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見!

半盞茶的工夫之後,元祐與烏仁瀟瀟一前一後地走入了房間。

元祐兩隻手裡各拎了一缸子酒,臉上帶著一種志得意滿的「賤笑」,入內看到趙樽時,還拋了一個極為「誘人勾魂」的媚眼兒,樣子看上去怪異無比。比起他的坦然來,烏仁瀟瀟的表情就有點兒忸怩了。鬢發微亂,腦袋微垂,眼睫亂顫,入座時,她還差一點絆到自己的裙腳摔倒。

「小心點兒!」夏初七及時扶住她的手臂,帶著黠意的眼睛撲閃一下,突地低頭瞄向她的眼。可烏仁卻像有意在躲避她什麼似的,不敢直視她的眼,飛快地別開頭去,低低道了一句。

「沒事,多謝!」

氣氛微微一滯,夏初七瞄了一眼元祐的眼神兒,瞭然地鬆開她的手,唇角上揚,露出一個「如花」般的詭異笑容來。

「你兩個不是把酒窖里的酒都喝光了吧?怎麼才來。」

烏仁瀟瀟面上登時一紅,慌不迭的解釋。

「我……沒去酒窖。」

看著她的窘樣兒,元祐丹鳳眼微微一斜,摸著下巴打了個哈哈,一副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樣兒,「不要胡說八道,我與烏仁公主只是在廊下偶遇。雨後地滑,見她差一點滑倒,小爺我素來憐香惜玉,自是得上前幫扶一把,領她回來……」

什麼叫做越描越黑,便是他這樣了。

即使是兩個人同去同回,本來也沒有什麼,可經他這般一解釋,反倒是令人生出了無限的遐想來。夏初七臉上帶笑地睨他一眼,不知道這廝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不由呵呵奸笑兩聲。

「那是那是,表哥一向如此,表妹我佩服萬分。」

「來來來,甭提旁的事兒,喝酒才是正經。」似是為了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元祐笑吟吟地拎起酒壺,為滿桌子的人都斟滿了,又趕緊切換上男人之間的話題。

看他幾個說話,夏初七輕瞄一眼烏仁瀟瀟鬆氣的樣子,忍俊不禁。

「烏仁,來,吃一塊豆腐。」

她殷勤地為烏仁布著菜,把一塊白白嫩嫩的豆腐夾在了她的碗里。

烏仁似是神思恍惚,聞言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好的。」

見她細嚼慢咽地吞了下去,夏初七笑著挑高眉又夾了一塊豆腐放入她碗里。

「烏仁,來,再吃一塊豆腐。」

烏仁眼睫毛胡亂眨動著,又是垂頭,「好的。」

「烏仁,來,還吃一塊豆腐。」

她第三次夾了同樣的菜,說了同樣的話,就連遲鈍的陳大牛都好笑不已,可烏仁瀟瀟似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沒有反應過來,仍然用一句「好的」打發了她,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初七一撐額頭,唇角的笑容擴大了,「哎!怎麼上個茅房,把魂兒都上沒了?」自顧自說完,她放下筷子,環視一圈眾人,笑道:「反正閑著無聊,我給大家說一個『吃豆腐』的典故吧。」

幾個男人正在慢飲細聊,聽她說典故,都不免抬起看來,饒有興趣。

夏初七勾了勾唇角,眸中黠意更甚,「喪家弔唁,飯菜中都有一道豆腐。所以,去喪家吃喪飯也叫吃豆腐飯。有些人為了填飽肚子,經常厚著臉皮去蹭飯吃。時間久了,這『吃豆腐』一詞就成了『佔便宜』的意思。隨著時間的演變,『吃豆腐』三個字,慢慢又被人用在了男女之事上頭,占對方便宜,就叫吃豆腐……」

說到此處,她小眼神兒爍爍生光,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低頭望向烏仁瀟瀟,有意無意的笑道,「烏仁,豆腐好吃嗎?要不要再來一塊?」

烏仁瀟瀟微微一窘,恨不得把頭埋到碗里去。

「楚七……」

她亂眨的眼皮兒,求助一般的語調,笑得夏初七合不攏嘴。

輕咳一聲,她斂住神色,故意湊近她幾分,神秘一笑。

「莫非……不好吃?」

「楚七!」元祐不等烏仁開口,突地挑高眉梢喊了一嗓子,打斷了夏初七,也順便把話題接了過去,「我說你這是做甚?你我兄妹兩個這般久不見,你怎的不與我多說兩句,卻是逮著烏仁公主不放?」

「咦,你幹嘛老打岔?」夏初七朝他擠眼。

「我是你的誰?!」元祐板著臉,佯裝生氣。

「我哥!」夏初七舉起兩根手指來,做投降狀,保證一般沖他比劃著,止住了話題,笑嘻嘻地往他碗里也夾了一塊豆腐,「來!反正大牛哥家的豆腐多,隨便你們吃。」

她先前故意逗烏仁,自然並非隨意的調侃。

實際上,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隔著一層窗戶紙。要是不戳破,有些人便永遠也走不出來,她故意調侃打趣,無非是想要烏仁正視與元祐之間的事情罷了。

可是很明顯,元祐不願意這樣。

他刻意遮掩一個其實人人都已經看出來了的「真相」,無非是免得烏仁難堪。但就元小公爺這樣的性子來說,這也實在不可思議。他自己都是混世魔王出身的,整人,逗人,戲耍人,更是擅長之事,如今處處護著烏仁瀟瀟,到底真像他所說的玩玩那麼簡單,還是動了心?

