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三公子與狼

活了一個甲子都沒見過的英俊兒郎?

夏初七沒有去想那個三公子到底是何樣的傾國傾城,她只下意識瞥了趙樽一眼。心裡話兒:她家這個俊美無雙,她活了兩輩子都沒有見過的英俊兒郎,會不會吃味兒?

可除了嘴唇上貼著的濃密假鬍鬚微微一抖,趙樽面色並未有變,就好像他壓根兒就不在意這句話般。夏初七心裡一陣悶笑,十九爺今兒一定對臉上的假鬍鬚抱有怨念。並且這種怨念,一定會在漠北之行里,持續下去……

察覺到她不懷好意的眼神,趙老爺風流倜儻地摸了一下假鬍鬚,深深瞥了他一眼。夏初七清了清嗓子,佯裝不查,回過頭來看向海日古。

「老人家,你們那個三公子壟斷邊貿生意,這樣惡劣的行徑,朝廷難道就不節制他嗎?或者說,他本身就是朝廷的人,關係很好?」

海日古褶皺極深的眼,像是深了深,搖頭道,「那老漢我就不知了。」

夏初七又問,「三公子可是常來陰山這邊兒?」

海日古看她一眼,大概有些奇怪她一個小丫頭,為什麼總是搶在她家「老爺」的面前說話,而且老爺還半點都不責怪。他眉頭幾不可查的蹙一下,還是客氣地道,「貴客有所不知,三公子身子不大好,並不常來的,就算是老漢我,也很少見到他。不過,額爾古的魯班節,這樣盛大的節日,他定是會來的,估摸也會順便來一趟嘎查……」

這麼說,魯班節非去不可?理由:好奇。

或者說,三公子也非見不可了?理由:好奇。

夏初七琢磨著那個「一甲子奇人」,還待再問什麼,卻被趙樽拿眼神兒制止了。

他噙著高深莫測的笑,眼裡帶了一抹不怒而威的銳利,令人不敢忽略半分。可偏生,這般貴氣凌人的他,語氣卻極為客氣,「老人家,我這丫頭有些嘴碎,回頭我會教訓她的……」頓了一下,他瞥向夏初七瞪過來的眼,又斂了眉目,冷肅著聲兒道:「只是,可否請您為我引薦一下三公子?這等奇人,若是不得見,必是終身遺憾。」

海日古一愣,從神態上看來,他似是不願意。

夏初七微抿著嘴巴,一直在關注海日古的情緒,不查趙樽說了些什麼,只見海日古灰暗的眼睛一亮,就像是得了多大的好處似的,竟然立馬改了主意,開心地點了點頭。

「那老漢便試試看。」

他又道,「先說好,三公子見或不見,老漢可不負責?」

「那是自然。」

趙樽緩緩起身,語氣淡然,「那便託付給您了——」

馬匹商隊一行數十人一起住進了小小的嘎查村,那聲勢極為浩大。

嘎查村的人口原本不多,加上流動的散戶,統共也才一百來戶。如此,要安頓這些遠道而來的貴客,便成了嘎查村裡的頭等大事。儘管他們影響到了嘎查村牧民們的正常生活,但這些關里來的老爺一向出手闊綽,而且商隊帶來的好些物資,是草原上有錢也買不到的,所以,對於他們的入住,嘎查村人統一持歡迎態度。

