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關心則亂,愛則計較

夏初七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流氓,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會被東方青玄給耍了流氓。更沒有想到東方青玄的流氓行為會被趙樽給當場「逮」到。

驚亂之中,她只顧著掙扎,反抗。

由於耳朵聽不見,她是在看見夾著風聲襲來的冷拳時,才發現趙樽的。

「趙十九——!」

她驚愕地喊了一聲,又驚又喜。

趙樽冷臉黑沉,目眥欲裂,手上青筋暴漲,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個拳頭打過來,他揪住東方青玄的衣領將他掀翻在地,又把自家身上的袍子脫下來蓋在夏初七的身上,而後對準東方青玄漂亮的臉,便狠狠揍了下去。

一個又一個老拳,雨點似的,密集而狠戾。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

瞬間的變故,東方青玄似是並不意外。

被趙樽側甩在地,他一個側翻便彈起身來,出手反擊。

趙樽不言,他也不語。兩個男人目燃怒火,左突右沖,纏鬥一處,卻沒有人理會從地上爬起緊張攏著衣服的夏初七。似是憤怒到了極點,趙樽眸露殺機,每一記拳頭都往東方青玄的要害招呼過去,那一雙幽冷幽冷的眸子,帶著狂亂的肅殺,似是恨不得把他戳穿。

男人間的敵意與廝殺,是簡單粗暴的。二人你來我往之間,這個狹口口仄的山洞便被他兩個堵得水泄不通。夏初七抿緊唇,眉頭蹙緊,不得不縮到角落,以免影響趙樽的發揮。

東方青玄說過,他打不過趙樽。

以前如是,這一次也如是。

再者他似是有所保留,十來個回合下來,便成了一個移動活靶,只能由著趙樽收拾了。地上的泥土潮濕、鬆軟,有些打滑。兩個人這般打架的結果,便是東方青玄一襲白色的中衣上滿是泥濘,狼狽不堪,趙樽身上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又一個勾拳出手,東方青玄「噗」一聲,鮮血從嘴裡噴出。

他猛一彎腰,鮮血便吐在了泥地上。

「厲害——」

像是笑了一下,他的身體無力癱軟下去。

趙樽卻未解氣,不給他起身的機會,搶步上前,緊緊扼住他的咽管。

「東方青玄,你該死!」

他陰沉的眸,冷冽的面孔,肅殺而冷漠。

可看著這樣子的他,東方青玄唇角的笑容卻擴大了,笑得那一抹鮮血似乎都帶著邪氣。

「晉王殿下,你來得也太巧,你就不能再稍等片刻?」

死到臨頭了,還敢激他?趙樽扼住他脖子的手緊了又緊,一雙如鷹隼般的眸子里殺氣越來越重。可兩個人對視許久,他卻沒有繼續掐下去,反倒陰沉著臉慢慢鬆手,慢吞吞站起來,立在東方青玄面前。

「起來!」

東方青玄淺淺一笑,看著他森冷的面孔,一隻手撫著地面,借著腰力慢慢站起,可大抵是身體吃痛,他忍不住「嘶」聲呼痛一下,方才顫歪歪扶著石壁,動作優雅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跡,漫不經心地笑。

「不殺我了?」

趙樽冷冷看著他,沒有說話。

輕笑一聲,東方青玄瞥一下夏初七,又懶洋洋嘆息。

「就知你會捨不得。」

趙樽緊緊抿著唇,給他一個漠然的冷眼。與大多數男人一樣,趙樽也會有情緒化的時候。高興了言論幽默腹黑,不高興時寡言少語。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怒到極點的時候,其實是一句話都沒有。

東方青玄自然是了解他的。

看趙樽沉默,他眉眼一彎,笑道,「你別生氣嘛,我與阿楚兩個只是情到濃處……」

「唰」一聲,不等他說完,趙樽猛地拔出腰上長劍。

他頎長的身影在幽幽的光線下,彷彿染上了一層血色的光芒,身上沾了泥的黑袍吸了照壁上的光線,也像是添了一抹猙獰的戾氣。

「拔刀!」

短短兩個字,有力,短促,也冷漠,幾乎是從他喉嚨口擠出來的……那是一種人類從原始社會便帶出來的,雄性動物之間爭奪配偶時最原始的殺氣與戾氣。

劍尖,指著東方青玄的心臟。

看他不動,趙樽又冷冷重複一句。

「是男人的,就拔刀。」

東方青玄呵一聲,攏了攏身上的白色中衣,又嫌棄地蹙了蹙眉,方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淺笑,「天祿,你說你這個人就是改不掉毛病?迂腐,講規矩!為何不一刀結果了我?現在怎的,讓我拔刀?是要與我公平決鬥。」

趙樽冷冷看他,劍尖向前送出幾寸。

「不是公平決鬥,是給你一個垂死掙扎的機會。」

看得出來,他在極力隱忍情緒,把狂風暴雨狠狠壓抑。沒有男人碰到這種事情能夠冷靜,趙樽也不例外。夏初七靜靜的看著他,什麼也沒有說。除了心疼,還是心疼。普通男人都不可容忍的事兒……何況他是趙十九,是驕傲如斯的趙十九?

