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勢同水火!

趙樽是淡定的、從容的、冷漠的,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曾在他臉上看見過緊張與慌亂。可是看著他這樣的輕鬆,夏初七的心臟反倒被揪緊了。

她非常清楚,這不是一個網遊玩家們用滑鼠和鍵盤操作出來的攻城遊戲,角色死了,還能滿血復活。這是一件關係到無數人的生死存亡,甚至關係到天下格局的廟堂之爭。如今不僅是她與他的安危,在他們這條繩子上,還捆綁著地下室里的所有人。

贏了,可得萬丈容光。

輸了,便是永世不得超生。

「怕不怕?」他突然轉頭,看她蒼白的臉。

「我的字典上,從無怕字。」她笑。

他不顧旁人的目光,握緊她的手。

「你且放心,我趙樽要做的事,自有勝算。」

夏初七是相信他的,但仍是翻了一個白眼。

「看見沒有?有牛在天上飛!」

他唇角微彎,不再與她說話,而是徑直走向了地下室的中間。在那裡有一個木質的大案桌,案桌上方,擺放著一幅完全攤開的輿圖。夏初七好奇的緊隨其後,走近方才發現那不是一幅普通的地圖,而是繪製了大晏皇城全貌,包括各個交通要道的平面示意圖。精準、詳細,一看便知是下了工夫的。

這廝早有準備啊?

地下室里,有幽幽的冷風拂來。

空氣,極為低壓。

就在這暴風雨之前的靜謐里,夏初七身著一襲冷硬的戰袍,靜靜地聽著趙樽安排接下來的行動步驟,熱血不段在胸口堆積,堆積,堆積出一幅金戈鐵馬的錦繡藍圖來,恨不得馬上拿起手上的鋼刀,殺入皇城,報復雪恨。

可御極之路,並非一路花開。

她沒有想到,這不僅僅只是一次「攻入皇城」的爭霸之戰,還是一個在很久以後的史書上被人刻意抹掉的殺戮之始。

「諸位!」趙樽重甲大氅在身,肅殺的面上更添冷厲,一雙幽森的眸光掃一眼地下室中黑壓壓的人頭,堅毅的眼裡,每一束光芒,都如同殺人的刀。

「當年本王初入金衛軍中入職,身為皇子,卻受人鉗制,人人得以欺凌。那個時候,我便發誓,總有一日,我要變得強不可辱,不再受那無端惡氣。後來,我終是殺出血路,手握重兵,位極人臣。在初組這一支『十天干』時,我也只為自保,從不為主動出擊。可如今,趙綿澤囚我父皇,禁我母妃,搶我女人,我若不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趙樽枉為男兒。」

鏗鏗鏘有力的一番話說完,他話氣一轉。

「但我趙樽絕不以己之私,枉顧兄弟性命。儘管大敵當前,但我還是給大家一刻鐘的時間考慮,不想趟渾水的,可自行離去,安穩度日。隨我前往皇城的,九死一生,血濺五步,恐不得善終。你們想好。」

他的話,擲地有聲。

夏初七知道,這叫戰前動員。也是一種可以團結軍心的心理學行為。想她前世,每每聽見戰前動員,都會熱血澎湃,生出一股子狠勁兒,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生死之戰。

真正的戰爭,終究是不同的。

她靜靜的看著地下室上的眾人,原以為總會有人遲疑與退縮的,畢竟關乎生死。但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一瞬,眾人便齊齊半跪在地,抱拳同聲道,「九死一生,血濺五步,我等誓與殿下共存亡!」

「誓與殿下共存亡!」

「誓與殿下共存亡!」

地下室里很空曠,回聲很重。

在一聲聲的吼叫里,夏初七的熱血再次被點燃,握著懸於腰間的鋼刀,她瞥著趙樽冷峻無波的臉,覺得他天生就是大將之才,那統率人心的力度,非常人所能及。只三兩句話,便可令人心所向。

「那好,成王敗寇,有此一舉。」

趙樽說完,下頭又是一聲暴喝。

「早已做好準備,只等殿下一句話!」

趙樽眉頭一蹙,冷聲而呵,「甲一!」

「在!」甲一領著甲子衛的人馬,原本就站在第一列,聞言,他應了聲兒,走向側面,把一面面早已準備妥當的「晉」字旗揚起,分發給「十天干」首領。為了便於與趙綿澤的人馬分辨,又將一條條有「十天干」標誌的紅色袖巾,分發了下去,傳遞給身著一模一樣甲胄的士兵,統一系在手臂。

