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考題!

短短的時間裡,周順和布置在酒窖里的一眾暗衛都死了,趙樽與楚七的小郡主不見了。這樣無聲無息地做下這等驚心動魄的大事,又豈是常人所為?

「殿下……」

陳大牛腦子轟鳴,想不出個究竟,悲鳴一聲,雙膝「嗵」一聲跪在了酒窖里,垂下的腦袋,幾乎著地。

這是趙如娜第一次見他這樣。

與他夫妻兩年,不說十足了解,也是八九不離十。陳大牛在她的腦子裡,就是堅毅的、硬氣的、不知疲憊的、充滿了鬥志的,不管經歷什麼樣的事情,他從無這一刻這般沮喪、無助,惶恐不安。她知道,他的忠誠與善良,不允許他犯下這樣的錯,不允許他就這樣弄丟了趙樽的女兒。

有時候,歉疚可以殺死一個人。

尤其是陳大牛這樣的人。

趙如娜拖著腳步,眼皮動了幾下,心緒浮動起來,捂了捂「噗噗」跳動的心臟,她走過去,輕輕蹲在他的身邊。

「侯爺,你無須自責。」

陳大牛搖了搖頭,目光幽暗。

「俺太傻了!都是俺!」

「不是這樣!」趙如娜縴手抬起,落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揉了揉,又像個一憐惜孩子的母親一般,把他高大的身軀往懷裡攬了攬,方才溫聲道:「此事與你沒有干係,若一定要說有錯,那也是錯在妾身。原本十九皇叔對孩子有他的安排,是我說服了他要帶回定安侯府,這才出了這樣的事兒……」

「媳婦兒……」陳大牛沉浸在愧疚之中,原是難受得緊,但聽見趙如娜哽咽的聲音,想到她的痛楚,暗下的眸子迅速亮開,他反手攬住趙如娜的腰,把她圈過來,瞄了一眼她紅通通的眼睛,抬起袖子為她拭了拭,「都是俺不好,俺沒本事,與你何憂?你不要自責,殿下那邊兒,俺這便去請責!」

看他著急上火的樣子,趙如娜無奈嘆息。

「侯爺,如今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應當想法子解決才是……」

「還能有啥法子?這分明就是你皇兄惡意報復做下的糟踐之下。菁華,你還沒看出來嗎?他讓焦玉在前頭拖著俺,卻又另外派人在後院接應,殺了人,劫走了孩兒。」

「不。」趙如娜低低反駁著,見他斂眉,又無奈地笑了笑,「侯爺,我不是想為皇兄辯白,只是就事論事。你想想看,若是我皇兄早就曉得密道,豈會等到現在?你也許會說,他也是剛剛才曉得的,可你再想想,若是他曉得了,還會容許這個秘道繼續存在嗎?他是皇帝,他不必如此的……」

陳大牛睨著她,眉頭蹙得更緊。

「你是說,另有其人?」

「是。」趙如娜是知道陳大牛性子的,他鑽入牛角尖,一門心思覺得這事兒是趙綿澤乾的,若是沒有十足的理由,也無法讓他信服。

想想,她又道,「你也許會問,若是他不知道這裡的事,為什麼會派焦玉來如花酒肆?說來這個很簡單。你想,我皇兄既然懷疑上了楚七產子,那他首先要查的自然是十九叔的親信之處,把如花酒肆做為首選之地也就不稀奇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理由相信,我皇兄他不知酒窖地道。若不然,焦玉不會那麼猶猶豫豫,行動遲緩。」

陳大牛驚疑地看著她。

好半晌兒,他吁了一口氣。

「媳婦兒,你說得對。」他握緊她的手,扶她起身,自己坐到酒窖里那張輔了軟墊的椅子上,把她抱起面對面坐在自家腿上。二人四目相對,卻在彼此的眼睛裡尋不到往日的曖昧與溫馨,只有滿滿的愧疚。

「菁華,俺不曉得如何面對殿下了……」

趙如娜晶亮的眸子微微一沉。

「依妾身所見,小郡主應當會無事。」

陳大牛驚疑不定,「為何這樣講?」

趙如娜道,「若來者單單只是要害小郡主性命,不必大費周章,又何苦帶她走?妾身以為,他殺掉這樣多的人,絕不只為了殺戮。最大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他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在殺人滅口。或者說那些人認得他,他必須殺掉。」

