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人面,什麼心?

這兩個人同時出現,驚得夏初七差點掉下巴。

要知道,如花酒肆連接魏國公府楚茨殿的地下通道,包括她夏初七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都是一個足可以讓無數人殺頭的驚天大秘密,可如今東方青玄的到來,宣告的事實只有一個——秘密不再是絕對的秘密。

更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先前丙一進來稟告,很明顯是告訴趙樽,東方青玄來了。可趙樽不僅沒有讓她迴避,反倒任由東方青玄把烏仁瀟瀟都一起領了進來,讓他們的秘密曝光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被人拿目光巡視的滋味兒不好受,夏初七在東方青玄與烏仁瀟瀟兩重視線的審視下,頗有些糾結。可趙樽似乎並無不適,輕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用一句極平淡的話,風騷地回答了東方青玄。

「東方大人不必吃味,本王這裡永遠都有你位置。」

一語雙關地說罷,他側眸看向佇立在一邊尷尬不已的丙一,慢慢悠悠地道:「丙一,還不快給東方大人和烏仁公主看座?」

不得不說,趙樽此人屬實端得住。東方青玄突然出現在如花酒肆,就連元祐和陳大牛都有些驚亂。他卻像無事一般,自在地邀他坐下,斟上美酒,還率先敬他一杯酒,就與他客套地寒暄起來。

四個人的酒席,就這樣變成了六個人。氣氛看上去與先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融洽和睦,尤其幾個男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話里話外絕口不提夏初七為什麼會突兀地出現在這裡。推杯換盞間,反倒像多年不見的老友,在把酒言歡。

夏初七卻有些彆扭,不復先前的歡暢。

從進門開始,烏仁瀟瀟複雜的目光,已經無數次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像是在審視,像是在驚詫,更像是酸澀或說悲傷。想到烏仁「准晉王妃」的身份,還有時下之人對「未婚先孕」的看法,她屬實不太自在,身上如有蟲蟻在爬,在咬,在啃噬,癢得心臟都卷了起來,吃什麼都沒有了味……

「青州酒,確實地道。」東方青玄拂一下紅袍,似笑非笑的目光滑過夏初七嬌美白皙的小臉兒,對趙樽意有所指地道,「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兒托晉王殿下的福,青玄有幸喝上定安侯的家鄉酒,甚為陶醉。一會若是多吃幾杯出了丑,還望各位見諒。」

趙樽眸光微沉,語氣帶著漫不經心地笑,「東方大人不必介懷。正巧本王深院無人,風景獨好,最宜醉眠,不如攜手同歸?」

明顯調戲的話,東方青玄又怎會聽不出來?可東方大都督向來情緒不外露,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趙樽,輕輕一笑,只道四個字。

「如此甚好。」

看他兩個當眾調侃,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好笑之餘,又深深不解。東方青玄不是一個閑得無聊到處閑逛的人,他突然「光臨」如花酒肆,自然不會只是碰巧遇見那麼簡單。

可他來了,卻不說緣由,是為何?

他不說緣由,趙樽也不問,又是為何?

正思量間,她突聽元祐長嘆一聲,端起酒杯來,半眯著一雙醉眼朦朧的眸子,笑望著烏仁瀟瀟道,「歌一闕,酒一杯,醉里不尋秦樓,只嘆前事,玉簫吹奏,嗚咽聲聲。」

烏仁瀟瀟面色一變,垂下頭去,只當沒有聽見。

夏初七卻是「噗」一聲笑了。

「表哥,你喝大了吧?還做起詩來?」

元祐眼一斜,朝她拋一個媚眼,「你哥我博大精深,幾句小詩而已,豈能難得倒我?」

夏初七總覺得這個「博大精深」用得不合時宜,極是突兀,而且元祐又不是趙梓月那般的白目之人,不會亂用詞兒,心裡一默,突地瞭然他是在逗烏仁瀟瀟。輕輕「唔」一聲,她目光掠過烏仁埋得更低的頭頂,抬腳便踢向桌下的元祐。

「快喝!不要耍貧。」

她原本是想提醒元祐不要故意逗弄烏仁這樣的未婚大姑娘,弄得人家尷尬。可她的腳踢出去,卻不太對勁兒,分明撞在了姑娘的裙子上。

她微微一窘,飛快地收回腳來,沒有低頭去看。

不過,即使不看也能知曉。烏仁就坐在她的身邊兒,她踢向元祐的腳會踩中她的裙子,分明就元祐拿腳把她的裙子勾了過去。

丫膽兒大,桌子底下搞曖昧?