「出發!」

兩個字一出,趙樽聲冷如霜。

「屬下遵令!」

彷彿為了迎合這一日的京城氣氛,剛過晌午,刮著大風雪的天空便黑沉沉一片,昏暗的天幕如同黑布籠罩。霧氣、大雪、寒風,城中的能見度極低。風雪生生刮著店鋪前面的招牌錦旆,城裡早已尋不見過年的喜氣,大紅燈籠還懸在屋檐下,但卻無人點亮。

這一日是洪泰二十七年的臘月二十七,正準備迎接新年、迎接建章元年到來的京師城,如同一座人間地獄。

偌大的一個城,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風雪瀰漫的晉王府門前,前去「求見晉王殿下」的口信傳進去許久,都沒有反應,領兵書尚書一職的謝長晉終是忍不住了。

幾年前,他的一個女兒弔死在這裡。

幾年來,晉王從未給過他一分臉面,如今他先禮後兵,晉王府的人也不給他臉面,他心裡的鬱氣早已化為惱怒,重兵在握的他,揚手一揮,便讓侍從再次前去拍門。

可裡頭還是沒有動靜兒。

冷哼一聲,謝長晉再次下令。拍門不成,十幾個士兵抬著的一根巨大的圓木便沖了上去,撞向晉王府鎏金般的大門。

「嘭——嘭——」

圓木撞門的聲音很是沉悶。

可不過兩聲,晉王府的門還沒撇開,就被人從里開了。

緊接著,田富白白胖胖的臉出現在門後,誠惶誠恐。

「謝大人,這是要做甚?」

謝長晉擼一把花白的鬍鬚,冷哼一聲。

「老夫要求見晉王殿下。」

「謝大人——」田富苦著臉,一臉的無可奈何,「小的先前已告之了大人,晉王不在府中。」頓一下,他撩一眼謝長晉身後圍得鐵桶般的兵卒,幽幽一嘆。

「小的雖然只是晉王府的一個小小總管,尚且知曉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道理。眼下晉王殿下為國為民,遠在南邊與烏那蠻夷作戰,連與烏仁公主的大婚都趕不及,此事誰不知情?謝大人這般,分明就是強人所難。小的雖不才,也是敢告御狀的。實在逼急了,謝大人你也討不得好去。」

「告御狀?」謝長晉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重重一哼,被田富氣得笑了起來,「不怕實話告訴你,今兒老夫便是奉陛下的旨意前來問候晉王的。你個小老兒,速速讓開。」

「謝大人,請問聖旨在哪!」

田富仍是試圖拖延時間,可謝長晉早已不耐。

「聖旨豈是給你看的?等見到晉王,老夫自會宣讀。」

生怕夜長夢多,謝長晉不再與田富墨跡,揮著刀柄推開了他,指揮著一眾兵士就硬往裡闖,想要來一個「人贓並獲」,以告慰他的女兒在天之靈,隨便再在皇帝面前立上一功。

趙綿澤想動趙樽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他一直找不到上得了檯面的託辭處置他。皇權時代,即便身為皇帝,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這一次的事態發展,對趙綿澤來說,其實也是一個機會,一個助力。在帝後大婚之日,皇后失蹤,若是在晉王府里把人搜出來,且不說趙樽私自離戰回京的罪責,就單論強搶皇后這一條,他都脫不了干係。不管他的聲望多高,也得倒下神壇。

謝長晉此番得令,一入府中,那是趾高氣揚,兵卒踏著「嘰嘰」作響的殘雪,帶著一股子冷氣過正殿,穿圜殿,一路搜索查找,最後終於圍住了趙樽居住的承德院。

只可惜……除了懶洋洋坐在堂中的新郎倌元祐之外,只有一干尚未離開的賓客在竊竊私語,根本就沒有趙樽和皇后的影子。

「謝大人,你家死人了?」

元祐似笑非笑的話,極為惡劣。謝長晉微微一怔,見到他陰損的臉,就像吃了蒼蠅在喉,還吐不出來,一臉便秘的表情。

「小公爺何出此言?」

「要不是死人了,這般凶神惡煞的帶兵來做甚?」

元祐調侃起人來,語氣極是不恭。

這事兒,人人都知道。看到謝長晉青一下白一下的臉,有些賓客按捺不住,已是低低笑了起來。謝長晉面色越發掛不住,臉色極是難看。

「小公爺,老夫好歹也是朝中重臣,您說話也得注意著點兒分寸。如此出言不遜侮辱堂堂正二品大員,若是落到陛下的耳朵里,只怕是小公爺您,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操!」元祐一拍桌子,騰地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就劈頭蓋臉一陣罵,「好你個謝長晉,不知道小爺是誰?即便是洪泰爺,益德太子和建章帝,也沒有這般罵過小爺,你倒是長膽兒了?」

元祐為人紈絝,但甚少聲色俱厲,從來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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