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驚變!

「陛下,出大事了!」

在一道低低的喊聲里,荒殿外頭響過一陣急匆匆的腳步,伴隨著寒鴉的驚叫疾步而入的人,是身著一襲孝服的趙楷。

在他的身後,有無數的禁衛軍。

被他驚恐的喊聲一擾,東方青玄似是一怔,偏了方向,綉春刀揮過,恰好掠過孩子的衣角。他沒有再補一刀,只是噙著笑單手接住了襁褓和襁褓中「哇哇」哭泣不止的小嬰兒。

「六爺來了!」

他的意思是,趙楷來了,殺人似是不好。趙綿澤瞄一眼他收入刀梢的綉春刀,沒有表態,只是轉頭看向滿頭大汗的趙楷。

「六叔何事如此慌張?」

趙楷跑得很急,氣喘吁吁地看一眼東方青玄接在手裡的小嬰兒,像是鬆了一口氣,握緊刀把的手鬆開,抱拳作了一揖,方才低聲道:「有好幾樁要事,陛下要先聽哪一樁?」

「隨你。」趙綿澤蹙起眉頭,似有不悅。

看著這個越發有帝王威儀的侄子,趙楷神色略有一絲緊張,還有一抹莫名的不安,「第一件事,孝陵衛守衛來報,前些日子的雷雨,導致太皇太后陵墓滲水,恐要派人修繕之後,方能入殮。」

「滲水?」趙綿澤一怔,隨即緩和了神色,「離大殮之日還早,回頭通知工部派人修繕還來得及,不會誤了時日。還有何事?」

「還有……」趙楷似有躊躇,微微攥緊的手指不自在的磨動了一下,聲音沉了不少,「道常大師說,太皇太后崩逝乃因夏七小姐的天劫而起,陵墓滲水只是天怒,不會就此一樁了事,恐還有其他天機示警。結果,內侍發現陳放太皇太后遺體的梓宮破損,有老鼠蟲蚊等物鑽入其間,陪喪之物皆被損壞不說,夏季濕熱,她老人家的身子也被糟蹋得……」

不得他說完,趙綿澤便失了色。

「朕去看看。」

太皇太后還未大殮,便出了這樣多不尋常的事情,加上道常的「預言」,一個處理不當,不僅會引起群臣猜測,更會讓民間百姓危懼不已,不利於國事安定。這等事情不容小覷,於情於理趙綿澤都必須趕過去。

可趙楷哽咽一聲,卻擋住了他。

「陛下稍等,還有一件事……」

「還有?」趙綿澤腳步一頓,回頭看來時,臉色已有些難看了,「六叔,皇祖母的身後事,乃是朝中頭等大事。你在這拖拖拉拉做甚?還有何事,趕緊一併道來。」

「是。……臣知罪。」

趙楷低下頭,神色略有懼意,「但臣之所以遲疑,是因此事,與太皇太后的身後事相比,更加緊要。」

「說!」趙綿澤臉色徹底黑了下去。

「是。」趙楷道:「據報,烏那國自三年前被晉王擊敗,表面向大晏稱臣納貢,為我藩屬之國,暗地裡卻與阿吁、安南勾結,互通有無。半月之前,得知我國連發數起大案,與北狄關係再度緊張,戰事欲起。烏那之野心死灰復燃,聯絡阿吁、安南各部,糾結了數十萬大軍再犯我南疆。至軍情傳入京師時止,三國叛軍已渡瀾滄江,鶴慶、大理、楚雄、元江等府地紛紛陷落,叛軍大舉北侵,掠財奪物,將晏人歸為奴隸……閔博厚將軍接到消息,領駐滇邊軍十萬,在南盤一帶與叛國激戰五日,全軍覆沒。閔將軍殉國,邊軍精銳潰散成沙,損失慘重……」

「什麼?」

若說先前皇陵滲水之事是震驚,那麼這一回就是真正的震憾了。與烏那諸國的關係,自從三年前趙樽兵抵烏那,抗殺了十幾萬兵卒那鮮血淋淋的一役之後,已是休睦許久。為何這邊兒國喪,他們卻會突然大舉進犯?

趙綿澤登基不久,正是民心思安,國事求穩之際,邊疆再起干戈,只會削弱他的勢力,令他的統治力迅速衰落,絕非好事。

心思一沉,他眉頭狠蹙。

「何承安。」

「奴才在!」何承安小意上前。

「傳令眾臣,升奉天殿。」

「是。」軍情正急,何承安小心翼翼的答了,躬著身子走在趙綿澤前面,匆匆奔出殿外。

「陛下!」這一回,喊住趙綿澤的人卻是東方青玄。他手上的綉春刀柄還閃著幽幽的寒光,他如花般妖嬈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可語氣里的冰冷,卻難以遮掩,「這孩兒要怎樣處置?」

