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侯爺撒嬌!

大敵當前,趙綿澤朝中事務繁忙,並沒有坐太久。那一盞趙如娜親自為他續的雨前龍井都沒有喝到底,便起身要走。

念及兄妹之間的種種和他目前的處境,趙如娜原本還想再多寬慰他幾句,可想想自個本是個婦道人家,又是陳大牛的妻,實在沒有太多插嘴的立場,也就閉了嘴,默默地送他出去。

兄妹二人邊走邊敘著話,剛邁出客堂的門檻,趙如娜便看到牆根處有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見到她出門,便縮入了牆角。

雖然沒有見到人,但那件衣裳她卻認得,正是大嫂曾氏。

「大嫂!」趙如娜喊住曾氏,臉上帶著笑,「出來吧。」

曾氏聽得她的聲音,曉得被發現了,硬著頭皮從牆角出來,瞄她一眼,目光又不自在地望住了趙綿澤,哼了哼,有些緊張,又似乎理直氣壯。

「是娘讓俺過來瞅著你的,說俺大牛兄弟被灌醉了,你卻領了個野男人在屋裡頭……都過去好久的工夫,還不出來,哪個曉得在搞么子事?」

這是趙綿澤第一次來定安侯府,除了趙如娜和陳大牛,侯府中的人基本都不知他的身份。加上他穿著便服,樣子斯文溫和,看上去就像一個生得俊俏的富家公子,誰能猜到他是皇帝?

趙如娜看著曾氏仰著下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笑了。

「那大嫂的意思呢?是在搞么子事?」

換以前找到趙如娜的「把柄」,曾氏早就呼天搶地的驚叫起來了,可這兩年來,趙如娜長公主的架子越來越大,曾氏的底氣也就沒有那麼足了,只能一次次把老婆婆吳氏搬出來。

「反正是娘讓俺來看著你的,免得給俺兄弟丟人。」

「大嫂!」趙如娜等她說完,微微抿唇,側頭看向趙綿澤,「這是我哥。」末了,她見曾氏張開一張鱷魚似的大嘴卻沒有動靜,又笑著補充了兩個字,「親哥。」

趙如娜只有一個哥,親哥更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的建章皇帝。哪怕曾氏只是一個沒有見識的鄉野婦人,但在定安侯府生活了這些日子,基本常識也是曉得的。

聞言,她腦子一熱,耳朵便嗡嗡怪叫起來。心道一聲「完蛋了」,那些從說書人嘴裡聽來的關於皇帝的血腥段子便一個接一個的入腦。腳一軟,她雙膝跪了下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小婦人實在不曉得。」

趙綿澤雙手負於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皇家子弟的尊貴,加上久為皇帝的天子氣概,把曾氏嚇得不輕。可是不過瞥了她一眼,趙綿澤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完全漠視地別開頭,徑直離去了。

曾氏愕然不已。

她存著僥倖心理,覺得趙綿澤沒有怪罪於她,但久跟在趙綿澤身邊的小太監張四哈卻知道情況剛好相反——皇帝這是氣極了啊。

張四哈伺候趙綿澤有些日子了,如今也算品出了一些門道,只要趙綿澤臉色一變,他便懂得他的心思。做皇帝的人,自然不屑與一個婦人計較,更不屑與她多說一句話,可皇帝心裡有火氣怎麼出呢?自然得他這種太監來處理。

重重「哼」一聲,張四哈叉腰走過去,抬腿給了跪地的曾氏一腳,怒斥道:「大膽賤婦,不僅對長公主無禮,還敢污言穢語觸怒天顏,你該當何罪?」

張四哈其實也不懂如何處置下人,這台詞兒也是跟著戲文里學的,可他是趙綿澤身邊的人,出了皇宮也頗得體面,只一吼,便嚇得曾氏蒼白著臉,磕頭如搗蔥。

「大人饒命,大人饒了小婦人一命吧,小婦人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他娘的還有下次?」張四哈狐假虎威,得了個中樂子,臉上更是得意了幾分,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甭論下次了,咱先把這次辦踏實。說來雜家也是一個大善人,你自行掌嘴一百,今日之事便做罷。」

「大人……嗚……饒了俺……」曾氏呻吟不已。

「掌嘴!莫非要逼雜家動手?」

背後重重的「啪啪」聲傳入耳朵,趙如娜並沒有回頭。

對於曾氏,她沒有太多的同情心,也沒有太多的惱怒。可看著她平靜的面色,趙綿澤臉色卻不太好看,一雙陰惻惻的眸子狠狠剜著他。

「這便是他給你的幸福?連一個鄉野村婦也敢跳出來欺你,哼,你還真沒丟了我皇室長公主的臉,回頭等我騰出手來……」

「哥哥。」趙如娜微微一笑,打斷了她,手指輕輕繞過纏在腰間的絛子,輕鬆的道,「他是護著我的。只要他護著我,這些不相干的人,說什麼又有何關係?」

趙綿澤眼睛微眯,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像是在思考。

趙如娜俏臉一仰,目有柔光,看定他的眼,又道:「這世上之事,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圓滿。上天已經給了我一個這般好的夫婿,若是再把我周遭的一切事情都變得如意順暢,那我得是多貪心才敢受得?此處有酸,彼處必有甜。我以為,恰恰是這些不如意,方才成全了我與侯爺的情分。而這些缺憾,也都是為了填補我與他的圓滿。所以,值得。」

