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

「你就是梓月?」趙樽高倨於馬背上,聲音淡淡的,看向趙梓月時,冷峻的臉色也極是平靜,就好像剛剛發現她似的,幾乎尋不出半點緊張的波浪。

趙梓月微微一怔,哭聲噎在了喉嚨里。

她久居宮中,雖也曾聽人說起趙樽失憶的事,可怎麼也不相信被她當神祇一般供在心頭的十九哥會真的忘記了一切,甚至忘記了她這個親生妹妹。可如今,他生疏的語氣和冷漠的態度,好像壓根兒不是對待妹妹一般,看上去像是真的忘記了。

「哥,你怎的能……忘恩負義?」

趙梓月的成語水平,向來趨近於正常水平之下,即便有了這幾年孜孜不倦的「學習」,提高似乎也不大。當然,趙樽以前不意外,如今更不會意外。他淺淺蹙起眉頭,沒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還在夜風中殺人的晏二鬼。

「夠了!」

「爺……」二鬼臉上怒氣未消,殺人時的情緒亦是有一些失控,聽得趙樽阻止,他頓了頓,似是才反應過來。

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他抹了一把臉,也未擦拭刀上血跡,便還刀入鞘,大步走了過來,吩咐邊上的一同跟來的校尉。

「把剩下的人帶回去。」

剩下的人,正是先前沒有動手欺負趙梓月和丫丫的人。可他們雖未動手,亦未阻止。在晏二鬼看來,一樣是罪不可恕的。只不過,畢竟大晏有法度,他不能為了逞一時之快,壞了爺的大事兒。

趙樽點點頭,似是要打馬離去。那好不容易留了一條命的王麻子卻屁滾尿流的跪在了地上,作揖磕頭不止。

「英雄饒命,好漢饒命……我等都是朝廷的官差,吃皇糧,辦皇差的……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好漢們原諒則個,可是我們不能隨你們去的……你們……你們自行離開吧,我就當沒有見過你們……」

這王麻子也是一個稀罕物,概因趙樽等人一律身著燕閑之服,他如今還不知道到底遇見了誰,還以為是他們是一夥山賊土匪或行幫之流,為了不被帶入「賊窩」去,緊張的說出這種話來,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晏二鬼冷哼一聲,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知道爺爺是誰嗎?」

「爺爺?……爺爺饒命!饒了小的一回吧。」王麻子磕頭如搗蔥,哪裡知道他們是誰?只是口喚「爺爺」不止,端的是怕到了極點。

「那你知道她是誰嗎?」晏二鬼沒有解釋,手指慢慢抬起,又指著趙梓月又問那王麻子。可王麻子這會子腦漿正呈冰凍狀態,額上的冷汗快成瀑布了,哪裡還有思考能力?

「各位爺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她是你們的人……可小的真的沒動她啊……小的先前還勸頭兒來著……小的真的是好人啊……」

哭訴到這裡,他像是突地反應過來,想起了先前趙梓月說過的話,激靈靈一個寒禁,猛一下抬頭,他止住了哭聲,破著嗓子問。

「她是……公,公主?」

晏二鬼接了過去,「她是梓月公主。」

「啊」一聲,王麻子嚇得連哭泣都忘記了。兩排牙齒「咯咯」敲擊著,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梓月,「她,她真的是,是梓月公主?」

話未說完,他喉嚨里痰氣上涌,腦袋一偏,竟暈了過去。

這王麻子嚇暈了過去,剩下那三五個知道捅了天的兵卒,自知性命休矣,個個跪在地上哭爹喊娘,認錯道歉,後悔不已。可事情不做已經做了,哪裡還有轉圜的餘地?朝廷兵卒在官道上強搶婦女,還搶了一個公主,這事足夠他們喝一壺了。

事情看上去像是這般了去了。

可是,夜幕下的官道上,熱鬧分明還未散盡。就在這時,遠處再一次傳來馬蹄的踩踏聲,還夾著一道極是高亢的唱響。

「錦衣衛東方大都督到——」

哪有渾水哪有他——這幾乎是東方青玄留給所有人的印象。朝廷里的官員個個躲著他,小老百姓見到他更是退避三舍。理由只有一個,因為與他打交道就意味著一定沒有好事兒。

如今趙梓月離京,跑到離京師這般遠的溧水,他都追趕了過來,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好消息。故而,聽到這聲音,趙梓月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哥……東方青玄來了!」

