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想幹壞事

熱騰騰的餃子,笑吟吟的女子,哈薩爾看著面前這兩樣東西,頓覺周身籠罩了一層無形的壓力。

他的邊上,趙樽正襟危坐,一隻胳膊肘放在案几上,一隻手輕輕托著茶盞吹著水,像是壓根兒沒有看見這邊的動靜,可憑著男人的直覺,他分明覺得今兒這一頓不是吃餃子,而是瞪眼子。

脊背汗涔涔一涼,他瞄向趙樽一眼,把盛餃子的碗往兩個人中間一推。

「晉王殿下,你也嘗嘗。」

「表姐夫!」夏初七微微眯眼,不等趙樽吭聲兒,便把話搶了過去,把餃子碗再一次移到哈薩爾的面前,「這餃子是我專程給你做的,我們家寶音也出了力……你這是不肯賞臉?」

賞臉?哈薩爾覺得若是就這般賞了臉,他的臉能被趙樽那兩隻銳利的招子給戳穿。隨口打了一個哈哈,他看得出來這夫妻兩個在鬥法,「和稀泥」道。

「古人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好的東西,大家分食方能得享箇中滋味兒……」

「那……便依了表姐夫。」夏初七狀似為難的考慮一下,輕輕一笑,說得極為「大方」,「殿下若是不嫌棄,也吃幾口?」

趙樽的牙齒都快要被酸掉了。

他們兩個是夫妻,平素里睡一個被窩裡的「自己人」,她精心烹飪的食物也應當是先給他吃才對……怎的現在他想要吃個餃子,還得沾哈薩爾的光?

喉嚨一鯁,仿若含了一口老血。趙樽被夏初七「施捨」了餃子,哪裡吃得下去?

冷著一張臉,他陰惻惻瞥她一眼。

「本王不餓。不用了。」

說罷他轉向哈薩爾,淡淡道:「太子殿下慢用。」

「那本宮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薩爾推辭不掉,只能無辜地將餃子碗端起來,只見上面浮著的餃子,皮兒薄脆,白嫩晶瑩,聞之生香,確實很有食慾。

夏初七坐下,把蘸料也推到他面前。

「表姐夫,餃子再蘸一下這個好吃。」

「嗯。」感受到趙樽冷颼颼的眼風,哈薩爾無辜地嘆口氣,把餃子裹入嘴裡,「哧溜」一聲,都沒有怎麼咬,便吞了下去。

「小心燙著……」夏初七緊張得趕緊遞巾子。

「哼!」趙樽見狀,若有似無的冷嘲一聲。

這是作的什麼孽?傲嬌給誰看呢?夏初七與趙樽在一起這麼久,雖說如今兩個鬧著彆扭,可她怎會不了解他的脾氣?分明就是不爽,還要強裝不在意。

想到這兩日來的膈應,她心裡的火氣沒有退下,看著哈薩爾,笑得更是開懷,聲音也極為親昵,像是隨意拉家常一般,長長一嘆。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經過這些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只有血緣親情才是永恆不變的東西,比如我和表姐兩個,哪怕多少年不見面,再見面也是親的,血濃於水。至於夫妻么……」

時不時扯出李邈,她是為了拉同夥。

但哈薩爾卻只能呵呵發笑,不置可否。

夏初七眼風掃向趙樽,卻在他看過來時,偏開頭去,不與他正視,只冷颼颼嘲笑。

「一旦雞飛蛋打,不過陌生人。」

「……」趙樽黑著的臉,結成了冰。

「表妹說笑了。」哈薩爾頭有些大。

他今兒的身份極是尷尬,一方面是北狄前來洽談的太子爺,另一方面又是他很樂意成為的角色——夏初七的表姐夫。可如今橫在他們夫妻兩個之間,左右都不是,吃著那碗餃子,便如那豬八戒吃人蔘果,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好吃嗎?表姐夫?」

夏初七笑眯眯問著,服務態度極好。

「嗯,口味上佳。」哈薩爾額頭冒著汗,被她提醒了這麼一句,方才覺得口中的餃子確實是美味……美味得他思緒一飄,想得便遠了。

在漠北這些年,他沒有吃過餃子。

而他記憶里最後一次餃子,還是在穹窿山的冬至,李邈親自包了餃子,翻牆給他送到寧邦寺里來。那個時候,還是小姑娘的李邈,紅撲撲的臉,粉嘟嘟的唇,樂呵呵的笑……都曾醉了他的眼,如今想來,那一切,仿若還在眼前。