妯娌間的不和,對婦人來說,都是煩心之事,可趙如娜的言詞間不僅沒有半點心酸,聽上去反倒是有些慶幸。好像正是因為這些不幸才成全了他與陳大牛的姻緣似的。

趙綿澤無法接受她的理念,卻又不好與她過多爭辯。

看她良久,終久,他只剩一聲嘆息,領著過足了癮的張四哈和一群侍衛從側門出去,上了輦轎。

定安侯府的門關上了。

趙如娜怔怔地立了原處,許久方才往回頭。

可她還沒有入屋子,便見綠兒無精打采地出來了。她的手上,拿著一張蘸濕又擰乾的絨巾子,神色有些沮喪,看到她過來,似是驚了一下,方才曲膝行禮。

「長公主回來了。」

趙如娜看著她手上的濕巾,眯了眯眼。

「侯爺呢?」

綠兒紅嘟嘟的嘴抿了抿,半垂著頭道,「侯爺吃多了酒,醉得厲害,一直在床上喚著長公主,奴婢方才給他熬了醒酒湯,被他打翻了……拿濕巾子給他擦臉,也被他拒絕了……」

原來如此!趙如娜看她一眼,接過她手裡的濕巾。

「去吧,重新打一盆溫水來。」

綠兒唔了一聲,腳步如飛的下去了。很快,她打來了溫水,見趙如娜沒有要她留下來幫忙的意思,又默默地退了下去,從頭到尾沒敢再抬頭看趙如娜的眼睛。

「也是個痴心的姑娘。可惜!」

趙如娜喟嘆一聲,走到榻邊去,微微彎腰把手上的濕巾擱在陳大牛的臉上,一邊為他擦拭著,一邊兒好笑地道:「還在裝呢?人都走了。」

「……俺腦子暈……暈……讓俺再睡睡。」

陳大牛小聲咕噥著,亂七八糟地說著胡話,似是真的醉得不輕,腦袋一會左偏,一會右偏,就是不想擦臉。可趙如娜也固執得緊,不管他怎樣挪,那濕巾都往他臉上招呼……僵持了片刻,陳大牛像是受不住了,抓緊趙如娜的手,便把她拉過來靠在自個身前,不規矩的一陣亂捏。

趙如娜咯咯笑了兩聲,趕緊摁住他的手。

「真醉了?」

「嗯」一聲,那貨還在咕噥。

「醉得這樣厲害啊?那方才綠兒進來,你可是也這樣抱她摟她的?」

「綠兒,誰是綠兒?」陳大牛半睜著眼,嘴巴伸過來與她親了個嘴,又難受得撫著腦袋哼哼唧唧,「俺只識得俺家娘子,旁的婦人一個識不得,除了俺媳婦兒……旁的婦人和俺娘圈裡養的豬羊沒有分別。」

「荒唐!」趙如娜拍他的手,「怎的把人比著豬羊。」

「你不也常把俺比著是牛?」

「有力氣辯解,看來也不像是醉了。」

「俺是真的醉了,頭好痛……媳婦兒,快給俺揉揉。」

「痛也是活該,本就不吃酒的人,這般沒有節制,你不痛誰痛啊?下回再這般喝酒,看我還理不理你。」趙如娜一邊輕聲數落著他,一邊兒溫柔地擰了幾帕子水,把他臉上擦乾淨了,又起身把油燈拔得更為亮堂一些,方才緩緩在床邊坐下來,看著他緊緊閉著的雙眼,久久無言。

陳大牛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

一個睜眼,一個閉眼。一個躺著,一個坐著,默默的僵持著,幾乎霎時之間,原本輕鬆的氣氛,竟是變得有些古怪氣來。

好一會兒,趙如娜扯過被子來蓋住他的身,幽幽一嘆。

「侯爺,有什麼想說,便直說吧。」

聽見她語氣里的酸澀,陳大牛喉嚨一鯁,猛地睜開了眼,「媳婦兒……」

「嗯。說吧。」

「你……怎知俺有話想說?」

看著他英氣勃勃的濃眉大眼,還有那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慌亂,趙如娜嘆了一聲,情不自禁地伸手過去,從他的眉梢撫到高高的鼻樑,雙手一寸一寸移動著,如同一個母親對待自家孩子那般,一雙美眸里全是柔情。

「要走,今夜便是最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