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雪落紅梅,一點震撼!

雪落乾清宮,刀兵相見,火光赤紅。

兩軍對峙,人數眾多,場面頓時生出緊張與壓迫之感。漫天飛揚的白雪裡,系了紅綢的軍卒與乾清宮的士兵混雜一處,猶如一張拉滿的彎弓。只需出手,便可令人頭落地,血濺三尺。趙樽為戰向來身先士卒。他冷著臉,一人提劍上前,立於院落中間,身側黑色裹金邊的「晉字」纛旗,在旗嶓飛雪中高高飄揚,而他出鞘的劍,劃破天際,如驚鴻乍現,激蕩人心,令人熱血澎湃。

「阻我入殿內見父皇者,殺!」

他冷厲的聲音甫一出口,場上便響起洪鐘般的回應。

「得令!」

「殺!」

趙樽十幾歲便混跡于軍中,無數次受命與敵廝殺,經歷過無數次臨危之時力挽狂瀾的戰役,更是多不勝數。他的事迹廣為流傳,這世間無數赫赫有名的戰神——例如北狄哈薩爾者,都曾在他的手上吃過敗戰,有不說他手底下工夫如何,僅是這些傳聞,都足以令對峙的雙方軍心生出兩樣。

他的親軍們,力量與勇氣頓增。

趙綿澤的親兵們,皆知他為人兇狠毒辣,手段狠戾,一旦臨陣,壓力可想而知。

客觀上來講,趙綿澤駐守在乾清宮裡的人馬屬實多於趙樽,但這些早已在皇城裡吃慣了皇家飯、養尊處優慣了、連訓練都懶得折騰,或者只是例行公務給頭兒看的士兵們,哪裡又是趙樽麾下「十天干」的對手?

短兵交接,金鐵聲鏗鏗而響,勝負立顯。

能夠被趙樽挑出來便選入「十天干」的人馬,無一不是勇冠軍中的豪傑之士。而且,上行下效,趙樽向來嚴於律己,他手底下的人也從無一日懈怠,無一日疏於練兵,加之「十天干」被他深藏許久,一旦出動,便如同餓虎歸山,在天檀街上的一出,便是一次很好的演練。人群之中奪人而走,令無數人聞風喪膽,以為見到鬼魅,如今面對面打起來,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除了趙綿澤還穩坐龍椅之上,他的士兵們早已變了臉色,而保護皇帝的圈子,圍得也越來越小。

「陛下,他們太狠了!」

「陛下——抵不住了。」

有士兵在小聲的低喚,形勢極為迫急。

眼看乾清宮便要落入趙樽的掌中,趙綿澤突地站起。

「十九皇叔,果真要逼朕?」

「從來只有人逼我,無我逼人。」趙樽並沒有出手,只淡然立於夏初七的身側,一邊護衛著他,一邊觀察大局。

「好!那便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趙綿澤緩緩揚手。

只一揮,便聽得乾清宮大殿的屋脊之上,齊刷刷響起一聲「得令」。緊跟著,一簇簇比滿天飄揚的白雪還要濃密的羽箭,如雨點一般「嗖嗖」襲來,射向了混戰之中的「十天干」。可大抵弓箭手們都知趙綿澤先前不動用他們的意圖,是為了避免誤傷夏初七。故而,箭矢並未射向她的站立之處,只有抽冷子的羽箭襲向趙樽。

「殿下,他們有埋伏。」

「十天干」的人群里,有人大喊一聲。

「保護殿下與王妃!」

有人在喊著,便往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趙樽肅殺的面色未變,身子卻側擋在了夏初七的前面,音色驟冷。

「小心應對,不必管我。」

「殿下——」有人想要申辯!

「聽令。」

「是!」

人群里的大吼聲,很是嘈雜,但夏初七的世界裡,一直是安靜的。她聽不見那滿天箭雨的破空聲,但眼睛好使,那種恐懼感一點沒少,甚至因為耳朵聽不見,安全感降低,一股股寒氣在心臟中堆積得更多。不過,趙樽這般護她,她卻是不能拉他後腿的。哼了一聲,她迅速閃身,將腰間佩刀舞得潑水難入,聲音也厲了幾分。

「不必管我,我懂得應對。」

趙樽冷眸一側,「逞強的小婦人。」

夏初七微抬頭,不讓分毫,「大男子主義,小看女人。」

趙樽餘光閃著她的臉兒,抿著的唇,微微一勾,不再與她鬥嘴。可他二人默契十足,在刀光箭雨的籠罩之下,還能輕鬆愜意的玩笑,這一幕落入不遠處的趙綿澤眼中,他的面色卻覆上寒霜,戾氣更重了。

