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思之若狂!

烏仁瀟瀟小產的事兒,夏初七與趙樽自是知曉。

雖然他們如今身在北平府,但京師里的大事小事兒,趙樽仍能做到耳聰目明。這一點,夏初七也實在佩服他,在一個沒有電話,沒有互聯網的時代,實在很不容易。

這一年來,趙綿澤的後宮,可謂繁花似錦。據傳有孕的妃嬪除去烏仁瀟瀟之外,還有兩位。但都無一倖免,胎兒不足三個月便滑了胎。

元佑上次從山海關過來,他們未必告之此事,並是不想徒增他的煩惱,可結果真是應了那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彎彎繞繞了兩個月,他還是知曉了。

過了一刻,看趙樽未吭聲兒,她輕輕理理衣裳,往他與元佑的茶盞里分別續了水,輕笑道:「這都小兩月的事兒,你不提都忘了。」

她以為元佑會一直糾結在此事之中,問個不停。卻不想,他壓根兒就未有在意,端起茶盞,輕輕吹著水面,那唇角上揚的彎度,未減絲毫笑意。

「說來也怪!咱們這位皇帝啊,後宮三千,擁美無數,可折騰了這些年,竟是一子半女都無。屬實稀罕得很啊。」

他語氣輕悠,看上去像是一個旁觀者在閑聊,可夏初七就是覺得,他那眉目之間的陰鬱,擺明了是重傷患者的垂死掙扎。一面想要擺脫那種錐心刺骨的桎梏,卻偏生像是掉入了沼澤——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靜默一瞬,夏初七看著他的眼,彎唇一笑。

「不要說皇帝了,你元小公爺折騰這些年,不也沒有折騰出一子半女來?依我說,五十步就別笑一百步了,你小公爺經過的女人,恐也不比他那個皇帝少吧?」

說話不揭人的短,是夏初七一慣保持的優良品質。可是看著這樣的元佑,看著他每一次從山海關過來,字裡行間,無一不是想轉彎抹角地打探一下烏仁瀟瀟的消息,那一副飲鴆止渴的樣子,瞧得她心焦不已。

傷口若是內里腐爛了,不把爛肉除去,那就永遠好不了。若是除去,就一定會肉帶著皮,皮連著筋的疼痛。但若是左右都是疼,何不快刀斬亂麻?

元佑的笑容生生僵硬在臉上。

好一會兒,他方才搖了搖頭,不滿地嘆道,「表妹,你這性子真是幾年如一日的……毒。」

「毒才能治病!沒聽過?長痛不如短痛。」夏初七看著他,又瞄了一眼臉色沉沉的趙樽,又笑問,「表哥,前些日子,我給漷陰鎮的孩子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裡的至尊寶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好好的珍惜,等到失去後,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老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你如今可也是糾結其中?」

元佑像是被雷劈中,手上的水灑了都不知道。

臉色,一片煞得變白。

他想起了那個飛雪之夜。她問他,「元佑,你是不是愛我?打心眼兒里愛的那種?」

他也想起了紫金山上的笛聲,想起了那一個在茫茫白雪之下展開身子任由他需索無度的姑娘。那一晚的雪是那樣大,而她身上的嫁衣,是那樣的紅。

「可是表哥,你得知道,這世上的東西,不是每一件,都可以事後彌補的。你與烏仁,回不去了。」

她的話一針見血,也字字尖刻。彷彿切割著元佑的心臟,使得他一慣慵懶自在的俊臉,一直僵在空氣里,許久都沒有動彈。

夏初七瞥他一眼,繼續道,「不過,雖是回不去了,但你倒是可以從這件事里吸取教訓,往後不管結親還是納妾,若是真心喜歡上了哪個姑娘,就把事兒做得好看一些,有些分寸,免得後悔一次不算,次次都後悔。」

她說了許久,元佑的臉色極是難看,可他的視線始終放在那無半點漣漪的茶盞水面上,眸中空洞一片,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麼。

三個人相對,空氣有片刻凝滯。

趙樽不言不語,夏初七口乾舌躁,也不再吭聲兒。直到鄭二寶與晴嵐兩個進來擺桌子,放上酒菜,請他們入席吃晚膳,元佑才似是回了神,打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裡也笑出聲兒來。

「這北平府的天氣,按說不比山海關酷寒,怎的我卻覺得更冷些了呢?嘖!冷死小爺了。」

他笑嘻嘻說罷,攏著衣裳便出門找鄭二寶要加衣去了。那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迴避態度,分明就是不想面對烏仁瀟瀟已嫁人的現實。

