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再獲新

京師城裡,竟然有人敢擋皇后鑾儀?

一個身上系著大紅喜綢的小太監疾步上前,大聲喊道。

「皇后鑾儀,前方速速避讓。」

「讓什麼讓?誰啊這麼猖狂,我們是晉王府的迎親儀仗!」那邊兒的人似是還在發懵,不僅沒有避讓,反倒加快步子堵了上來。待走近,雙方劍拔弩張地互望一眼,這才發現,還真是趕了巧兒。晉王府的迎親儀仗從皇城邊上的宴賓樓出來,剛好與要前往皇城的皇后嫁輦撞到一處。

「喲嗬,巧了!」

晉王府的迎親隊伍前面,那騎在高頭大馬上,身系大紅花,一身紅衣的「新郎倌」不是別人,正是悠哉悠哉的元小公爺。他一雙淺眯的丹鳳眼今兒格外有神,漫不經心地往前瞄一眼,側眸笑問喜婆。

「大婚給人讓道兒,會不會不吉利?」

喜婆嚇得頭皮一陣發麻。按說這般避讓自是不太吉利。可如今撞上的不是別人,是皇帝娶親,怎麼能不避讓?她額頭上冷汗密集,那一張化著濃妝的老臉,紅一陣,白一陣,聲音宛如破鑼在敲。

「小公爺,老婆子早說……要避道的。」

元祐懶洋洋地勒著馬韁繩,一抖一抖的玩耍著,似是不耐煩。

「小爺在問你,會不會不吉?」

「不,不會。」喜婆支支吾吾的回答著,很是無奈。原本今兒是不能走這條道兒的,可是這位元小公爺素來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主兒,明知皇后嫁儀會打從這兒路過,硬是非要過來。如今到好,給人家堵上了,嚇得這老婆子心尖兒都在發顫。

「小公爺,咱趕緊迴避吧。」

元祐瞥她一眼,不僅不退,反倒再次上前了一步,笑嬉嬉的揚著嗓子大喊:「皇后娘娘千歲,今兒我領著新娘子過來,只是想沾沾皇后的豆氣,若是耽擱了入洞房,您可不要見怪才是?」

這般調侃委實大膽,可把在場的人嚇壞了。

可對面的花輦上靜靜的,沒有傳出半點聲音。

誰也不知道,坐在轎中的皇后娘娘是什麼態度。

靜默了一瞬,元祐託了托下巴,聽不到楚七回應,似乎也沒勁兒了。他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大紅喜轎,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

「給小爺聽好了,後退!為皇后娘娘避道——」

「是。」轎夫聽了命令,開始調頭往後。

可就在這時,只聽見空中「嘭」一聲炸響,也不知是哪個搞的惡作劇,天檀大街一側街面的樓上,突地丟下一串鞭炮,落地便「噼里啪啦」地炸響在人群里。

鞭炮不傷人,卻驚了街上的馬匹。

一時間,嘶聲大作。

人人都會懼怕皇權,可那些馬兒卻不會認賬。它們撂起蹄子就「嘶聲」大叫。緊接著,一串鞭炮還沒響過,又一串,再一串,一串接一串不停從樓上丟下來,炸得現場濃煙陣陣,驚叫四起,嗆聲不止,馬匹終是不受控制,開始四處亂躥,圍觀的百姓被馬匹一衝,為了避讓也開始擁擠、踩踏、叫罵不止。

「殺!」

就在這馬聲、人聲、鞭炮聲混雜之時,一道突兀的喊殺聲從人群里傳了過來。一聲剛落,一聲又起,那些人來勢洶洶,聲勢極為浩大,他們速度很快,擠入晉王和皇后的儀仗隊伍里,揮刀便砍。

刀光劍影,喊殺震天,人群慌亂著,發出一道比一道更為高昂的尖叫聲,瘮得人心裡惶惶,恐懼泛體。可是,那些喊殺之人混在老百姓中間,穿著老百姓的衣服,將手中鋼刀舞得虎虎生風。

受驚的戰馬胡亂衝撞,受驚的老百姓往四面八方奔逃。人擠著人,馬沖著馬,人群密集得風雨不透。事發突然,那跟在鑾儀後面護衛的三千禁衛軍,眼巴巴看著裡面刀光的冷芒,卻無法第一時候擠進去,場面攪得如同一鍋熱粥。

「小心!護駕——」

一群錦衣郎擁了上去,把人群擠得更是水泄不通。

「保護皇后!」

盧輝在外圍聲嘶力竭的喊著,慌亂間,與阿記互看一眼,正待擠近夏初七的花輦,忽聽空中一道金鐵的破空之聲傳來,接著,「嗖」一聲,他未及反應,胳膊已被利箭穿透。

「盧輝小心!」

阿記揮刀砍斷面前的箭柄,也想擠過去保護夏初七。但這個時候,天檀街兩側的樓上,一支支箭矢像是認準了他們似的。密不透風的射入禁衛軍的人群。

「樓上有弓箭手,快!派人上去截住!」

阿記大聲喊著,下著命令。可任何命令在這個時候都沒有效果。天檀街人流密集如蝗蟲一般,黑壓壓的人頭擠在一起,即使禁衛軍人數眾多,也多不過圍觀皇后出嫁的老百姓。禁衛軍被堵在裡面,進不得,退不得,束手無策。樓上的弓箭手,卻精準極佳,他們專挑禁衛軍下手,不過剎那工夫,就有無數人中箭倒地。

