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絕境

這樣的話從哈薩爾嘴裡說出,無疑是動聽的。

李邈從未見過這樣無賴的他,隱在黑暗中的臉微微發燙。

想到楚七的捉弄,想到昨夜顛狂的混亂,她還理不清楚情緒,除了想要逃離這般尷尬的處境,另一個想法,也不希望他為了自己被巴根趁機攻擊,影響前程。

「你如今是自由之身,誰脅持了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不要。」哈薩爾低笑一聲。

李邈目光一睨,想要嗤他,卻看見他起伏不停的胸膛,還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嘴,和那一隻在夜風中輕輕晃動的耳環。

「看好嗎?」哈薩爾微微側頭,對上她的眼。

李邈怔住,心裡羞臊一下,想從他的懷裡脫離,可身子剛剛一動,腰身便被他扼緊。

「你放開我——」

她掙扎著,聲音發啞。但那隻手不僅沒有發,反從她的腰際慢慢往上移動,讓她不由自主快起昏迷之前的瘋狂,更是難堪不已。

哈薩爾慵懶地勾唇,「從此,我再也不放。」

似是得了耍無賴的樂子,他越發無賴。

李邈掙脫不開,看著他的笑臉,又氣又恨。

「再不把手拿開,我剁了你。」

他動作不疾不徐,「剁了我,也不放。」

李邈眉頭蹙得緊緊的,與他灼熱的目光交戰了幾個來回,只能無可奈何的別開頭去,不再搭理他。可看她如此,他臉上的笑意卻越濃,得寸進尺似的,猛地低下頭來……

「邈兒,我們好好過吧……」

李邈的心臟在狂亂的跳動。

先前在懸崖上時,她的腦子有些糟亂,過程有一點像做夢,雖然瘋狂,但感受卻不太清晰。但這一刻不同,她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被他熱吻,那感覺像溫水滾過身子,整個人都燙了起來。

「邈兒……」

她知道,他屬實等了她許久,許久……

可到底有多久了?昏暗的天地間,感受慢慢模糊,只有冷風最為真切。她默默地依在他的懷裡,在他唇齒的輾轉間,數著過去的日子,竟是想不起來兩個人到底分離了多久……

可越是數那些日子,心臟越是抽搐。

那感覺……彷彿是痛?

她慢慢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的眉眼,看著他沉迷在深吻中的模樣,似乎回到了兩人那一晚……那是他第一次是吻她。也是在那一晚,她把自己交給了他。那時他的眉眼,他英俊的臉龐,無一處不是歡愉。

此時的他,不是彼時的他。

可此時的他,又像極了彼時的他。

她張開嘴,深深呼吸一口,手心重重推向他的胸膛,「沙漠……你聽我說。」

他再次壓下頭顱,靠近她的唇。

「我知道你的意思,邈兒,不必再說,我自有決斷。」

李邈心口怦然一動,緩緩眯起眼,雙手轉而扼緊他的下巴,不讓他溫熱的呼吸噴到臉上,也不讓他火熱的雙唇再落下來,影響她的思考。

居庸關一戰,如火如荼。他身居太子之位,也肩負著北狄的使命,身邊有無數的政敵想要找機會致他於死地,他怎麼可以在這樣的時候與她偷偷躲在這裡兒女情長?

尤其這件事,是楚七做的。

楚七是她的表妹,楚七做的事,該由她來負責。

她道:「沙漠,你不必為了我這樣做。你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在這件事上,是楚七胡鬧了。但她只是為了她的男人,也情非得已,你莫要怪她。不過,你做你應該做的事,哪怕是敵對的關係,楚七也一樣不會怪你。」

「楚七是為了她的男人……」哈薩爾呵的一笑,重複一遍,落在她腰上的手往上一移,猛地抓緊她的肩膀,強迫她抬頭面對著自己,「那邈兒你告訴我,你違背楚七的初衷,就這樣放我回去,可是為了你的男人?」

心裡一震,李邈緊緊抿著唇,遲疑一下,「不是。」

她沒有承認,可那短暫的遲疑,對於哈薩爾來說,無疑是天大的福音。

他唇角輕鬆的揚起,握住她肩膀的手,也更緊。

「邈兒,你不想我為難,可是我……」可是什麼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只一雙深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李邈,彷彿經過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思量與權衡,方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你既護我,我也要幫你。」

「幫我?幫我什麼?」李邈眼皮微微一跳,滿臉不解。

哈薩爾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低笑一聲,雙手鬆開,把她繃緊的身子納入懷裡,緊緊擁抱住,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輕鬆,卻如有千斤之重。

