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奇襲與意外!

夏初七這些日子以來在北平養尊處優,把前世今生所有的韌性都用光了,懶散得像足了一隻米蟲,但她一句「會幫趙樽大忙」的牛皮已經吹出去了,加上為了此事又和趙樽賭了一百兩銀子,她就必須為自己那一句話負責了。

晚上一個人在帳中,她輾轉難眠。

只睡了兩個時辰,實在耐不住,她打著哈欠起來了。

喚了甲一來添燈油,又自個兒去灶上倒了一杯熱水泡上茶,她撐著腦袋想了一會,便坐在帳中簡易的竹凳上開始寫寫畫畫,中途扯掉好幾張紙,打了無數次呵欠,終於在天見亮時咬著筆杆子,歪著腦袋滿意地點了頭。

她寫了多久,甲一就守了她多久。

看她伸著懶腰起來捶肩膀,一臉得意的笑,甲一湊過臉看了看。

「寫好了?」

「寫好了。」夏初七瞄著他沒有表情的黑臉,下巴微微一抬,唇角揚得極高,「來,甲老闆,幫姑娘我捲起來,一會親自面呈大將軍王。」

「這便是你要給爺幫的大忙?」甲一仔細看了看紙上的簡繁體混合字,一張嘲諷臉上,滿是不敢相信,「我也與你賭一百兩如何?」

「賭什麼?」夏初七摸著下巴,有了興趣。

「賭你輸。」甲一斬釘截鐵。

夏初七被他噎一下,臉色不好看了。

她轉過身來,一隻手指頭使勁兒戳向他的肩膀,語氣恨恨地道:「說什麼呢,說什麼呢?怎麼說話的你,你這個人到底會不會嘮嗑了。」她一直戳,甲一就一直退,她黑著臉一直戳到他退無可退了,突地收手,笑嘻嘻地揚眉道,「行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那我們便賭一賭。你說,賭多少銀子?」

「也是一百兩。」

「輸贏都一百兩?」

「是!」

「去!剛表揚了你,你就沒誠意了。」

甲一抿緊唇,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不懂么?」像是看穿了他,夏初七意態閑閑的彎著唇,低低一笑,「你想想,趙十九是一頭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而我是一隻純潔天真的小綿羊。我與他打的賭,本來就不公平,能不能幫上他的忙,輸贏都在他……你要參賭,自然應當提高賠率。」

提高賠率?看著她狡黠的眸,甲一皺緊了眉。

「你說。」

夏初七一笑,抬手打了個響指。

「這樣……一賠三如何?」

甲一的眉頭不著痕迹的跳了跳,看著她志得意滿的小臉兒,心裡一涼,萌生了退意。可想了想她紙上寫的荒唐內容,他又像有了信心,不輕不重地哼一聲,唇間擠出了一個字——好。

天兒見涼了,出了營房,外頭便是白蒙蒙一片霧。

昨天晚上又下了雨,不知從何處拂過來的風裡,夾雜著一絲絲濕潤的雨霧,隨風入袖,冷得夏初七哆嗦一下,抱緊了雙臂。

她拿著那份計畫書,大步流星地往趙樽的大帳而去。

戰事初起,為了晉軍全體男性同胞的身心健康著想,趙樽對自己的私生活十分節制。昨夜,他堅定地拒絕了夏初七要與他同帳而眠的請求,差人在離他帳篷不遠的地方另外搭了一個小帳,供她一人使用。

趙十九的迂腐由此可見一斑。

但他越是如此,夏初七卻越是待見他。

一個有節制、講紀律的男人才管得住自己。

管得住自己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她低低哼著小曲,入趙樽的大帳時,並沒有遭到帳外侍衛的阻攔。可大帳裡頭除了趙樽之外,還有晉軍此次參與居庸關戰役的幾個將領。

「這裡,一千五百名紅刺特戰隊員,化為五個小隊,每隊三百人,設隊長一名,負責小隊行動。五個小隊分頭對居庸關幾個戰略要點進行不間隙偷襲……」

趙樽看見夏初七進來,沒有停下吩咐任務的聲音,一隻手在沙盤上指點著幾個居庸關的戰略要點的位置,並對人員一一進行了細化,方才淡淡朝夏初七點點頭,又繼續道,「……神機營派一支機動部隊隨行,配合先鋒營與紅刺特戰隊。」

知曉他在布置攻打居庸關的行動,夏初七垂著眸子默默走過去,在靠近帳門的下首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沒有打擾他。