「殺啊!」

一群老百姓打扮的刺客,瘋一般沖向夏初七的花輦。

「護駕!護駕!」

禁衛軍的人群里,無數人驚聲吶喊。

場面原就混亂,沒有想到,這時,人擠人的人潮里,騰地又升起一股股濃烈的煙霧,極快的在人群中擴散開。那煙霧嗆人,刺鼻,就像是濕柴沒有燃盡冒出來的濃煙,讓人無法睜開眼睛。頃刻間,煙霧籠罩了街面兒,可憐的禁衛軍不僅毫無招架之力,甚至連對手是誰都沒有看清,就陷入了「被迫挨打」的局面。

「咳——咳——!」

人們紛紛捂臉咳嗽,濃煙里,看不見彼此。

「嘶——!」

馬匹受了驚叫,還在揚蹄嘶吼。

「咳咳,快跑——」

「殺人啦,快跑!」

老百姓捂著口鼻,哭號奔走,互相擠壓。

「保護皇后!」負責迎親的蘭子安目瞪欲裂,拚命拿手扇著面前的濃煙,卻怎麼也扇不開。而那些一直圍在皇后嫁輦周圍的侍衛,視線被濃煙干擾,早就已經慌了神兒。他們想要護著嫁輦,又不得不和不知從哪裡擠過來的刺客廝殺。

風雪,濃煙,馬嘶,人叫,蜂窩般混成一團。

夏初七坐在嫁輦之中,緊緊抿著唇。

嫁輦沒有移動,只是時不時的搖晃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在衝撞,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她只是將後背靠在車壁上,沒有去揭蓋頭,也沒有出聲兒,直到濃煙從嫁輦的縫隙里沖了進來,她才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屏住呼吸,她正想去揭蓋頭,一隻手突地伸到了蓋頭的下面。那隻手白皙如玉,攤開的手心放著一張乾淨的、浸濕過的絹巾。

「捂住嘴巴!」那人道。

儘管她不知那人說了什麼,儘管她頭上大紅的蓋頭沒有揭開,可絹巾上幽幽的香味兒很是獨特,憑了她超強的嗅覺,那人到底是誰,很容易就分辨了出來。

東方青玄。他今兒果然給趙樽抬喜轎來了?

濃煙越來密集,越來越嗆人,夏初七沒法多想,也沒法拒絕他的好意。閉上眼睛,她迅速將絹巾捂住口鼻。

花輦還在搖晃,動彈不停。晃得她頭昏眼花,渾身發軟。漸漸的,腦子昏脹著,她思維有些脫離,身上也像是沒有了力氣。她軟軟地靠在花輦上,慢慢失去了意識。

濃煙散開的時間,過得極為緩慢。

天上的風雪一直未停,在呼嘯著驅散它。人群也在發瘋一般吼叫著躲它。在一段極為漫長的時間之後,嗆得人幾近窒息的煙霧終是慢慢散開了,空間里也總算有了能見度。

人們放開緊捂嘴巴的手,面面相覷著,誰也不說話。

天地間,一片死亡般的靜謐。

只見街面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屍體,一汩汩的鮮血,就流淌在他們腳下,與雪水混合在一起,染上了他們的鞋子。

讓人驚悚的,不是屍體。

而是屍體里沒有一個刺客,竟都是禁衛軍。

靜,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靜。

經過這樣一場浩劫存活下來的人,每一個脊背上都生生透著寒意。他們無法想像,這到底是一群怎樣的刺客,他們怎麼會比訓練有素的禁衛軍還要有戰鬥力?他們魔鬼一般撲過來,殺入人群,卻又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速度之快,如同電閃雷鳴,明明來了無數人,卻又像只有一個人。進,同進。退,共退。他們像地獄的使者,在禁衛軍之中來無影去無蹤,把他們玩於掌中,視他們如無物。

一個!

兩個!

三個!

四個,五個……密密集集的人群。

每一個人絕處逢生的人,眼睛都還是獃滯的,喉嚨口也仿若被恐懼堵住了,發不出聲兒來。白雪映腥紅,雪花和鮮血混雜在一起,透著一道道幽冷的血紅色光芒,刺痛人的眼,刨開人的骨,讓人不得不沉浸在這一場噩夢裡,直到迎親執事官蘭子安突然大聲吼叫起來。

「完了!皇后的喜輦呢?」

一聲吼叫,宛如晴天霹靂,重重擊在了人心上。

大婚見了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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