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斑駁往事!

趙樽微微一怔,「嗯?很奇怪?」

夏初七咬牙,重複,「荷塘里可沒有狼,只有魚。」

趙樽默默的聽著,「爺知道。」

夏初七再次重複,「荷塘里可沒有狼,只有魚。」

趙樽眉梢一揚,「爺說知道了。」

夏初七怒看他一眼,面部表情呈扭曲式抽搐,那一字一字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你丫就聽不出來,我在生氣嗎?」

趙樽低笑一聲,雙手划槳,將小木船飛快的駛入荷塘中央,在大朵高莖綠桿的荷葉隱藏下,面上滿是愉快。

「好,爺這便帶你去摸魚。」

「趙樽!」略微壓著嗓子,夏初七連名帶姓的一齊出口,那高高挺起的小腹,那叉腰的姿勢,那懷著身子圓了不少的面頰,看得趙樽銳利的眸子,一寸寸柔和下來。

「爺說,爺知道了。知道你在生氣,也知道你為什麼生氣,這不是專程賠罪來了?」

看她瞪著他發傻,他只是略略勾唇,折斷一支大荷葉遞給她,讓她遮在頭頂上,自己加快了划槳的速度。

頭頂的夕陽,片片金光被荷葉擋住。

二人默默無語。

她撐傘般撐著荷葉,看著划槳的男人鬢角的細汗,雖早已打倒了醋缸子,但心情卻一如既往——只要他在身邊,心便寧安。

小舟越滑越遠,越滑越偏。

時不時低頭躲過清香荷葉的襲擊,時不時驚起一支紅蜻蜓臨風飛舞,時不時撞上一朵含苞欲放的羞澀粉蓮,讓心霎時柔軟……

這情形,竟是美好若夢。

小舟在趙樽的划動下,平穩地駛入了一處極為濃密的荷心地帶,他方才放下木漿,顫歪歪的坐過來,輕輕抱住她的腰,手撫上她的小腹。

「阿七,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下來,就是想聽狼的故事。」夏初七笑嘻嘻地拍開他的手,嘴上說得極是無所謂,可字裡行間飄出的醋味兒,都可以把池塘里的魚做成西湖醋魚了。

「狼的故事?」他笑。

「莫不是忘了?!」她也笑,只是那笑容在清綠的荷葉下,看起來冷颼颼的,極為瘮人,「那我便再提醒一下,狼與伴侶的故事,你與阿木爾講過的,嗯?」

趙樽黑眸深深,笑容卻是微微一斂。

他與她認識的時間不短。在他的心裡,她一直就是豁達開朗,幾乎沒有重心思的姑娘。最近一段日子,大抵是懷孕的緣故,她情緒明顯低落。而他,也正是曉得她對阿木爾那天說的話極是在意,這才趁著偷偷劃舟到秋荷院的後門,找了梓月幫忙,冒險見她一面。

來見她,自然也就做好了解釋的準備。

「故事有些長,你真要聽?」

夏初七斜著眼,就那般看著他。

「我只想聽精華部分。」

趙樽擰了擰眉,又是一笑,在小舟的晃悠里,蹲在她的面前,雙手輕輕擱在她的膝蓋上,與她平視著,語氣像是在哄孩子。

「她那些話,分明是故意氣你,挑撥我兩個的關係……爺不信,阿七這般聰慧的人兒,會聽不出來?」

夏初七眉眼一挑,不置可否。

她自然是聽出來了。若不然,當時她也不會對阿木爾說那麼一段「極有哲理」的話,說她自己一個人演戲演久了,便自發入了角色。

實際上,阿木爾把那些陷害她的惡事都攤到自己身上,說是她做的,不過只為膈應她而已。

至今為止,除了薊州客棧那一次,還有建平郊外的葫蘆口……阿木爾對她起的殺機,估計就是射柳場上了。

夏初七不是傻瓜,先前在京師遇到的刺殺,分明就是夏廷德做的。為此,她為了報仇還把夏巡給幹掉了。這些事她比誰都清楚,與阿木爾無關。

在出了薊州客棧的刺殺之事時,趙樽在盧龍塞見到她,曾在山頂平台上向她許諾。他說,薊州之事,他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是什麼,她並不完全清楚。

但還是那一晚,他兩個酒未喝完,東方青玄便上來了。

東方青玄以讓她下山治傷兵為由,攆走她之後,與趙樽兩個人在山上到底說了些什麼,夏初七沒有問過趙樽。但是不用腦子想,也一定與薊州客棧的刺殺有關,與阿木爾有關。

東方青玄就那一個妹妹,要保護她無可厚非。

且薊州客棧,她到底也是被東方青玄所救,趙十九念及與東方青玄……或者與阿木爾的往日情份,在得到東方青玄的允諾,又訛了他一次烤全羊之後,沒有再追究。

誰知道,緊接著就出了建平城之事。

東方青玄為了阻止阿木爾繼續下去,以身擋箭,用性命護偌了夏初七。看上去他救的只是夏初七,其實,他也是救的阿木爾。

他用性命來換了趙樽的無可奈何。

不得不說,東方青玄此舉是高明的。

他擋箭的目的,不僅要告訴趙樽,他能用性命來保護她夏初七,也能用性命來保護他的妹妹阿木爾。而夏初七欠他一命是事實,阿木爾若有什麼不測,東方青玄當如何?夏初七又情何以堪?