趙綿澤沒有回頭,只低低一句話。

「你看著處理。」

一句話說完,他大步離開了荒涼的大殿。

忽閃忽閃的燈火之中,沒有人說話。除了燭火偶爾爆出的一道「噼啪」聲,偌大的空間里,只有那個不識兇險的初生小嬰兒,還在「哇啦哇啦」的慟哭。

蒙塵的桌椅,結網的蜘蛛,處處都顯蕭瑟。

趙楷攥緊拳頭,目光爍爍的盯著東方青玄,「大都督,不論所為何事,稚子到底無辜。不如把她交給我?如何?」

「六爺何時這般悲天憫人了?本座還不習慣呢。」低頭看一眼嚶嚶哭著的小嬰兒,東方青玄哄慰盤的拍了拍她的小身子,莞爾一笑,「不過,既然六爺都開了口,那本座便賣您一個人情。」

「多謝大都督——」

趙楷鬆了一口氣,正想伸手去接,卻沒有想到,東方青玄抽出的綉春刀,卻輕輕放在了孩兒的脖子上,一下一下的比劃著,臉上帶著那一抹從未改變過的柔媚笑意,就好像取一個人的生命,不過只是一件吃飯喝水一般的小事。

「六爺別急,本座說的是……屍體歸你。」

「東方青玄,你瘋了!」趙楷呆了一瞬,迅速閃身過去,想要搶回他手上的孩兒。東方青玄卻身形一擺,輕鬆避開了他,臉上擴散著一抹輕蔑。

「六爺,瘋的人是你。」

「本王……」趙楷牙齒一咬,扶在腰刀上的掌心緊了又緊,雙目圓瞪著盯著他,只覺得掌心裡的濕意凝聚在了心上,「東方大都督何必如此?留一線生機給她不好嗎?」

強忍著心裡翻天覆地的情緒,趙楷平心靜氣的說著,慢騰騰又走近一步,想從東方青玄手中奪回人來。可東方青玄卻似早已察覺了他的意圖,一雙淡琥珀色的眸子里暈開的笑意,瀰漫在精緻的面部,讓他的樣子看上去彷彿一個上天派來的使者,柔到極點,也媚到極點。

「旁人的性命,與本座何干?」

「你……」聽著小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任是趙楷這般心狠之人,心臟也仿若被滾水燙過,難受得登時湧上一股熱血,「嘩」一聲抽出刀來。

「你給是不給?」

「六爺是要威脅我?」

「你要這般想也可以。」

「難道六爺沒有聽見,陛下說,孩兒任由我處置?」東方青玄笑了笑,目光睨向趙楷有些失控的臉孔,「若我是六爺,便不會插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人人都惜命,可該死的人,還得死。」

「無恥!」趙楷「唰」一聲,揮刀指向他,一步一步走近。可東方青玄並不畏懼,一雙噙笑的目光里,還莫名其妙地朝他露出一抹憐憫之色,輕輕笑著嘲諷,「六爺,你可知本座手上這個,是誰的孩兒?」

趙楷心裡一跳,腳步越走越近,手上的刀尖也離他越來越近,「不管是誰的孩兒,本王都不忍心他死於非命。」

「呵,六爺好心腸。」東方青玄輕笑一聲,把孩兒輕柔的圈在臂彎里,無波無瀾地看了趙楷一眼,用極小的聲音緩緩道,「別怪本座沒提醒你,她是趙樽的孩兒,這世上,本就容不得她。她若不死,便會有很多人要死。包括六爺——你。」

趙楷腳步微微一頓。

東方青玄又是一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不成,六爺想用己命,換她命?哦,不對。六爺即使拋出己命,也換不了她命。」頓一下,他道:「因為,本座不會給六爺這樣的機會。」

他低低的聲音,帶著幾分嬌媚,聽上去並不血腥,可趙楷卻覺得頃刻間身上的血液便凝固了,腳步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東方青玄卻上前一步,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肩頭。

「六爺站邊一點,不要沾了血。太皇太后大喪,不吉利呢。」

「大都督……」見他再一次揚起手上的綉春刀,趙楷握在刀柄上的手緊了緊,緊了又緊,可腳步卻重逾千斤,心裡亂如麻繩。

「難不成六爺想與本座搶這個效忠陛下的機會,親自動手?」東方青玄的一張臉,融在昏暗的燈火里,似笑非笑,卻半分未笑。

「我……」

趙楷的喉嚨像被封住,說不出話來。

「唉!看六爺的樣子,也是下不得手的。左右這天底下的壞事,本座都做盡了,也不差這一樁。此事,還是本座來做吧。」

揚了揚眉頭,東方青玄不等趙楷答話,手起刀落,便聽見「嗷」的一聲慘叫。很短促,很低沉,就像小貓兒輕咽了一聲,那小嬰兒的哭聲便止住了。

東方青玄殺人的速度太快。

快得好像根本不曾發生過。

快得好像根本就只是一場幻覺。

但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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