他一條條軍令在下達,在座的將領也紛紛領命稱是。

「紅刺的五分小隊由老孟親自指揮,親自帶隊,另外再給奇襲的先鋒營補充一萬新入行伍的兵卒,讓他們去歷練歷練。這些人沒有戰爭經驗,可在居庸關前提前埋伏,等關內守軍衝出來,再行襲擊……」

老孟與負責新兵卒的劉參將互望一眼,齊刷刷起身拱手。

「屬下得令!」

趙樽又吩咐了幾句,沉著臉看了帳內眾人。

「諸位可有異議?」

帳內響過齊齊得聲音,「回殿下,屬下等無異議!」

「好!」趙樽沉聲說罷,摁著案頭站了起來,「諸位,南軍兵力與我晉軍懸殊極大,本王不說許勝不許敗,只願此役之後,諸位還活著,一起吃香喝辣。」

緊張的氣氛被他一句「吃香喝辣」逗得輕鬆了。

眾位將領哈哈大笑,胸中的鬱結之氣登時舒緩了不少。

「是,殿下——末將定然保住小命,吃香喝辣。」

「聽說昌平有家包子店不錯……」

「他娘的,打了勝仗,你就圖吃個包子?」

「那圖個啥?」

「昌平有個妓館,裡頭姑娘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幾個將領肩並著肩,向趙樽辭行後,開著玩笑出去準備了。夏初七等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才興奮地沖趙樽跑過去,一邊攤開手上捏得有些潮濕的紙卷,一邊笑吟吟有聲。

「噹噹噹噹,看,這是什麼?」

她的手指白皙乾淨,指甲上略點蔻丹,線條極美,一根一根像白蔥似的在趙樽的眼前晃悠……

看不到趙樽臉上的情緒,她低垂著頭,照著紙上的字兒,嘴裡念念有聲,「這個叫著《晉軍戰時醫療保障應急預案》。趙十九,你曉得對於前線的軍人來說什麼最重要?保障最重要。這個保障不僅是吃喝,還在於他們的醫療以及受傷後的救治,之前大晏的軍中醫療制度太草菅人命了,咱們晉軍要與他們不同,必須要改革,才能帶領軍隊適應新的形勢。還有,解決了將士們的後顧之憂,便是給了他們生命的保障,給了生命的保障,才能增強軍隊的凝聚力和戰鬥力……」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一條一款,非常的細化。

從傷病員的運輸與救治、藥物的供給與採購、醫護人員的業務培訓,戰場上醫官的應急反應,將士如何提高自救能力到軍隊疫病的防治,甚至於,還包括戰時軍隊飲用水的防毒等等,都有舉例,並註明了解決和實施方案。

不得不說,可行性非常強。

但是,當她一個字一個字指著念的時候,趙樽似乎只注意到了她白白嫩嫩的手指頭,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以至於她說完了許久,他的視線還凝結在她的手指上,目光明明滅滅,一句話都沒有。

丫的,對牛彈琴了?

夏初七狐疑地皺眉,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趙十九,在想什麼呢?」

「嗯?」趙樽抬頭,看著站在身側的她。

夏初七瞪他一眼,只差咬牙切齒了,「我問你呢,這個方案如何?要是你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我們可以再討論。」

趙樽眸子一眯,點頭,「寫得很好。」

得了他的肯定和表揚,夏初七頓時像打了雞血,興奮不已,「那是必須的啊,這東西我寫了兩個時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成熟方案,可以運用到任何一種戰爭形態之中……」

想到自己宏偉的醫療保障計畫,她說得神采飛揚,可趙樽聽完了,卻把她寫的「應急預案」緩緩挪開,然後把她的小手握在掌中,搓揉了片刻,方才把她牽過來,慢慢抱在懷裡。

「阿七的想法很好,只可惜,目前無法實現。」

時下的戰爭與後現代不同,雖然軍隊里都會象徵性地配備一些軍醫,但人數相當有限。而且,受醫療條件的限制,一般能夠得到救治的大多都是輕傷員,即便是將領受傷,也基本就用草藥敷治。至於重傷員,只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再說,在非信息化時代,根本就來不及在第一時間組織大量的人員救治,上了戰場,人人都知,性命交給天,只能聽天由命了。

夏初七參加過上一次北伐戰爭,很清楚這一點。

也正是因為清楚,她才心痛。

有很多人,原本是不用死的。只要後勤醫療保障跟得上,他們都能夠得以續命。雖然戰爭是殘酷的,但人不應該殘酷,每一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能多救下一個就是一個。她想:如果能把她寫的醫療應急預案推廣到全軍,一定會大幅度提高晉軍的作戰能力,也減少死亡率。

然而,一番心血卻被趙樽澆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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