回到哈拉和林好些年了,貴為太子的他吃過無數精緻的美食,住過無數華麗的宮殿,卻再無那一種餃子下肚,便會產生的歸屬感……一種心的歸屬感。

只因為沒有她在身邊,不管吃什麼,都沒有了那家的味兒。不管住在哪裡,都好像住在別人家。對衣著,對食物,再也提不起半分熱情,吃好吃歹也都渾不在意。

有些人的名字刻在了骨頭上,想起便是痛。

吃著吃著,他的眼圈便有些赤紅。

夏初七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勁兒。

「怎麼了?表姐夫,餃子不好吃?」

哈薩爾自覺失態,沒好抬頭,只是僵硬著笑了笑,「哪裡哪裡,這餃子不僅做得賞心悅目,吃著也是口齒留香,即便是鳳髓龍肝也不可比。」

這般讚美,他說得誠心,可聽在趙樽的耳朵里,便如針尖一般蜇耳,更覺腹中空空。

清咳一聲,他喝茶掩飾。

小寶音在餃子出鍋時,便已經讓晴嵐伺候著吃了幾個,小肚子都圓了。可如今看著哈薩爾吃得興起的樣子,她摸著肚皮,又可憐巴巴地撅上了嘴巴。

「表姨父,寶音餓餓。」

她那可憐的小表情,簡直就像是一個被人虐待的兒童,對食物充滿了慾望。長得漂亮的小姑娘,要求最是讓人無數拒絕。哈薩爾也是一樣,寵愛的輕笑著,親自動手拿了一個碗,把食盒裡的餃子盛了三四個,遞到寶音的面前。

「來來來,寶音和表姨父一起吃。」

「嗯……好……」小吃貨眼睛都亮了。

兩個人一起吃,兩個人一起承擔吃餃子的壓力,哈薩爾甚為滿意,只是他這般作為,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自己讓一個兩歲的小姑娘一起來承擔趙樽的「劈風眼」有沒有什麼問題。

「表姨父,好吃……餃餃好吃……」寶音真是個小吃貨,根本就沒有看見她爹的黑臉,小腦瓜子里,只有一個字……吃。

「呼……餃餃……好吃……」

讚美了一次,又一次,寶音對夏初七的崇拜都在嘴上,「阿娘好棒!」

「這孩子,真乖!」

哈薩爾由衷的贊著,不知想到什麼,語意里有一抹細微的嘆息。

夏初七聽罷,唇角往上一揚,「表姐夫,往後你與表姐兩個的孩子,會比她更可愛的。」

今兒她想方設法地拍哈薩爾的馬屁,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為了趙十九。可她這馬屁拍得……雖然沒有拍到馬腿上,卻是拍到了馬心上。

哈薩爾無奈一笑。

「不知這輩子還能否有那一日。」

夏初七到了北平府以後,與李邈雖一直有聯繫,可李邈是一個十足的怪人。她在夏初七的面前什麼都可以說,偏生就是不喜談論與哈薩爾之間的感情。所以夏初七對他們的發展知之不詳。

思量一下,她問:「你與表姐兩個怎樣了?」

「還那樣。」

「哦?」

「一言難盡。」

與李邈一樣,哈薩爾似乎也是不願多提。更何況,作為男人,傾訴的渴望比女人少。他面有憂色地抿了抿唇角,笑一下,便試圖插開話題。

「表妹,你覺著小寶音長的像誰?」

孩子像誰,是每個家庭最熱衷於討論的話題。先前夏初七與趙樽兩個自然也沒有少為此爭論。但是,兩個人都覺得孩子應當像自己多一些,各執一詞,爭論了幾次,仍是沒有得出結論……

在這樣的爭論中,下頭的人大多都笑逐言開的說,嘴像王妃,鼻子像王爺,眉毛像王妃,耳朵像王爺,反正都是中立派,誰也不敢有半點偏向。

「我覺著像……」哈薩爾看著寶音白嫩俊俏的小臉兒,又看看趙樽與夏初七,正待說話,不曾想,正在吃餃子的小寶音卻接了嘴。

「表姨父,寶音像……阿木古郎!」

像阿古木郎?

低「呃」一聲,帳里有人抽冷氣。

夏初七心裡也「咯噔」一下,生怕觸了某人的逆鱗。而顯然已經被觸了逆鱗的某人,那一張冷肅的面孔上,黑沉沉一片,宛如暴風雨前的天空,不見半絲光亮。

好一會兒,沒有人敢說話。

但小寶音不同,她才不管她爹什麼表情。大抵說完了像阿木古郎,又想去安慰她娘,寶音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便握在夏初七的手上,又道,「阿娘,我雖像阿木古郎……也有一些像阿娘的……」

不補充還好,一補充就捅蔞子了。

她長得又像東方青玄又像夏初七,這說明了什麼,這不是誠心要把她爹給活生生氣死么?夏初七輕輕咳嗽著,看著寶音一本正經的眉眼,突地有些嘆息。

這閨女其實真的像趙十九。

她這腹黑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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