「拿下逆首趙樽,賞銀千兩。」

在他的示意下,又有賞金刺激,箭雨更密了。

一輪,又一輪,天上羽箭恍如雨點,紛紛襲來。

一輪撤下來,又一輪填補上來,幾乎未有歇空。

很顯然,乾清宮的四周,埋伏的不止一批弓箭手。

不得不說,趙綿澤此人不可小覷。按照趙樽事先的行動方案,他們攻入速度乾清宮的速度,應當是搶在趙綿澤之前的。當他們從晉王府出發的時候,謝長晉還在那裡。當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入乾清宮時,趙綿澤也應當還處於尋找夏初七的震怒之中,不可能會想到皇城生變。可趙綿澤反應如此迅速,似是摸透了趙樽的行為方式,確實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如此一來,乾清宮現有的埋伏,其實也同樣在意料之外。

箭雨紛揚的場,其威力可想而知。

好在十天干久經沙場,短暫的慌亂之後,便調整了戰術。

一批人迅速上牆,搶佔乾清宮屋脊的制高點,一批人圍住趙樽與夏初七,如同一堵堵的人體盾牌,無聲無息的保護著他們的安全。另外一批人則分成弧度,擺出三三之陣,輪番上前阻擋羽箭,便迅速地逼近層層護衛中的趙綿澤。

廝殺聲,箭矢鏗然聲,一直未絕。

銀光閃閃白雪的還在不停的飛落,雙方人馬在乾清宮膠著,砍殺著,一條條血線飛揚而起,濺入半空,一隻只血肉模糊的肌肉組織,墜落在雪地上,發出猙獰的猩紅色澤。氣氛低壓,天涼如冰,冷風瑟瑟,這一座帝王寢宮,無疑已成人間煉獄,在刀光劍雨之中,變成了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吞噬掉一條一條的生命。

「十九皇叔,投降吧。」趙綿澤眸色如火,「耗下去,你會輸得更慘。」

趙樽看著他,眸中冷光森然,「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

趙綿澤道,「錦衣衛和禁衛軍馬上就會趕到,京營的將士也會前來支援朕,你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的結果,只會是損兵折將,得不償失。朕最後給你一個機會,留下夏楚,朕不傷你性命,說到做到。」

他話音剛落,乾清宮門外突地響起一串馬蹄聲。

在禁宮之中,不得策馬狂奔,這是規矩。因此這聲音透過廝殺聲傳來,顯得極為突兀,可那人似是不管不顧了,將馬匹丟在門前,一雙黑色的靴底激起飛雪片片,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聲音尖刺似的落入趙綿澤的耳朵。

「陛下!不好了。」

「好好說!」趙綿澤聲色俱厲。

那人縮了縮肩膀,大聲稟報,「秦王的人馬,奔皇城來了。在奉天門,他們堵住了謝大人的京畿兵馬,戰得不可開交,難分勝負……京師街上亦是混亂一片,老百姓們驚恐不安,紛紛攜家帶口,想要衝擊城門出門,九門的守衛應接不暇……局面……恐難收拾。」

「果然有他?」在那人上氣不接下接的稟報里,趙綿澤目光狠狠眯起。上次焦玉查出在魏國公府刺殺他的人是秦王趙構時,趙綿澤心底其實並不相信。

趙構為人小心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之時,不會幹這種蓋不住腳背的燙手之事。那時,他一度以為是趙樽施的礙眼法,故意引他迷惑,只一心來對付趙樽,不想樹敵太多,這才縱容了趙構。如今聽來,他面色一變,再看趙樽的臉時,不免冷笑。

「原來你與二叔,早有勾結。」

「談不上勾結!」趙樽語氣平淡,「你以為我爭的是江山,是天下,是你身後的龍椅?你錯了。我只不過以為,二皇兄比起你這個晚輩,更擋得起大晏江山……而已。」

「呵呵呵呵……」

趙綿澤笑看著他,「十九皇叔高風亮節?以為我會信這樣的鬼話。」

趙樽淡淡揚眉,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卻見趙綿澤又問那人。

「肅王何在?」

「回陛下——」那人伏在雪地之上,重重叩一個響頭,咽了一口唾沫方才道,「六爺的人也來了,正趕往乾清宮……但屬下看六爺的樣子,也不像來救駕……」

趙綿澤腳下一晃,差點跌坐在風雪裡的龍椅之上。

眼下的形勢不比平常,因與烏那、阿吁和安南三國開戰,京畿三大營的京軍兵馬被調走無數。而留下來的人都掌握在謝長晉手中,若是他被趙構拖住,自是不能馬上馳援皇城。如今他除了這一批親軍,最能倚仗的就是趙楷——他的六皇叔。還有他手上的皇城禁衛軍。

至於錦衣衛,他倒是從未寄予過厚望。不過,在他想來,東方青玄雖然狂傲孤鷙,但未必會與趙樽聯手。畢竟他早已登極,是眾望所歸的皇帝,有洪泰帝的聖旨在手,文武百官都會服他。而趙樽乃是洪泰帝的庶皇子,即便他奪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篡逆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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