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自投羅網!

趙綿澤給趙梓月的賜婚聖旨,沸騰了校場,也熱鬧了東苑,可後來他又說了些什麼,包括到底賞了多少銀兩,多少布匹……夏初七也沒有太注意。她的目光一直注意著喜做駙馬的晏二鬼和懵懂得不知是羞還是澀的趙梓月,心裡甚喜——撮合一段姻緣,便是功德無量。

選駙馬一事落下帷幕,校場上便散席了。

各有各的去處,各有各的想法,人群竊竊私語,說的是駙馬之事,談的是朝廷動向,可真正計較的還是自己的得失。官場上的藝術,千百年來並無太大的改變。

夏初七沒有回居住的院子,難得今日天氣好,她領著晴嵐和梅子兩個,徑直往秋荷院那邊走。

水中的荷花開得比前兩日更好,怒放得猶如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少女,在夏季的微風裡,帶了一絲羞澀與嬌俏,隨風送來的香味兒,入鼻即熏,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念起那一日的荷塘日下,舟里與趙樽私會的情形。

若再能與他荷中泛舟,恩愛唧唧,該是何等幸事?

她這般想著,憧憬不少。可走了大半盞茶的工夫,她不僅沒有與他巧遇,連半個旁的人影也沒有瞧見。為免令人生疑,她沒有去趙梓月的秋荷院,而是讓晴嵐摘了幾朵荷花,頂著一支碧綠的荷葉,回了自家院子。

趙綿澤會等在院門口,夏初七倒無太多意外。

明兒就要啟程回京師了,他或許會有一些話想要交代,又或許,他對今日校場上發生的事情還心有疑慮。以他皇帝之尊被人戲弄,若不搞清楚原委,他何以安心?

把手上的荷遞給晴嵐,夏初七沖她遞了一個眼風,再轉過頭來時,嘴唇一彎,便笑著走向了趙綿澤。

「陛下日理萬機,怎會有閑時來了我這?這不還沒到吃飯的時候么?」

做皇帝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瀟洒,自從來了東苑,趙綿澤每日的奏摺並沒有中斷。從京師快馬送來的奏摺文書,雪片兒似的一直在飛。執政一國,確實讓他有些心累。可難得她有心情調侃他,他疲憊的神思登時一松,緩緩笑開。

「丈夫來看妻子,也要挑時辰的嗎?」

丈夫?妻子……

夏初七喉頭一噎,笑容僵硬在風中。

但非常時期,肚子里還揣了一個小十九,她是斷斷不會輕易與趙綿澤鬧僵的。攤開手,她笑著道:「屋裡請吧?我這裡不缺門神,更不敢用陛下這麼尊貴的門神。」

說罷她娉娉婷婷的轉身入屋,把趙綿澤一個人晾在了那裡,絲毫沒給他皇帝先請的面子。趙綿澤習慣了她這樣的態度,倒也不惱,只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在她的身後進去。

不肖夏初七吩咐,晴嵐便恭順地上了茶水,又為夏初七泡了一杯她最近一直在喝的苦蕎,便輕手輕腳地退在了邊上。

皇帝在座,一個個侍候的人屏氣凝神,只有夏初七一人悠哉悠哉地品著苦蕎,似是毫無顧及。隔了好半晌兒,沒有聽見他說話,她斂住眉頭,實在受不了他杵在這裡不走,卻又不道來意。

「陛下想問什麼,直問便是。」

趙綿澤斜過眼來,看她片刻,放下手上茶盞。

「你怎知我有事要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你找我幹嘛?」

她纖細的眉,微微撩起。兩頰紅潤如花,肌膚瑩白如玉,看上去極是嬌俏可人。但話里話外的小語氣,卻是「沖」得不行,極是不耐煩。

可她偏生拿捏得很到位,男人有時候就是犯點小賤,尤其趙綿澤這樣身居尊位的男人。若是太過了,他會惱,這樣尺度合適的嗔怨,偏生令他憐愛得不行。

這天底下再無人敢這般和他說話了,在趙綿澤看來,她便是最特別的。也只有她可以讓他接上地氣,像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不是一個穿上了龍袍的皇帝。

「上刀山,下油鍋,確實是一個好題目,把皇祖母也給懵住了。小七,為了成全趙梓月,你沒少在中間搞鬼吧?」

他的語氣很溫和,聽不出惱意,可夏初七卻覺得像是受了風,脊背上微微生出了幾分涼意來。巧笑的臉兒微微斂住,她心裡生涼,嘴上卻不生怯,語氣一始即往的含嘲帶諷。

「知道了還問?你這不是犯傻么?」

趙綿澤一怔,頃刻後,唇角的笑容擴大,「本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特來向小娘子討教討教。」

