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掛上手機,張愷給自己壓了壓驚。

葉珈成把鐲子砸了,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本來阿霈出面賠償理由是公司連帶責任,是他有意把話說變味了。誰能想到那麼貴的鐲子,葉珈成說砸就砸?實誠的說,他這個助理是做得越來越不專業了,難怪阿霈都讓他讓位給時簡……厚著臉皮,張愷又給葉珈成發了消息解釋,厚顏無恥到極致。

「葉少,剛剛我是開玩笑的,其實這個鐲子……」巴拉巴拉,張愷把賠償理由說清楚,主要為了後面的話,「希望葉少大人有大量,這事就不要和時簡提了,也不要找她賠了,往日情意值千金啊,謝謝謝謝謝謝謝。」

這世上,最難對付的人,就是厚臉皮之人。葉珈成收到簡訊,難以置信地扯了下嘴,呵……靠著醫院外面的長椅,葉珈成曬了一會冷太陽,寒風吹進眼睛裡,十分乾澀。

去年冬天,今年冬天,全然不同。

葉珈成給易碧雅打了一個電話,約她晚上一起吃個飯。易碧雅在電話那邊默了一會,說:「珈成……這段時間你太忙了。我們的事,可以晚點再談嗎?等葉叔叔手術之後。」

易碧雅性格膽小,卻不笨。相反,還有一股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和堅持。

這點,和時簡意外很像。

分手這檔事,葉珈成一直自認為處理得很漂亮,除了上次他和時簡的分手,實在不堪。他真只是承受不起時簡那份不屬於自己的深情么?不是的,他像是一個在賭桌玩樂的玩家,遇上了小狐狸,牌底還沒有揭曉,他已經擔心再玩下去會輸了自己。為了保全自己,他選擇及時離場。如此沒品的行為,他還故作瀟洒。

他清楚自己,如果那時候不分掉,可能再也分不掉,最後輸的傷的那個人一定是自己。可惜他了解自己,卻不了解自己的感情。男女感情不就是那樣么,會有什麼不一樣?事實就是不一樣啊,真的不一樣。就算以後再出現一隻小狐狸,都不會是陪他一起吃榴槤的小狐狸了。

葉珈成還是約了易碧雅吃飯。易碧雅一如既往遷就他,要選擇齋菜館陪他吃素。葉珈成挑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難得知道這家餐廳是易碧雅喜歡的。

餐廳的卧榻區靠著窗,牆上的兩幅畫,色彩鮮艷,很有禪風味道。

葉珈成喝了兩杯清酒,易碧雅望著他,眼睛紅紅的,她問他:「珈成,我是哪裡沒做好嗎?」

「沒有。你挺好的,是我不好。」

易碧雅低下頭,似乎能想到他這樣說。

「我在病房的說的話,你聽到了吧。」葉珈成繼續開口,「那些話,都不是氣話。」

易碧雅又抬起頭,看著他,輕輕說了一句:「我都知道……」

葉珈成靠著榻榻米,外面月色清冷,夜空顯得特別湛黑。他談過幾次戀愛,高中女友,系花,宋曉京……小狐狸,以及易碧雅。談得最投入是和時簡;最沒辦法投入,是和易碧雅。當然問題不在易碧雅這裡,是他目的不純粹,導致談個戀愛像演戲一樣,也不知道演給誰看?

易碧雅哭了。葉珈成雙手握十,手肘擱在案前,有些抱歉。有些事情,他以前一直沒覺得自己傷害了誰,談戀愛嘛,你情我願,彼此給對方帶來快樂,興趣,以及新鮮感。所以他從來不自詡是什麼好男人,也不說誓言,甚至好聽的情話,他說得也少。他也不需要多說,她們都會愛著他。

他唯一許下的誓言,陪小狐狸到柏林看雪,可惜他失約了。歸根到底,他還不是仗著自己條件好,為所欲為。

「……我愛你,珈成。」易碧雅再次開口,眼裡噙著淚水。

葉珈成抿著唇,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不想傷人,還是傷了人。只是這樣的話,他真聽多了,每次聽到都是無趣很多,感動很少。她們都說愛他,愛他什麼?大概只愛他的好吧。當然,她們也恨他。

分手的時候,恨他的無情和堅決,彷彿他是一個沒有心的人。難道她們愛他的時候,沒有發現嗎?只是她們在他身上找不到希望了,失望了,可是他從來是這樣一個人。

「我知道啊。」易碧雅又重複地說了起來,她看著他,「珈成,我從來都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愛的,只是你這個人。」

……

時簡這兩天情緒很不對,她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反而更擔心自己。預約了一位心理專家,結果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