天很高,地很闊,空氣很新鮮,一個個錯落的氈包也很有民族特色。夏初七興緻勃勃地歡迎著,邁著步子走在趙樽的身側,由甲一帶領著,去海日古為他們準備的氈包。

幾個穿著蒙族服裝的小孩兒,偷偷躲在氈包後面,好奇地張望他們。

遠遠近近的地方,也有為數不多的大姑娘小夥子們,狀似無意,卻又實實在在地審視著他們走來走去。被人當成火星人來圍觀,那感覺別有一番滋味兒。

夏初七好笑地搖了搖頭,望著遠處的山巒嘆了一聲。

「爺,走快一些!我要被他們的眼神兒殺死了。」

趙樽低低嗯一聲,轉念一想,又道:「阿七可要去看看三哥?」

夏初七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擴大。

「他是你三哥,血濃於水,我是自然要去關照的。」

趙樽淡淡瞥著她,嘴上明明帶了笑,卻又像根本就沒有笑,分明就是一副壓根兒不相信她有如此好心的表情。

夏初七乾笑著,打了個哈哈,想了想,又忍不住斂住神色,問了一句。

「老爺,剛才海日古那老頭兒,分明是不願意引薦三公子的,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

「予人急需,何愁辦不了事?」

「予人急需?」夏初七聽了皺眉,「說人話。」

輕唔一聲,趙老爺攬上了丫頭的腰,說得慢條斯理。

「他們缺糧,我答應給他一批糧食。」

「狡猾!」

安頓商隊的氈包在嘎查村的東頭,是獨自劈出來的一塊地方。

夏初七與趙樽幾個人邊走邊侃,在路過一處用堅實的柵欄紮起的圈養場時,她突地停住腳步,偏著頭就愣住了。那柵欄裡面,為數極多的狗正好奇地透過柵欄仰頭張望著他們。這些狗毛色光滑,牙齒鋒利,在它們的腳下,有撕咬過的肉食,鮮血淋淋的散亂在四處,啃得面目全非……這完全不像牧民們常養的牧羊犬,也不是吃生肉的藏獒,外表有點像哈士奇,也像阿拉斯加,卻偏生又不是。

她心裡毛毛的,怪怪的,問道,「老爺,你認識這是啥狗么?」

「趙老爺」俊俏的眉梢微微一跳,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沒有答話。

夏初七更加詫異了,「怎了?」

趙老爺無奈地一嘆,掌心自然而然落在她的後腦勺,拍了拍。

「丫頭,那是狼。」

「……」

嘎查村這樣的一個牧民村,竟然圈養了一群狼,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夏初七瞪著的雙眼,過了好久都沒有恢複成它原來的模樣兒。可趙樽卻似乎見怪不怪,淡淡看她一眼,率先走在前面。想到裡面有一群伺機而動的狼,分分鐘會把她大卸八塊,夏初七脊背一寒,汗毛豎起,三步並著兩步,就跟了上去……

趙析是得了南晏皇帝的聖諭前往額爾古的,從泰安衛出來,趙樽也帶上了他。當然,「身體有恙」的寧王殿下,也不得不跟著夏初七一路同行,要藉助她妙手回春,恢複男人雄風。

在泰安衛時,趙析私底下也曾找了自家醫官看過,可他不僅未查出毒在何處,更不知該如何用藥方能壓住那病勢。所以,儘管他心裡頭恨透了夏初七,又不得不從此就「愛上了她」,分分秒秒都怕被她拋棄,端得是「痴情」。

暖烘烘的氈包里,一個侍候的小丫頭正在挨趙析的訓。

夏初七走在趙樽前面,打了帘子彎腰進去,趙析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登時就換了顏色,擠得比苦瓜還苦,言詞卻頗為熱絡。

「老十九,弟妹,你們來了?」

親和的、友好的、善意的招呼,春風似的繞過趙樽的耳際,他嘴角微微一抽,似笑非笑地看了夏初七一眼,只淡淡點頭,便徑直坐了。可夏初七除了能看見趙析一臉膩歪的表情和讀出那幾個字的唇語,識別不了他半分語態。

「三爺今日感覺咋樣,身子可有好轉了?」

趙析側躺在床上,聞言苦不堪言地捂著胸口,微微呻吟了一下。

「不僅沒好轉,這裡還悶得很,不好入睡,情志不佳,食不知味……」

毛病還不少?夏初七暗自笑了一下,卻見趙析抿了抿嘴唇,眼中有疑惑的光芒閃動,「弟妹,我到底還得吃多少湯藥,方能好轉?三哥那泰安衛……你兩個已然拿到手了,我也再無任何價值,就麻煩弟妹高抬貴手,如何?」

夏初七看著他泛紅的眼圈兒,狀似無奈地一嘆。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三爺也別著急,這種事兒原本就是急不來的。你這副身子虧損,原本也非我之毒,其實也與你多年的縱慾有關,趁著神醫在此,你就好生樂呵著,調理調理吧。」

樂呵?他能樂呵得起來嗎?

趙析心裡生恨,真想掐死這個妖女,但臉上卻不得不賠笑。

「弟妹說得是,但……四月初二之前能好嗎?」

四月初二是魯班節,寧王殿下得趕往額爾古。

夏初七心知肚明,挑了一下眉梢,只專註著為他把脈,半句話都不說。

氈包里寂靜一會兒,趙析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又解釋道,「弟妹,你曉得的,我這一回去額爾古是奉旨辦差,若整日與你們的商隊同行,難免不被人發現……到時,不僅我會有麻煩,對你們來說……也並非好事。」

夏初七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

趙析目光微微一厲,隨即又緩和下來,把視線轉向趙樽。

「老十九,你說呢?三哥說得可有道理?」

趙樽眼皮似抬非抬,手上把玩著趙析放在桌上的一個玉斝,淡淡一笑。

「我府上,大事才由我做主,小事都由阿七處置。」

「……」趙析啞然,悶了一下,一張蠟黃的面孔更是難看了幾分,暗紫的嘴巴蠕動著,捂著胸口,拚命壓抑著心頭翻騰的氣血,用一種極為痛苦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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