「若非為了殺戮,那他所為何事?」

看著他目光里的冷色,趙如娜搖頭。

「我若知曉,那還了得?」

陳大牛一愣,察覺到話中語病,緊了緊她的腰。

「媳婦兒,俺不是在懷疑你。」

「傻子,這我自是知道。」趙如娜笑了笑,認真地安慰道,「侯爺不必揪著心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孩子被人帶走,也許不一定是壞事。你想想,他帶走了人,定是有所圖。只要他有所圖,就必定會與我十九叔交涉,討要好處,這樣就有尋回孩子的機會了。畢竟,依我皇兄的為人和性情,若不是實實在在有了結果,他定會追查倒底,那才是對孩子不利呢……」

「那……」陳大牛蹙起眉頭,「如今俺們怎辦?」

趙如娜扶著他的肩膀,視線斂起。

「進宮,服喪。隨便把此事告訴十九叔!」

「就這樣?」

「還有……」趙如娜拖長聲音,「如花酒肆死了這樣多的人,這事是瞞不過去。咱們可以將計就計,把動靜搞大一點,讓皇兄也知曉,孩子已經丟了。如此一來,往後他也就不來找麻煩了。」

說罷她潤了潤唇,等待他的意見。可陳大牛卻半晌兒不吭聲,耷拉著一顆大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不由狐疑,「侯爺,怎的了?可是還有疑惑?」

陳大牛微微抬頭,往她唇上吻了一下。

「媳婦兒,俺都聽你的。只是,你的腦子比俺好使,人又長得這樣好看,俺真不知是幾時修到的福份,竟是娶了你為妻。從今往後,俺定會待你更好,加倍的好,好一千倍,一萬倍……」

如今已經夠好了,再好千倍萬倍會怎樣?

聽著他憨厚且直白的語言,趙如娜心裡頭重重蹦跳著,待一字一句聽完,方才拉過他的手。

「妾身多謝侯爺厚愛!」

「那好媳婦兒,一會見了殿下,你就不要吭氣兒了。一切都由著俺與他說,曉得不?」

「你怕十九叔?」

「不是怕,是愧。」陳大牛反手握緊她的手,低低一嘆,「還有,俺怕十九叔會懷疑到你的頭上。畢竟這酒窖的秘密一直未有人知曉,今口口一來就出了這等大事。換了尋常人,都會這般猜想,俺不想你受委屈……」

趙如娜看著她,嘴角微動。

「為何你就這般信我?」

陳大牛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揉了揉,「你是俺媳婦兒,俺不信你,還能信誰?」

趙如娜沉吟片刻,輕嘆一聲。

「好。」

皇室宗親的喪葬之儀素來講究排場,禮典複雜,更何況是太皇太后這樣一位以大賢之名聞於世間的女人,更是無一處不精細,絲毫紕漏都無。

章含殿,鹵簿大駕早已齊備,闔宮都在準備太皇太后的大殮。因太皇太后沉痾已久,陵墓與梓宮都是早已備妥的,捯飭起來倒也不費什麼事兒。此時,盛裝在身的太皇太后遺體已入打扮齊整入了梓宮。為壽終正寢之故,梓宮放在她最後居住的含章殿。一眾親王、郡王、公主、郡主、各部院大臣和官員都齊集於此。

衰草凄凄,喪鐘長鳴。

趙綿澤跪在祭殿的最前方,樣子凄哀而痛楚。何承安從側門入殿,瞄了一眼殿中情況,小心翼翼湊過去,跪在一身素服的他身邊。

「陛下。」

趙綿澤沒有回頭,「何事?」

瞄他一眼,何承安壓低了尖細的嗓子,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道,「馮嬤嬤說,太皇太后昨夜睡前還好端端兒的,這病發得有些奇怪,還有,收殮太皇太后遺體的女官也說,太皇太后的樣子,似有中毒的跡象。」

中毒?趙綿澤面色微微一沉。

「知道了。」

三個字,不咸不淡無情緒。

何承安微微一驚,有些詫異他的反應,噎在了當場,不知做何反應才好。趙綿澤卻不理會他,只輕輕擺了擺手,阻止了他還要說的話,繼續端正地跪在那處,聽道常和尚領著一群高僧在「咪哞咪哞」的念《往生咒》。

在這個看似繁華卻如冰冷漠的深宮之中,有幾個人是正常死亡的?所以,太皇太后有中毒跡象對他來說毫不意外。但他也知,那個人既然敢這樣做,就不會留給他查實的把柄。更何況,從國體來講,太皇太后只有正常死亡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家國定,人心安。在明面上,作為皇帝,他折騰不起。

正在這時,焦玉匆匆入殿。

他與何承安一樣,跪在了他的身側。

只是這一回,卻是趙綿澤率先出口。

「事情辦得如何?」

看得出來他的著急,沒有辦好差事的焦玉,心裡頭惶惶不安,不敢看他溫潤下履了寒冰的眼睛,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把發生在如花酒肆里的事兒一一告之,然後囁嚅著嘴巴道,「長公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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