斜了斜眼,她輕咳一聲,佯裝不知。

席上趙樽與東方青玄似乎也未有察覺,說起「攜手同歸」的事來,左一句是詩,右一句是詞,聽得陳大牛一頭霧水,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話。

「俺也覺著青州酒勁大,好,美得很!來來來,你們要是不喝醉,俺這主人多慚愧?整!」

「……」

夏初七無語地看了一眼懵懂不知的陳大牛,又掠過眸子微垂的烏仁瀟瀟與風流本色不改的元祐,再看一眼妖冶如花的東方大都督,視線最終落在趙樽雲淡風輕的俊臉上。

她看過去時,他正巧也看過來。

二人的目光,不經意對上。她莞爾一笑,托起酒壺,起身為他與東方青玄兩人的杯子里斟滿酒,戲謔地笑道:「晉王殿下與東方大都督如此情投意合,那何不來喝一個交杯酒,共享這人間勝景,雨夜基情?」

趙樽看她一眼,揉了揉額頭,像是有些頭痛地輕「咳」一聲,不置可否的喝掉酒,並不回應。

可東方青玄聽罷,卻差點嗆住,「皇后娘娘還真是了解男人。」

他含笑的一聲「皇后娘娘」,可謂毒辣陰損之極。依她皇后的身份,如何能出現在如花酒肆,還與晉王殿下在一起?這分明就是損她。

夏初七眼風兒刀一般剜過去,皮笑肉不笑地道:「東方大都督長得如花似玉,在我心裡,很少把你當成男人,你想太多了。」

輕「哦」一聲,東方青玄唇角微勾。

「原來你家找女婿都不找男人的?」

關於女婿一說,原本是夏初七占他便宜的話,沒有想到,如今倒被他反嗤回來,拿這句話噎她。夏初七眉頭一蹙,正搜索腦子裡的絕詞妙句,準備反戈一擊,卻聽得趙樽輕嘆一聲,一錘定音地把東方大都督打回了原形。

「不辨雌雄是不幸的,需要旁人來辨別雌雄是更深的不幸。」

夏初七差點笑出聲兒來。

這趙十九的嘴也太損了!不過,上陣不離夫妻兵,二人這般一唱一合,大都督縱有三頭六臂,又如何是他兩個的對手?與趙樽戲謔的目光對視一眼,東方青玄笑了笑,眸子浮浮沉沉,主動換了話題。

「晉王殿下怎不問我為何而來?」

趙樽面不改色,只執了酒杯淡淡道,「你若要說,我自會知曉。你若不說,何需多問?」

東方青玄微微側眸,眼角餘光深深地看了夏初七一眼,抿了抿妖艷的唇角,突地從袖子里掏出一方綉帕來,從桌面上慢慢推到趙樽的面前。

「烏查之宴上,晉王不僅受了驚,還受了傷。這方帕子,是青玄拜託阿木爾繡的,用的是府綢,包紮傷口最是合適,殿下收下可好?」

趙樽手上的傷早已結痂,如今提到包紮,分明詭異得緊。再加上東方青玄提到阿木爾時的語氣,更是讓房裡的氣氛頓時一窒,靜謐得落針可聞。尤其陳大牛幾個都是知情人,互相交換一下眼神兒,瞄向夏初七帶笑的臉色,眼皮微微跳動著,竟是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生怕一會兒楚七雌威大發,晉王殿下會「家宅不寧」。

可與他們的緊張不同,夏初七卻淡然得緊,只微微一愣,便托著腮看得饒有興趣,目光時不時流連在東方青玄絕美的容貌上,時不時又睨向趙樽變得複雜深邃的瞳孔,唇角翹起,似笑非笑。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趙樽目光淺眯著,突地一笑,竟是把綉帕收了起來。

「那便多謝大都督了。」

見狀,東方青玄像是鬆了一口氣,唇角的笑容擴大。

「殿下能收下青玄的一番心意,該說感謝的人,是青玄。」

似是沒有想到他會當場收下東方阿木爾的東西,不論是元祐、陳大牛,還是烏仁瀟瀟,都有些吃驚,不理解趙樽與東方青玄兩個幾句話之間的「話裡有話」,生生給懵住了。只有夏初七一人眉目帶笑,極是無所謂的轉了轉眼珠,便笑吟吟地把他兩個面前的酒杯推在了一起。

「二位這般要好,那這交杯酒,還喝是不喝?」

「不如喝一口?」東方青玄笑看趙樽。

趙樽低眉,黑眸垂下,卻是不答,只拿過自己面前的一個酒杯來,猶自灌入口中。

「本王不喜,東方大人自便。」

「殿下,你贏了!」東方青玄輕笑一聲,也拿過面前的酒,一口灌下去。

「承讓!」趙樽放下酒杯,輕輕揉了揉額頭,與他對視一眼,唇角也有笑意。兩個人的表情和情緒,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除了中間多一個趙樽收下綉帕的小插曲,似乎與先前並無不同。

可旁人一頭霧水,為晉王殿下的後院擔心著,夏初七卻似是絲毫未覺這中間有何曖昧,只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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