「你是我接觸到最了解自我病情的患者,時小姐,你說你以前有過患病經歷,可是病歷並沒有寫……」

「每個憂鬱症患者都渴望自我痊癒。不過時小姐你的情況,我還是建議服藥治療。」

「如果你覺得是生活圈子加重了病情,你父母都在國外,要不要考慮出國?自我調節很重要,但是人的承受能力就像一個氣球,我們一開始想到的都是自我調節,自己幫助自己,但是如果產生抑鬱的原因一直沒有消除,自我調節只是一種逃避行為,鬱症狀只會加重和頑固。」

「你之前之所以覺得沒事,不是因為你好了,而是你了解癥狀。比其他病人更擅長自我調節。簡單來說,一直以來,你一直壓抑自己病情,以及你的感情。」

……

時簡離開了心理治療室,她應該是被心理醫生說糟糕了,她連自殺念頭沒有,怎麼會是重度病患?

初雪過後是響晴。周六的太陽依舊很好,不過外面氣溫太低,窗沿剩下的小撮積雪都結成了冰。雪可以化成了水,也可以凍成冰……時簡坐在房間里發著呆,一個人不想說話不想做事。外面傳來三下禮貌的敲門聲,tim走了進來,以商量的口氣對她說:「jane,你可以陪我聊個天嗎?」

時簡望向tim,時家的孩子好像特別喜歡聊天說話,她以前也是這樣……葉先生之前還說笑她和tim倆姐弟是倆話嘮。時簡收了收煩亂的思緒,葉珈成既然不讓她賠鐲子,那就不賠了吧,不要再想這事了。

「你今天都沒怎麼理我。」tim又說話了,瞅著她。

「對不起……」時簡漾了一個笑臉,「我們聊什麼?」

tim:「我們聊……」

tim要給她介紹一個男朋友,介紹男朋友沒關係,可是對方只有十六歲,真的可以嗎?tim還特意強調地說:「已經十六歲了。」

是tim在倫敦學滑輪的時候認識一個朋友,兩人算是好朋友了,也是tim崇拜的偶像。知道想找一個中國女孩當女朋友,tim就想到了她。所以兩人剛剛網上聊完天,tim立馬跑來問她了。

「謝謝你,tim.」時簡轉了轉口氣,遺憾說,「……不過我真覺得有點小。」

tim嘆嘆氣,彷彿知道她會拒絕。時簡將手放在tim的肩膀,認真地問問tim:「tim,你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沒有……」tim被問得有些心虛,誠實說了起來,「jane,我希望你可以到倫敦陪我,像我們之前說好的。」

原來是這個事……所以他想出給她介紹倫敦小男友的辦法?時簡想笑,又笑不出來。算起來是她一直放了tim鴿子,她不去英國讀書,除了留在易茂實習工作,更多的原因,她心裡很明白。

她之前非常堅決,她不會出去。只是曾經那些堅持的、相信的、篤定的都被否定的時候,她也變得不那麼堅定了。

「tim,你讓我考慮一下。」時簡回答。

tim驚喜:「great!」彷彿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時簡捏捏tim的鼻子,另一方面她也不好繼續留在易茂工作了。等葉珈成和易碧雅結婚了,葉珈成也算半個易家人了。她能接受這一切,可是接受是一回事,留下來繼續給自己找虐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忘不掉記憶,就離葉珈成遠一點吧。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因為格蘭城一份報告,她和易家人都牽扯了起來。周日,時簡還要去一趟易家,給易老先生彈琴。

易老先生手術之後,身體大不如從前,時好時壞。偶爾精神恍惚,比如她彈琴的時候,易老先生會出神地叫她「小君」。易霈的母親就叫易碧君。偶爾,易老先生又像一個無奈老人,彷彿知曉了一切。他會猶豫不決地問她:「……時小姐,你說我可以相信阿霈嗎?」

時簡幫易霈做事,卻不敢幫易霈說太多好話。有些事情,易老先生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只是,拘泥易霈的外系身份。

「小君不相信我,她氣我……」易老先生又賭氣地說了起來,「所以,我為什麼要相信她的孩子?」

時簡愣了愣,回易老先生:「如果易大小姐不相信你,又怎麼會將易霈留在你身邊?」

易老先生哼哼有聲:「你是阿霈的人,自然幫他說話。」

瞧,果然不能多說好話。

時簡在易家彈的琴,是易老先生書房裡一架白色老鋼琴,不是原先客廳里新買的三角鋼琴。這家鋼琴應該是易大小姐的,年份久了,上面黑白琴鍵都有些磨花了,琴音也有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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