席上暗流涌動,趙樽與東方青玄都似渾然不知,自顧自飲酒說話。而陳大牛這憨直的漢子,也不知倒底有沒有聽懂夏初七的話,他呵呵大笑著,愉快地道。

「喜歡吃豆腐,一會俺再上灶上煮一盤,各位不必客氣。」

說罷,他把盤子往前一推,為趙樽與東方青玄都獻上了一塊豆腐。

「來來來,俺們一起吃豆腐!」

「噗」一聲,夏初七笑不可止。

如花酒肆的飯局是午夜時分才散去的。

回到楚茨院的時候,風雨已散,只是屋檐之上,偶有幾滴積水滑下來,落在石階上,「叮咚」作響,點輟著一個不一樣的雨後之夜。

見到趙樽送夏初七回來,一直等著未睡的晴嵐與鄭二寶幾個,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了下去。備水的備水,輔床的輔床,拿胰子的拿胰子,楚茨院內室里忙成一團。

鄭二寶盡心儘力去伺候他家爺沐浴去時,晴嵐也把褪盡衣裳的夏初七扶入了木桶,一邊為她身上撩著水,一邊輕笑道,「你不在院子里,可算把我幾個擔心壞了。」

夏初七嘻嘻一笑,掬一把水拍在胳膊上。

「你是怕我跟著他跑了?」

晴嵐笑,「你若是真與爺跑了,那才好呢。」頓一下,她柔和的臉色倏地沉下,幽幽一嘆,「這般令人窒息的日子,不僅是你,我瞧著都替你兩個難受得緊。七小姐,有時候就連我也不免會想,為何你與殿下不離開呢?天大地大,又豈會沒有你們的容身之地?」

這個問題夏初七早就與趙樽探討過。說到底無非是自私與責任之間的問題,人活著,不僅僅只是為了自己要活下去,更得為了尊嚴而活下去。不過,這些話她從來沒有與晴嵐說過,這個時候,自然也不必解釋那麼多,只搖了搖頭,心情愉快地揚起下巴。

「那是你不懂,我與爺兩個,就喜歡偷情的滋味兒!」

晴嵐知她素來喜歡玩笑,輕哧一聲,無奈地笑了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心念一轉,凝了聲音,「七小姐,今天晚上你一走,顧氏阿嬌便過來了。」

夏初七微微一愣,「她說什麼了?」

晴嵐遲疑一下,道,「也沒說什麼,只是問借了針線,臨走又支支吾吾地說,要找你問問,不知這些日子,她那事兒的風聲過去沒有?她這般久沒有回去,惦念她卧病在床的老爹,想辭行……」

夏初七眉頭微微一蹙,「那你怎樣和她說的。」

「我說你身子不大舒服,已經睡下了。」

「然後呢?」

「她便沒再多說,徑直去了。」

「嗯」一聲,夏初七鬆緩了緊蹙的眉頭。

顧阿嬌自從入得楚茨院之後,便與夏初七住得很近。兩個人朝夕總見,加上上次趕製赤古里裙,夏初七懷孕的事兒,便沒法子再隱瞞她。不過,那姑娘心思細膩,她察覺出來了,卻懂得避嫌,從來沒有主動問起,夏初七為免生事,也沒有專程向她解釋過此事。但是,她雖然相信阿嬌不會做對不住自己的事,卻也不願意因一些細小的疏忽大意害了小十九。故而,這些日子以來,她便以顧阿嬌的安全為由,讓她不要離開楚茨院半步。

只要人不離開,總歸不會出什麼茬子。

可如今她主動說起想離開看她父親,夏初七卻有些為難了。

上次顧阿嬌走得匆忙,又是在老顧頭患病的時候離開的,時間過去這麼久,作為女兒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她沒有理由不讓阿嬌回家看父親。但若讓她帶著這樣大的一個秘密離開楚茨院,夏初七又覺得不安。

思量良久,她一嘆,「明兒我和她說吧。」

「你想要答應她?」晴嵐也有與她一樣的擔心。

夏初七微微闔上眼,唇角翹開一個弧度,「不,我會告訴她,北狄人還沒有走,北狄與南晏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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