靜謐中,三個人都沒有聲息。

東方青玄咳嗽一下,一隻手撫著胸口,喉結上下一滑,像是把將要出口的鮮血咽了回去,卻沒有去拿放在石墩上的腰刀,唇角掛著一抹刺目的笑意,回視著趙樽,眸中光芒一閃。

「不打!我打不過你。」

這語氣,像一個賴皮的孩子。

在情敵面前這般說,正常男人都會覺得顏面大掃。

可東方青玄是正常人么?顯然不是。

看著他面上的笑,趙樽眸子幽幽閃爍,如深冷的潭水,探不見底。

「你既然一心找死,我只能成全。」

「怎會是找死?我才捨不得死!」東方青玄就像沒有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淺笑著迎上他黑幽的冷眸,語氣淡然、閑適且慵懶,就像調戲了他的女人只是一件喝茶吃飯的家常之事,「你看,我與阿楚兩個困在這個地底,未知天日,未知前路,我寂寞,她惶恐,大家都不安,我替你安慰安慰她……你應當感激我才是?」

冷風幽幽拂過。

說了這般無恥的話,東方青玄照樣笑得自在。

可趙樽卻反常地沒有動氣,冷眸里染著赤紅的光,鋒利得半絲溫度都無。

「東方青玄,自今日起……」

說到此處,他頓住,嘴角緊緊一抿,陰冷的面上帶著肅殺之氣,握劍的手揚了起來……

「想明白了?」

東方青玄的聲音微微拔高。

「想殺了我?」

趙樽眯起眼睛,沒有回答他,只是揚劍手速度加快,揚起,落下,其勢凜冽如風,可落下時砍掉的卻不是東方青玄的腦袋,劍尖也沒有直接捅入他的胸膛……而是切下了自家袍角的下擺。

割袍,便是斷義。

東方青玄心裡一窒。

一種無端的涼意從脊背躥起。他皺了皺眉。

這些年來不論他與趙樽有什麼恩怨,如何敵對,甚至無數次你生我死的交鋒,趙樽從未有過「割袍斷義」的舉動。他們兩個人曾經是朋友,他們之間,或許角度不同、政治立場不同,哪怕最終將成為敵人,但最初的那份情義還在,彼此雖然不說,心底也是看重和在乎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危險來臨時,兩個人可以不必多說便默契合作的原因。

無疑,東方青玄的行為觸到了趙樽的底線。

尤其在他明知那是他底線的情況下,還要觸碰……趙樽便是真的絕決了。

割了袍,沒有捅他。東方青玄知道,這一次趙樽不會殺他。

可是他的劍,切下的雖是袍角,其實比殺他更為尖利。

東方青玄嘴角的笑意隱去了,默了許久,唇角才輕輕一揚。

「天祿,我們都不再是孩童,更不再是打一架又可以握手言和的年紀。你我之間,早晚為敵。如此也好……」

話音一落,他猛地一個轉身,只在眨眼之間,便抽出他放在邊上的腰刀。刀一出鞘,他卻不是像趙樽那般割向自家袍角,而是猛地劃向自己的左手臂,在淋漓飛濺的鮮血中,他似是不知道疼痛,輕舔一下唇角,鳳眸裡帶著一種嗜血般的瘋狂,笑得妖孽而狂肆。

「你割袍,我歃血,從此你我,情義兩決絕。」

他割的是那一隻殘手,那殘手上面的鮮血,便顯得尤其刺目紅猩。

趙樽一動未動,筆直地站著,目光涼涼凝視著他。

過了良久,他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似乎也沒有了再與他動手的打算。

抿著唇,他不言不語地從東方青玄身側大步過去,伸手拉過怔怔發獃的夏初七,小心翼翼地為她索好外袍,裹緊她的身體,然後半摟著她,一聲未吭地轉身往照壁繞了出去,貼著那隻可容半人的石壁行去……

事情發生得很快,從東方青玄的突然發難,到趙樽掠入山洞,到他胖揍東方青玄,再到兩個人割袍斷義,歃血絕交,夏初七的腦子一直有點兒發懵。

「趙十九?」

她低低一喚,趙樽便側過眸來,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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