同時,他這一舉動,也是用自家性命震懾了阿木爾,換來她一年多的平安。而漠北那件事,是夏問秋在得知趙綿澤派了何承安去接她之後,找人做下的。此事弄琴早已告之她,根本就不是阿木爾可以攬在身上的。

漠北的大風雪,把那些仇怨都慢慢捲走。

原本趙樽在陰山的「死亡」,可以讓她與阿木爾兩個相安無事。但趙樽回來了,而且他明明白白的表示,心裡仍然只有一個她。

一個愛到極點而不得的女人,長期處於深宮寂寞,沒有追求,沒有價值,沒有男人,也沒有生存的意義,到底會做出多麼偏激的事,夏初七不知道。

一個原本放下了仇恨,與她雖無歡喜,倒也不再怨恨,甚至在柔儀殿她落難之時,還請出趙梓月救過她的女人,為什麼會突然間故態萌發,不管不顧地再起殺機,她也有些想不通。

但射柳場上那一箭,確實是阿木爾做的。

她先前只是懷疑,而甲一帶回的消息,證實了她的猜測。阿木爾應當是答應過東方青玄,不會再為難她,如今她反了悔,方才惹起了他兄妹二人的爭吵,導致她哭泣不已,而東方青玄拂袖而去。

不得不說,阿木爾這次刺殺也是高明的。

她為了避開趙樽和東方青玄的耳目,在煙雲行館時,先利用夏初七聽不懂蒙語的關係,對她進行心理暗示,是烏蘭明珠要害她。同時,她還故意選擇了東方青玄和趙樽在附近的時候說,讓他兩個人聽見,為自己洗清嫌疑,把矛頭指向烏蘭明珠。

可夏初七的第六感太准。

在煙雲行館,她不惜利用趙樽「失憶」,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反駁,也沒有機會與她說明情況,故意歪曲「害她」的事實,已經讓夏初七生疑——除非她要破釜沉舟,若不然,怎會那麼干?

接著,在校場上那一箭射來之前,她看見阿木爾水袖擺動的弧度時,幾乎下意識便把那當成了一個下令的手勢。

故而,這些事,趙十九雖有未及時坦承之嫌,若說「有罪」,確實有也些冤枉。可她知道歸知道,清楚歸清楚,那一個「狼的故事」,還是讓她心裡放不開。

女人在懷孕的時候,性情會特別軟弱。而一個人軟弱的時候,總是希望那個人能陪在身邊,哄哄她,說一些好聽的話。

夏初七承認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人。對待感情,沒有那般清楚理智的頭腦,沒有那般冷靜睿智的思考。

所以……

「我還是想聽狼的故事。」

趙樽噙著笑喟嘆一聲,湊過去親了親她紅撲撲的嘴兒,然後坐在她的身側,捋一抹荷葉撐在她的頭頂,看著她在荷葉下越發美好的容顏,語氣頗為深幽。

「阿七多慮了。你實在不必擔心爺會如何。你這般好,中意你的男人那樣多,有危機的人一直是我,而非你……」

「說重點。」她剜了過去,似笑非笑。

今兒的十九爺,少了一貫的高冷和疏離,字裡行間反倒像一個尋常人家的丈夫,那態度讓夏初七極為滿意,言詞間也越發傲嬌起來,誓把孕婦脾氣發揮到底。

他無奈的攬住她的腰,順著她的氣,低低道:「阿木爾很小就指婚於我,這事你是知曉的。那時候我還的年少……」

「所以輕狂?」

他低笑一聲,「那時年少,並未深想。阿七也該知道,皇室的姻緣就是那般,半點由不得人。在爺看來,不論是娶阿木爾,還是娶任何一個姑娘,都是一樣。我總歸會和一個婦人成婚,生孩子,傳宗接代,或許也會像皇兄們那般,有幾個侍妾,養在後院……」

「停!」夏初七憋住笑意,涼涼看著他「老實誠懇」的俊臉,昂著頭認真問,「那個時候,你真的想過找侍妾?還是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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