「無事。」趙樽安撫地看她一眼,讓青藤扶著她和丫丫到路邊兒找地方先坐下,自己拽著馬韁調了個頭。

馬蹄激起的塵土,淹入了黑暗。

東方青玄的笑聲,從澆著桐油的火把光線中穿透過來,帶著一種如同黑夜的冰涼。

「青玄來遲了,又被殿下搶先一步。」

迎上他的笑臉,趙樽黑眸亦是含著淺笑,可若是仔細看去,卻能見到他笑容之下覆蓋的萬年堅冰。

「大都督總是這樣遲,那錦衣衛的辦事效率,也委實太低。如此看來,本王應當向朝廷諫言,實在不必要浪費糧食了。」

趙樽一本正經的外表下,舌頭一直淬著毒。東方青玄早已習慣,自是不以為意。他輕輕一笑,緊跟著便轉了視線,瞄了趙梓月一眼。

「公主無礙吧?」

「讓大都督失望了。」

趙樽冷漠無波的聲音,帶著小小的譏嘲,聽得東方青玄唇角一勾,笑聲不止,「殿下不要這般不近人情嘛,青玄也只是聽聞公主遇到歹人,方才好心詢問一二。再說,青玄奉了陛下之命,前來為公主保駕,自是希望公主能平安無事的。」

看來東方青玄來此,確實是趙綿澤授意的了。

趙樽黑眸微微一閃,略一勾唇,笑笑。

「那本王得多謝大都督美意了?」

「不敢當,不敢當。」東方青玄盯著他的眼睛,上揚的鳳眸噙著一抹笑意,似是蘊了許多難以言狀的妖艷多情,「青玄職責所在,殿下不必客氣的。」

突地一道冷哼,趙樽眉梢一揚。

「本王謝的,是大都督來遲一步。」

東方青玄低笑一聲,與他冷冽的目光對視片刻,唇角緩緩牽開,那笑容里,散發著冶艷而散漫的光芒,「殿下既是知曉原委,那本座也就不多說了。去吧?」

趙樽的眼睛裡,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一抹複雜的淺笑來,「大都督的意思,本王不明白。去?往哪去?去向何處?」

東方青玄邪邪一笑,緩緩勒馬走近他的身側。

「山高水長,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容人?」

他的意思是讓趙樽趁著這個機會領趙梓月離開,這句話兒趙樽聽了沒有什麼反應,趙梓月卻是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在她的心裡,東方青玄一向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是專門與她哥哥做對的,是人見人怕殺人如麻的魔鬼,他這會子追上來,也一定是為了抓她回去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放她離開?

離開皇城的願望太迫切,她的腦子又太單純,聽見什麼就是什麼,永遠不會往深了想。一時間,她感動得眼眶發熱,心潮澎湃著,便想上前向東方青玄道謝。

可還不待她出口,趙樽便搶在了前面。

「他讓你這般說的?」

他是誰?趙梓月不明白,東方青玄卻聽得懂。他輕輕一笑,回應道,「殿下果是大智!沒錯,是他讓我說的。」說罷,他鳳眸斜斜一挑,又笑道,「當然,青玄自己也是這個意思。且青玄也相信,對殿下您來說,這是好事。」

他們都知道,不論是趙梓月還是貢妃,其實都是趙綿澤束縛趙樽手腳的東西,只要把她們軟禁在宮中,趙樽就永遠得受制於他。如今趙梓月既然已經逃離京師,東方青玄也「晚來了一步」,那麼索性讓趙梓月離開,將來趙樽要與趙綿澤放手一搏時,也會少一些牽絆。

趙梓月這姑娘腦子簡單,幾乎霎時就把東方青玄的名字從「惡人譜」划到了「善人譜」,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充滿了感激之情。不僅是她,就連晏二鬼也以為趙樽一定會領受東方青玄這個人情,藉機把趙梓月和丫丫安排在宮外。

可誰也不料,趙樽只是淡淡一笑。

「大都督美意,本王領了。不過,公主私自離宮,於理不合,梓月也受不起。本王定會親自將梓月送回宮中,就不勞大都督記掛了。」

「哥——」

趙梓月面色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

「爺?」

晏二鬼亦是訝然出聲,與趙梓月有異曲同工之想。

只有東方青玄一人,像是早有預料,瞄著趙樽一板一臉的面孔,突地一聲低笑,「晉王殿下乃是頂天立地的大男子大丈夫,自是不屑做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呵,青玄這是佩服得緊啦。」

趙樽漫不經心的抖了一下馬韁,聲音涼涼,「大都督不必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不是早知本王會拒絕,才假意賣的人情?」

東方青玄呵的一聲,笑得眸底的波光宛如兩汪清泉,泛著一股子瀲灧的水氣。

「知我者,天祿也。」

趙樽冷笑一聲,不再理會他。

事實上,東方青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