夏初七隻能無奈一嘆。

夜幕降臨,天色更暗了。

室內點上了燭火,酒菜也上了桌。

飯桌上,夏初七一直未有吭聲,由著趙樽與元佑兩個寒暄。在酒席上,他兩個的談資大多都與朝局與軍隊上的事情有關。

如今漷陰鎮的兵工作坊,還處於只能研發,無法大量成批量生產的階段。火器不同於旁的東西,每一把火銃,每一門大炮,都造價不菲。即便是舉朝廷之力,那數量都令人肉痛,更何況如今的晉王府。

沒有足夠的銀兩,有技術也無法生活。

故而,按夏初七的說話,這也是一個原始資本積累的階段,大量斂財才是王道。說起錢,她的目標又一次盯上了陰山皇陵的藏寶,只不過,每一次提起,都被趙樽給嚴厲制止了。她一時半刻也說不服他,而且,目前的條件,也沒有法子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輕易的盜掘皇陵。

但自從洪泰帝卧病,時局越發嚴峻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這一次,從趙綿澤準備撤換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揮使的行為來看,他是準備對趙樽有所行動了。將北平府治下的官吏予以更換,換成他自己的人,實際上也是對趙樽在北平府的權力架空。

不過,不論趙綿澤怎麼做,做什麼,如今他還是皇帝,只要在制度範圍內行事,都是合理的。趙樽在不準備與他真正鬧翻之前,都不得不遵旨行事。

只不過,北平的籌備事宜,也得加快進度了。

三個人邊吃邊聊,那酒壺很快便添了幾個空的。

元佑大抵心情煩郁,吃菜少,吃酒卻是一盅接一盞,這麼約過了一個時辰許,他臉上已是紅暈一片,半醉半醒了。

夏初七正準備差人扶他下去歇著,帘子一動,外間傳來了甲一的聲音,「爺,紅刺有人來找王妃。」

紅刺特戰隊在趙樽於陰山出事之後,便從形勢上解散了。但到了北平,趙樽還是把與夏初七交好的老孟和小二、小六幾個丁字旗的人,調換了過來,做了晉王府的護衛軍。

若是大量的重要人員調動,指定惹出麻煩。幸而這幾個人的軍階都不高,倒也沒有生出多餘的事來。

但他們的軍階雖然不高,到了北平,卻受到了夏初七的重用。因為有他們都有「老紅刺」的經歷,一年前,就成了組成「新紅刺」的得力幹將。

尤其是老孟,夏初七很看好他。

一個從軍十幾年的老兵油子,有勇有謀,可堪當大任。她把組建的任務與副隊長的職務都交給了老孟。她不在的時候,由他帶領著這一隻新建的紅刺特戰隊,駐紮這漷陰鎮的新農村裡。

白日里,他們也與大多數人一樣,種田墾荒,只有到了晚上,才偷偷操練特種兵技能。

不僅老孟幾個,整個紅刺特戰隊的人,都是由夏初七親自挑選的。在這件事上,她很感激趙樽。

他除了為她提供「人員與資金支持」之外,並不干涉她的行為與訓練方式,如此一來,她可以為所欲為,用後現代的軍事理念來訓練這批人,一年下來,倒也初具規模,雖然特戰隊人數不多,林林總總不過一千餘人,卻個個素質過硬,執行能夠超強。

甲一得令出去了。

很快,一個瘦小個子的校尉便打了帘子進來。

他正是丁字旗的小二。入得內間,他左右看了看,先向趙樽和元佑分別行一個揖禮,問了安,又突地挺直腰板,朝夏初七行一個標準的軍禮。

「隊長好!」

從古人的揖禮轉換到現代軍隊的「軍禮」,他身上的甲胄和動作看上去都有些滑稽。但夏初七瞧他一眼,卻極是滿意,愉快地向他招了招手,把圓桌上一直沒有人動的雞腿包了,遞給他。

「拿去加餐!」

「謝隊長!」小二樂著,又是鞠躬,又是敬禮,「聽說小公爺從山海關過來了,老孟就差了我過來看看……」

看她猴兒精似的,夏初七飛快地瞥一眼半醉的元佑。

「老孟呢?他咋沒來?」

「老孟家的小崽子今兒差點淹河裡了,他婆娘罵他不著家,不管孩兒,鬧得厲害……這會子估計在家裡跪搓衣板呢。」小二嘿嘿笑著,沖楚七擠了擠眼睛,終是面帶垂涎地看向了元佑放在桌邊的新式火銃。

「隊長,這玩意兒,可是給咱的?」

夏初七給他一個「沒出息」的眼神兒。

「就這樣的破爛兒,就把你迷住了?」

元佑一聽,打了個酒嗝,不樂意了。

「表妹,不帶這麼損人的。」

夏初七輕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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