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擺局!

「三公子!」

眾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來,原本喧鬧不堪的賭坊里,登時就安靜了。那些暢快的、興奮的、期望的情緒,似乎都壓抑在那個踩著樓梯的腳步聲里。那個一步一步走下來的男子,不僅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也瞬間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不為別的,只為了「三公子」這個名字。

在漠北草原上,在額爾古,無人不知「三公子」。

傳聞他肌賽雪,顏比仙,容色傾國,色若傾城,世間無人可比。

可是,真正見過三公子的人並不多。為了一睹真容,無數人睜大了眼,屏緊了呼吸。賭坊里安靜或是不安靜,夏初七統統都不知道。但她卻可以感覺得到周圍的氣流,還有眾人的呆愕與凝滯。

幾乎下意識的,她的視線也膠望向了樓梯的方向。

樓梯是木質的,踩之有聲。

先是一雙鞋,一片衣角……乾淨,華貴,纖塵不染。

再然後,在一系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衣袂飄飛中,一個錦袍公子落入了眾人的視野。他約摸二十來歲的模樣兒,唇上噙著一抹淡笑,雙手從容的負在身後,傲然而禮,樣子高貴且優雅。可是,除了一雙狹長媚惑的眼睛為他添了幾分美色之外,這個三公子的臉上,平凡得壓根兒就沒有半分倜儻之意。

什麼艷絕天下?難不成漠北人的眼神兒都有問題?

夏初七微微一愕,獃滯住了。

「呼!」一聲,有人在大喘氣兒。大抵很多人都存了與她一樣的心思,紛紛愣神看著「三公子」,誰也沒有吭聲兒。三公子圍視一周,渾然不覺旁人的窺視,在凝滯的氣氛中,媚眼一斜,便望向趙樽。

「這位貴客,鬼手張無禮了,我替他向你致歉!」

緩一緩,他又道,「不過,雖說賭戲之事勉強不得,但你們就這般走了,我千金賭坊的聲譽也就毀於一旦了。貴客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應當清楚,輸贏事小,聲名是大。所以,我想再與你們賭上一局,可否賞我個面子?」

先禮後兵?是個會來事兒的人。

夏初七微抬下巴,對他容貌上的失望,頓時少了幾分。

而這時,聽得「三公子」這般說,賭坊里的人都覺得他謙遜溫和,有禮大度,也不管他是否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了,都紛紛站在他那一邊,頻頻點頭稱是。再說,輸了錢的人,心裡都不平衡,更覺得夏初七幾個贏了銀子就跑,屬實不太厚道。

兩三句話便扭轉了局面,三公子果然不簡單。

夏初七啞然失笑,瞥了趙樽一眼,正想開口,不料他卻按住她的手背,搶在她的面前,淡然道:「好說,賭也可,但得三公子有沒有好的彩頭了?若有彩頭,賭戲而已,玩玩無妨。若無彩頭,賭也無趣。」

趙樽表情很淡,那面色比起先前來,也嚴肅了許多,恢複了他一慣的溫度——沒有溫度。三公子似笑非笑地看過來,與他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像兩把廝殺的馬刀似的,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見他還是那般無情無緒,三公子嘴角的笑容擴大了,那眉頭微挑的妖氣勁兒,為他平凡的面孔又增色不少。

「貴客放心,我手上的彩頭,你一定會有興趣。」

趙樽淡淡「哦」一聲,漫不經心地一勾唇。

「你且說來聽聽,是什麼彩頭?」

三公子有意無意地瞥了夏初七一眼,也笑,「貴客不如猜猜看?」

冷哼一聲,趙樽似乎不想再與他費口舌,淡淡道:「不好意思,今日老爺累了,即便你把整個賭坊押上來,我也無心再賭。」說罷,他拍拍夏初七的肩膀,盯住她道,「走人。」

欲擒故縱是趙十九常玩的老把戲,與他相處這麼久,夏初七非常清楚。

實際上,憑著她對趙樽為人的了解,雖然他與三公子之間並未多說幾句話,但是她卻感覺得到,自從三公子說出「有他感興趣的彩頭」之後,趙十九的身子就繃緊了,也就是說,他已經對那「彩頭」有了興趣。

有興趣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到底是什麼籌碼,三公子敢保證趙樽有興趣?她猜不出來。

但不管知與不知,所謂夫妻,便是默契的配合。

她「嗯」地重重地點頭,笑吟吟挽住趙樽的胳膊,眉兒高挑,「老爺說得有理,財多壓死人,錢多睡不著,咱贏了這麼多錢,也足夠了,再貪多,嚼不爛。走吧走吧!不貪,不貪,不貪也——」

