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你……沒事吧。」顏尋洲用一口氣跑下樓,但是看到林焱安好從車裡走下來後,他又是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他注意到林焱的額頭微微破了點皮,冒出一道細細的血絲,看著是不嚴重,他拉上林焱的手,示意林焱活動一下手腳,「其他地方呢,有沒有感到不適的?」

林焱看著顏尋洲因為穿著睡袍半敞著的胸膛:「我沒事……」記憶突然和那年夏天重複,她因為一條闖入房間的小蛇慌亂驚呼,在洗澡的顏尋洲光著膀子衝到她房間,他準確地抓住小蛇,罵了一句後對她說:「晚上燉了給你壓驚。」

顏尋洲側頭看車禍情況,林焱的車只是碎了一盞尾燈,確實問題不大,他開始有點煩躁自己剛剛的行為,只是有時候心總比大腦先做出選擇。

顏尋洲是跑樓梯下來的,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跑了十多層的樓梯,下來的時候蒼白的臉上冒著細細的密汗,他微微調整氣息,整個人更像因為做了傻事後感到煩躁不安的樣子。

肇事司機是一個昨晚因為玩樂通宵的年輕人,奶白小生的長相,一隻耳朵打了好幾個鑽,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年輕人原本看到林焱的車子時真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他本還不想下車,打算在車裡給車主人賠點錢私了就好了,只是他在車裡看到下來的女人還算漂亮,他又改變了想法,認為這是一場不錯的艷遇機會,最後他下車看到過來的顏尋洲,心裡真愁上了,顏尋洲不是退去S市圈子去香港了嗎?

只是他掃了眼顏尋洲的穿著,默默轉過身子,肩膀微微抖動。

他不敢笑,也不想笑,但是有時候笑點以這種出其不意得方式被戳中,他怎麼憋也憋不住。

顏尋洲臉色鐵黑,林焱淡淡開口:「我沒事,你先進車裡吧,我自己來處理。」

幸好清早的街道行人和過往的車輛並不多,所以這裡也沒有造成圍觀的形象,不過顏尋洲此時雖然穿著睡袍,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嚴肅威嚴,只是林焱依舊覺得彆扭。

顏尋洲上了車,他坐在林焱的副駕駛上,可以通過後視鏡可以看到林焱正跟肇事者交談,這個男人顏尋洲是見過兩面的,但是不算認識,黑爺的小弟,他跟黑爺打交道的時候他就在黑爺身邊。想到這,顏尋洲低頭看著自己穿著的睡袍,也忍不住輕笑起來。

林焱的小車裡掛著一個玉石掛件,樣子是兩個小人中間有一顆心,顏尋洲手癢拿下來看了看,然後就看到人像後面刻著的「一生安康」這幾個字,落款人是趙堯。

真是一個不夠美好的早晨,顏尋洲這樣想。

林焱不到五分鐘就將這次交通摩擦解決了,她不是一個難纏的人,對方也很爽快,雙方責任判定好後要額外賠償她的損失,並問她:「剛剛那位是顏總吧?」

面對對方顯示的好奇,林焱搖搖頭:「他不是。」

林焱覺得自己現在跟顏尋洲基本是「路走路、橋過橋」了,雖然舊日宿怨依舊是一筆算不清的債,不過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小事上落井下石,何況他今天這樣以如此拉風的形象出現在這裡,不管是腦抽還是腦進水,還是跟她有關。

只是兩個已經沒有關係的人,最怕的是兩兩相欠,想撇清都撇不清。

顏尋洲坦然自若地靠在靠背上,林焱上車時候,側過頭看她,語氣微微帶著某種商量:「林焱,幫我去酒店房間拿下衣服吧……」

還真是不夠美好的早晨,林焱跟顏尋洲同樣的感受。

首先是顏尋洲房卡也忘記帶出來,所以她必須找服務人員開門,但是顏尋洲住的酒店管理嚴格,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最後親自跟顏尋洲確認過後,還要她在各種保證書上簽字才讓她進顏尋洲的房間。

顏尋洲沒有帶什麼衣服過來,林焱只找到一件米色的休閑褲和白色球衫,她把衣服褲子裝在一個黑色袋子給顏尋洲帶下去。

林焱把衣物從車窗遞給顏尋洲後,走到附近的綠化帶等他換好衣服出來,只是過了好久,顏尋洲依舊沒有走下車。

林焱耐不住性子敲了敲車門,沒好氣道:「好了沒?」

車窗戶落下,車裡的男人早已經一身清爽,面對林焱臉上的慍色,他依舊神色淡然:「小火,我們聊聊吧。」

顏尋洲霸佔著林焱的駕駛座,手裡拿著徐家倫送給她的掛件開口:「小火,那個男人並不好。」那個男人指的是徐家倫。

林焱抿抿唇:「謝謝,不過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顏尋洲真的是操心,一直以來他也覺得自己給林焱想得有點少,還不如他走出道鎮的那幾年,身上沒有多少錢還擔心林焱有沒有學費上學……但是這件事他是真的站在林焱的角度說這話,只是現在兩個人隔了太多,他再次設身處地給林焱想問題,想的卻是她的良人到底是誰這問題,想想真夠有意思的。

