蘊寧側了側頭,看向窗檯的山雀。因為有一次他給它餵了一次食,它便時不時飛到這個窗檯,慢慢就成了他養的雀。

雀,是一隻會記好的雀。

人,也是一個會記好的人。

謝蘊寧突然想起他和她還沒有交往時候,黎珞坐在他車回來,對他說:「教授,你對我那麼好,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了。」

謝蘊寧再次看了看黎珞簽署的日期,都不知道他有那些好記在她心裡了。價值百萬的贈畫、偶爾的小驚喜、以及這份保險受益人……

分手的時候,他問她有沒有利用他。其實她那天的答案,他從來沒有相信過。

謝蘊寧給黎珞撥了遠洋電話,一道愉悅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到紐約了還是西雅圖?」他問她。

「西雅圖。」黎珞回他。

謝蘊寧算了算時差,又問:「現在在幹什麼?」

「……吃大餐。」黎珞又笑著回答他。

謝蘊寧不是很相信,黎珞語氣很輕鬆很愉快,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她聲音的沙啞。感冒了?還是……

「黎珞,是不是發生什麼了?」謝蘊寧問,關心著。

然後黎珞那邊真遲疑了下,過了好一會,她對他說:「教授,黎博士離開了。」

黎博士?所以,她才匆匆飛回了西雅圖……

謝蘊寧買了當夜直飛西雅圖的航班,傍晚他回謝家吃晚飯,準點出現在了謝家的餐桌。還有兩天就是除夕,對於兒子今天回來吃飯這件事,謝繁華都有些小驚訝了,忍不住奚落一句:「真奇怪,今天怎麼回來吃飯?還以為除夕夜才能見到人呢。」

謝蘊寧任由父親嗤笑,說了一件事:「除夕夜我不在。」所以,除夕夜反而見不到他。

謝繁華:「……」

一同坐下來的謝母:「……」

「我要去趟西雅圖。」謝蘊寧如實交代,「年後回來。」

所以,今年過節兒子不僅沒有帶回兒媳婦?還被兒媳婦帶走了?謝繁華瞬間心塞到極點,不想說話,轉了轉頭。謝母望了望自己丈夫,安慰說:「男大不中留,想開點。」

今天同樣回謝家吃飯還有謝靜怡和商言,年底商禹應酬著各種飯局,一家人已經好久沒有吃上晚飯了。謝靜怡笑了笑,對爸媽說:「今年過年,我和商言一塊過來陪你們。」

謝繁華還是嘆氣,假裝自己不知道兒子去西雅圖是去找黎珞那丫頭。噢,不是,是林家二小姐。

謝繁華假裝不知道,商言已經直接問了出來:「小舅舅,你是去找黎珞嗎?」

謝蘊寧睨了商言一眼,沒有回答;吃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時間,準備趕飛機。商言自知自己問得不合適,咧了咧嘴:「小舅舅,記得替我向黎珞問新年好。」

「嗯。」謝蘊寧答應下來。至於要不要記得,就另說了。

「蘊寧,你跟我來一下。」謝母突然站了起來,對自己兒子說。

謝蘊寧看了眼自己母親,點頭答應。

謝母和謝蘊寧一塊來到謝家外面,看著兒子的車已經停在不遠處,心底跟明鏡一樣清楚。明顯兒子今天回來吃了晚飯只為了離開,特意同他們交代一聲。

一直以來,自己兒子是什麼性格,謝母很清楚。從小到大沒有做過犯過錯,但是兒子決定要做的事,同樣勸不動。

只是,作為母親,溫小珊不是不喜歡那位林二小姐,而是根本沒辦法接受。她不計較黎珞年齡,以及她為了報仇做過的事,甚至理解她;關於林氏股份,她和丈夫也拿出了該有的態度。但是她沒辦法,不能接受黎珞以後成為謝家人。

「蘊寧,從小到大你姐姐對你怎麼樣,你也知道。」謝母說了最不想說的話,「你選擇林小姐,都不為你姐姐考慮考慮嗎?」

謝蘊寧沉默著。

謝母拿出了強硬態度:「我不管你怎麼處理,總之只要你姐姐和姐夫還在一起,你都不能跟林小姐在一起。」

謝蘊寧點點頭:「我知道了。」

所以,謝母看著兒子,那麼是不是就不去美國了。

「媽……」謝蘊寧開口,同樣說了自己最不想說的一句話。

他說認真的。關於黎珞和謝家問題,他不想和稀泥,也不想拖延。

「新年快樂。」謝蘊寧提早說了新年祝福,上前抱了下自己強勢的母親,開口道,「媽,我盡量早日回來。如果你願意,年後我帶黎珞回家吃飯。」

謝母撇過頭,謝靜怡突然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一條黑色圍巾,遞給弟弟說:「蘊寧,你把圍巾落下了。」

謝蘊寧接過了圍巾:「謝謝姐。」

謝靜怡:「不客氣,美國天氣也冷,要注意保暖。」

謝蘊寧點點頭,上了車。

——

美國西雅圖,黎珞最後去了一趟SSR實驗基地,駕車回來,她買了一杯熱咖啡,戴著帽子圍巾坐在西雅圖的先驅廣場長椅;呼出一團白氣,她脫掉了皮手套,手心直接接觸著咖啡紙杯,感受著熱咖啡傳遞的暖意。

西雅圖的先驅廣場四周的建築大多是古老的紅磚,矗立著許多印第安圖騰柱,古磚覆蓋許多密密實實的老枝蔓,親密纏繞著,彷彿朝夕如年地陪同著這些古老建築,已經有了很久很久的年歲了。

她前方,是白白點點的鴿子,時不時起飛,時不時跳躍。

黎珞靠著椅子,對於黎博士離開,她除了悲傷更多是遺憾;她感動黎博士對他妻子的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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