「呵——」

一聲輕柔的呵笑,三公子人未動,聲音卻傳了過來,「貴客所言有理,錢財乃身外之物,即便是我整個千金賭坊,想來貴客也不會看在眼裡……但世上的珍貴之物,自然不單單只有金錢……人做彩頭如何?貴客在意的人。」

夏初七走在趙樽的身側,三公子的聲音是從他們背後傳來的,她一句也沒有聽見,只感覺趙樽的身子明顯一僵。她心裡一毫,便不解地轉過頭去,迎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平凡面孔。

「貴客,可否我二人單獨一敘?」

他要敘的人,指的是趙樽。

夏初七一怔,眯眼看看他,又看看趙十九,「老爺……」

「阿七外面等我。」趙樽拍拍她的手,聲音凝重。

接著,在趙樽的示意下,兜著銀子發傻的鄭二寶和侍衛們一起退出了房間。夏初七心裡一緊,各種猜測都想了個遍,還沒有想出原委來,卻見三公子也與趙樽做了相同的動作,揮散了眾人,讓那個鬼手張把房內的人都清退了出去。

「好,我等你。」

她瞥了趙樽一眼,轉了身。

臨出房門前,又回頭看了三公子一眼。

他還是在笑,是望著她在笑,那笑容有一絲熟悉。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趙樽,一個是三公子。

隔著一條漫長的時光長河,兩個人再次相對,許久都沒有人開口,只有桌面上那一壺小二臨走前泡上的茶水,在裊裊的冒著青煙,彷彿在沉澱一個即將展開的故事。

「怎樣,貴客考慮好了嗎?賭還是不賭?」

一陣良久的沉默之後,三公子率先開了口。

趙樽看著他的笑容,輕抿了一口茶,面色淡然無波。

「你手上的籌碼那樣重,我怕沒有對等的東西赴你的賭約。」

「你有的。」三公子似是滿意他的回答,笑容擴大了幾分,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輕鬆,「那一口口與她夜探陰山時,我便已經說過,我手裡有你要的東西……而我要的,你也得給我留著。」

趙樽放下茶盞,呵氣冷笑一聲,「你倒會獅子大開口。」

三公子笑容更為媚惑,「你不也說了?我籌碼重,值得。」

趙樽眉梢微冷,靜了一瞬,方才淡淡道,「我若不願呢?」

「你一定會願意的。」

三公子淺笑著一眨不眨地看他,輕輕拍了拍手。緊接著,樓道上便再次傳來腳步聲,那個白日里夏初七在展區見過的蒙族婦人,抱著那個叫「寶音」的小糯米糰子,從樓道上方走了下來。

「三公子——」蒙族婦人低低屈身行禮。

她懷裡的小寶音像是剛睡醒了一覺,揉了揉眼睛,打個呵欠,一臉不解地看了一眼趙樽,微微一愣,便轉開了頭,扁著粉嘟嘟的小嘴巴朝「三公子」伸出手去,懶懶的聲音,奶聲奶氣。

「阿古木郎,抱——」

看著三公子接了小糯米糰子入懷,趙樽臉上霎時一黯,拳心緊緊握起。

可小糯米糰子哪裡看得到趙樽的臉色?

她乖乖地窩在三公子的懷裡,又打了一個哈欠。

「阿木古郎……困……覺覺……」

「乖,你再睡一會兒。」

「哦……」

小糯米糰子「咕噥」著又閉上了眼,三公子微笑著輕輕拍她的後背,那寬慰的動作、溫和的聲音,無一處不像極一個慈愛的父親。可是看著他那張臉和他的動作,趙樽眸底的冷意,卻擴散得越來越快,頃刻間便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好。我賭。」

沒有遲疑,他點了頭。

三公子斜眼瞄他,胸有成竹地淺笑。

「賭戲的內容,賭約的時間,由我來定。」

趙樽眉目斂起,並未考慮,淡然一瞥。

「我既敢應賭,就不管賭戲的內容。」

「爽快!時間便定在兩日後的魯班節,至於如何賭嘛……」三公子賣了個關子,不再說下去,只拿白皙的手指輕輕順著懷裡小糯米糰子柔軟的頭髮,那媚眼兒瞥著趙樽時,臉上的笑容仿若一朵枝頭綻放的花朵,極為精美,也極為膈應人,「那時候,我會告訴你。」

不管趙樽眸底的光芒如何冷漠刺骨,也不管他看見小糯米糰子時的視線有多麼的渴望和不甘心,三公子只當未見,抱著再次睡過去的小寶音,慢悠悠起身,便微笑著往那個他下來時的樓板走去。

「送客!」

聽見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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