「徐家倫根本不想幫他父親做事,他正一點點轉移徐氏的資產,他現在在海外有自己的投資公司和房產,所有他在S市是留不久的,你以後要跟他在一起……除非願意跟他出國……」

顏尋洲口氣淡淡,說完的時候看向林焱,林焱的平靜讓他意外。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車了。」

顏尋洲不再說什麼,只是下車的時候又啰嗦了兩句:「以後開車注意點,還有處理下額頭,不怕麻煩就去醫院看下……」

林焱回到公寓,顏舒冬已經自己熱了牛奶喝,讓她意外的是,徐家倫正坐在她的餐間里吃早餐,她進門後開口說:「我買了早飯過來,但是冬冬似乎並不喜歡吃我買的早餐,所以自己熱了牛奶。」

顏舒冬靠在沙發上翹著腿:「難道我還沒有不吃的權利?」

林焱沖冬冬笑了下,冬冬轉過頭。

林焱的額頭有輕傷,但是不注意的話還是看不出來,不過徐家倫的眼睛還是很亮的,拉著林焱到陽台問她:「額頭怎麼回事?」

「你聲音輕點。」林焱不想給冬冬聽到,壓低聲音稍稍跟徐家倫解釋了句:「路上出了點小意外,車屁股碎了一盞燈。」

徐家倫擺著臉看林焱,然後碰了下林焱的額頭:「進去吧。」

林焱下車的時候已經用鏡子檢查自己的額頭,真的只是輕微的擦破,她覺得問題不大才上樓的,只是這樣的小傷不僅徐家倫有一雙火眼金睛,顏舒冬的視力不差。

在徐家倫回去的時候,顏舒冬趿著拖鞋走過來問她:「你是不是在路上摔倒了?」

林焱洗好碗將手擦拭乾凈:「走樓梯的時候……」

「那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顏舒冬口氣很小大人,其實並沒有故作成熟,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男人應該照顧女人,不管是此時他的肩膀還很稚嫩,但是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林焱。

顏舒冬將一張創口貼貼上林焱的額頭:「你疼不疼啊?」

「冬冬給媽媽呼呼就不疼了。」林焱靠在沙發上笑眯眯地說。

原來對兒子撒嬌也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動索繞心中。

顏舒冬猶豫了下,然後對著林焱的額頭呼了呼,一邊呼一邊問:「這樣真的有效果嗎?」

當然有效果,這是世間最神奇的良藥,當暖暖濕濕的熱氣灑向她的額頭,林焱樓上冬冬的身子:「好了,媽媽不疼了,冬冬現在真乖啊,都知道心疼媽媽了。」

顏舒冬微紅著一張小臉,彆扭道:「誰讓你是我的媽媽呢。」

冬冬有五天假期,早上林焱跟他一塊兒商量了假期的安排表,裡面除了一塊兒出遊外,還有跟二小的同學朋友見面。

顏舒冬在林焱的電腦登陸qq跟老朋友聯繫,林焱看了顏舒冬的qq名,由原來的「天才少年」改成了「天才雛燕」。

「你是燕媽媽,我就是雛燕啊。」顏舒冬說得理所當然。

對一個媽媽來說,小孩子的甜言蜜語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話兒了,聽了冬冬的話,林焱心裡感動得無以復加。

冬冬要回香港的前一個午後,林焱請了冬冬在二小的朋友一塊兒聚餐,冬冬從香港帶了幾樣禮物回來,聚餐的時候把禮物送給朋友們,飯後一群小朋友聊天說話,熱鬧得林焱很欣慰,一直以來她還記得最初從二小門衛對冬冬的評價,「孤僻不討喜」,林焱現在還氣惱這句話,誰說她兒子不討喜了?

下午的聚會很歡樂,只是時間提醒她,明天冬冬又要走了。

顏尋洲訂的是早上的航班,他親自來林焱的公寓樓下接冬冬,林焱給冬冬收拾好東西後跟他一塊兒上了計程車車來到機場。

最難過抵不過分手道別,顏舒冬在登機的前兩分鐘哭了鼻子,林焱給冬冬擦拭眼淚:「冬冬不哭,下次媽媽去香港看你。」

顏舒冬用袖子擦擦眼淚:「但是下次是什麼時候?」

林焱看向顏尋洲,顏尋洲開口問:「下個月舒冬有一場足球賽,你能過來嗎?」

林焱知道足球賽只是借口,不過她還是點點頭:「下個月媽媽就來看冬冬。」

「拉弓。」顏舒冬伸出一根小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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