受不了他調戲良家婦女似的語氣,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要本小姐教導你?沒問題啊!問吧。不過問完了,記得留下銀子,一個問題只要一百兩,熟人優惠價。」

趙綿澤喉嚨一緊,眯眼看著她。

她亦是不了輸地看過來,微微抬高下巴。

「別告訴我,貴為皇帝沒銀子啊?」

趙綿澤輕笑一聲,算是默認。

「刀山上,可有玄機?」

「無。」夏初七道,「那刀山完全是考驗競技者心理素質和硬工夫的地方。刀都是真刀,每一刀檢驗官都是驗過的。而且,刀梯只有一部,人人都從刀上踩過,上刀梯的順序也是抽籤決定,即便要做假,也做不來。」

像是信了她的話,趙綿澤點了點頭。

「那油鍋又是怎麼回事?」

「嗯?啥怎麼回事?」夏初七假裝不解。

「油已沸騰,為何晏二鬼沒有被燙傷?」

夏初七笑了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說過的啊,這是一口真心鍋,專為測試感情而設,晏二鬼真心對梓月公主,上天眷戀而已。難不成……你不信?」

趙綿澤看她一眼,只是笑,「不信。」

夏初七嘴角扯了扯,點頭,「好吧,我自己也不信。」考慮了一下,她覺得隨便編造一個謊言很難讓面前這個精明的男人信服,索性便直說了。

「我讓人在油里加了一些醋,醋與油這兩種東西的密度不同,一起放入鍋中,會自動分層。醋沉在鍋底,油則浮在上頭。由於醋的沸點比油低,在柴火加熱時,醋便會先達到沸點,雖持續吸熱,但熱量被醋汽化吸收,溫度不會升高。所以,只要鍋里的醋不汽化完,油就永遠也不會達到沸騰需要的溫度。所以他的腳探入油鍋的時候,其實並不燙,那溫度只會等於或者略高於醋的溫度。」

說到此處,見趙綿澤斂著眉頭不言不語,她又好心地補充了一句,「醋在加熱汽化的時候,會冒出滾滾的青煙,讓整口鍋看上去都呈現一種沸騰的狀態,像是油開了。其實那時的溫度,大概也就四十多攝氏度。這個溫度,怎會燙傷人?」

趙綿澤看著她,一動未動。

在她一個個「密度,沸點,攝氏度」等新鮮詞兒里沉浸了良久,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感覺她的奇怪,考慮一下,他又問,「即是同樣一口鍋,同樣放有醋,為何晏二鬼沒事,蘇合卻被燙傷了腳。」

夏初七彎了彎唇,眸底掠過一抹黠意。

「哈哈,這個問題應當是你最想知道的吧?」

趙綿澤如是點頭,「沒錯。」

輕「嗯」一聲,夏初七笑,「那答案收入得加倍,二百兩。」

「……」

得意地掃他一眼,夏初七道:「個中的關鍵,在於醋的份量,切不可太多。若不然醋味大,汽化時間也會加長。說明白一點,我只需要留給晏二鬼足夠的時間便可以了。等他把腳收回來的時候,醋差不多已經汽化完了。沒有醋隔在中間,爐火便會直接燒滾油。也就是說,當蘇合再去的時候,那就是一口真正的油鍋了。」

她的話,並不難理解。

趙綿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地一笑。

「個中關鍵還不止這一個吧?」

「嗯?」夏初七問,「此話怎講?」

「因為你無法判定蘇合會不會抽籤,抽到先探油鍋。若是他先去,你豈不就是功虧一簣了?所以,第一局的上刀山,其實只是一個誘餌。」

「哦?」夏初七似笑非笑,「上刀山怎誘?」

「你先前在台上,高聲為晏二鬼『加油』,蘇合自是知曉你袒護於他。第一局上刀山,眾人皆紛紛落馬,結果蘇合通過觀察晏二鬼過了關,除了僥倖以外,自是他的聰明。你利用他的聰明,利用人性的弱點,誘了他入局。這樣一來,到了第二局的下油鍋,他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排在晏二鬼之後,以他世子之尊,這一點不難。」

停頓住,他見夏初七不語,溫和的面孔突地一沉,冷笑一聲,「難就難在,要完成這樣多的連續動作,你一個人或許還不成。尤其,誰也不能料到,第一局抽籤,蘇合就一定會抽在晏二鬼之後。」

聽他這般說,夏初七脊背一僵。

可他的目光卻涼颼颼的望入了她的眼中。

「第一局的抽籤,一定有人在中間操作。」又是一頓,他聲音晦澀地輕笑,「是趙樽,對不對?」

心裡「咯噔」一響,夏初七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想說什麼?去!除了趙樽,就沒有旁人可幫我了?」

「小七。」趙綿澤沒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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