「為了你,我願冒天下之大不韙。」

幾個字入耳,李邈心臟劇烈一跳。

「你的意思是……?」她抬頭,審視他幽深的眼。

「傻瓜,不要這樣看我。」哈薩爾掌心扼住她的後腦勺,把她的頭微微往下一按,讓她伏在自己胸前,另一隻手用力摟緊她柔軟的腰,那力道之大,似是恨不得把她的腰身掐斷,又似是想把她完完整整的納入自己的骨血。

「我曾說過,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你不要嚇我?你到底想要……」

她的問話,被他吞入了嘴裡。

一個深深的親吻也徹底淹沒了她的理智,她掙扎了,卻逃不開他火一樣的熱情,那帶著補償之力的熱吻,一直在她的唇間輾轉,輾轉,一直輾轉到她的下巴,再沿路親吻到鎖骨……

然而,就在她難耐的「嘶」聲起,仰著脖子半闔著朦朧的雙眼想要更多時,他卻低聲一笑,從她白皙的脖子上抬起頭來。

「我要去謝媒。」

居庸關。

兀良汗的人馬,海潮一般嘶吼著沖入城門。

他們揮舞著馬刀,吆喝著聽不懂的語言,虎狼般悍勇地沖入潰散的南軍中間。看上去混亂,可他們的陣型卻半點未散。騎兵衝鋒,步兵策應,盾兵護衛……有條不紊地一邊往前推進,一邊瘋狂的殺戮,仿若一群來自黑暗的禿鷹撲騰著翅膀在嘯傲的吶喊,襲擊他們到嘴的獵物,把崇山峻岭中的居庸關,煉製得宛如人間地獄。

北風很冷,厚重的盔甲與刀槍撞出一道道破碎的聲音。

那是一種類似於死亡的聲音。

那樣的畫面無法用言詞來形容。

都說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如今東方青玄要去與趙樽打架,趙綿澤的居庸關南軍也在遭殃。逃跑中的南軍兵士對於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不知所措,即便他們想要投降,也沒有機會。兀良汗的人馬就像瘋子一樣,見到人就砍,好些人還沒有把「投降」說出口,腦袋已經滾落在地上。

居庸關無數的兵士成了刀下亡魂。

瘋了,兀良汗瘋了。

刺骨的北風中,一排排鮮活的生命成了一具具的屍體,混亂的局勢如同烈火烹油,無人能夠改變。入關的兀良汗像席捲天地的狂風巨浪,鋪天蓋地地掃向南軍的隊伍,最終讓那個範圍越縮越小……

這是南晏的第一道軍事重鎮,這是漠北各族挺進南晏的門戶,數十年來,北狄屢攻不下的居庸關城池,在嘶吼,在哭泣,在吶喊,最終,卻只能無奈地接受它新的宿命——臣服於東方青玄的鐵蹄之下。

北風在嗚咽,大地在震動。

還未入城的晉軍,聽著裡面的巨變,卻無力回天。

兀良汗早有預謀,速度太快。南軍中混入了姦細,也敗得太快。想那傅宗源十五萬人馬,真正死在趙樽手裡的不過九牛一毛。可兀良汗憑著不足十萬的人馬,卻把南軍踐踏得慘不忍睹……

在血腥的殺戮面前,要麼反抗,要麼投降。

這樣慘烈的屠殺,讓人膽戰心驚。不過短短時間,南軍死的死,降的降,整個居庸關都成了東方青玄的瓮中之物,那些不想臣服的人也都死在了馬蹄與鋼刀之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誰也不會想到,當晉軍與南軍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東方青玄沒有動,當北狄想要馳援居庸關的時候,東方青玄沒有動,甚至當趙樽兵臨城下的時候,東方青玄也沒有動。可他卻長了一雙貓頭鷹般的眼,伺機撲上來,矛頭穩、准、狠的擄奪了勝利果實,拿下了北狄數十年來都沒法攻破的居庸關,以極少的人數,掃蕩了在趙樽的攻勢下完全喪失戰鬥力的南軍,成了居庸關的新任主宰。

趙樽驍勇善戰,有勇有謀,卻恪守遊戲規則。

但東方青玄不一樣,他只求結果,不管過程……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城池外面,丙一眼圈發紅,咬牙的聲音滿是恨意。

「殿下,奪城的人是東方青玄。」

趙樽緊抿著嘴唇,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勒住馬韁的手微微一緊,一雙冷鷙的黑眸鷹隼般掃向了突然靜寂的四周,過了良久,再次開口時,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肅殺的寒意。

「人來殺人,佛來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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