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安份的心

這些日子趙綿澤時常去楚茨殿,外間巡夜的侍衛見他過來倒也不奇怪,只是奇怪跟在他身後的焦玉又領了一群侍衛,將原本就已經保護過余嚴密的楚茨殿,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打從聖旨下來,楚茨殿的護衛都快趕超皇后了。

新派的二十六名丫頭,八十一名侍衛,殿內外但凡與太孫妃飲食起居有關的宮女太監,都一一甄別,全選精銳。除了太孫妃那幾個心腹之外,都是趙綿澤的人。

知情人都曉得,這是皇太孫在防著太孫妃出意外,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還能接受。可今日晚上,再一次加派人手,卻是弄得人心惶惶。

宮中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若不然,為何這般謹慎?

「阿記。」趙綿澤負手而立,語氣輕幽。

一個小個子的侍衛垂眸走近,「殿下。」

趙綿澤聲音淺淺,「還記得我的話嗎?」

「記得。」阿記垂首,「守好七小姐,一步也不能放鬆。」

輕「嗯」一聲,趙綿澤壓低嗓子,情緒複雜,字字凝重:「即日起,沒有本宮同意,楚茨殿里,一隻蒼蠅也不準飛進去。」

阿記微微一驚。

可不待他細問,便聽趙綿澤重重一哼。

「若不然,你與盧輝提頭來見。」

邁過楚茨殿的正殿時,趙綿澤嚴肅的面孔緩和了下來,眉目里多了幾分不安。一路上,不停有人向他請安施禮,他似是未有察覺,只是隨意地擺著手,大步進入夏楚居住的內殿。

內室沒有見到她,只有鄭二寶急急迎過來。

「殿下,您來了?」

趙綿澤看他一眼,眼波微微一動。

「你主子呢?」

鄭二寶是個極為聰慧的人,瞄著他今日不同以往的表情,僵硬地一笑,欠身頷首道,「回殿下話,一刻鐘前,七小姐去了凈房沐浴。您稍坐片刻……」

趙綿澤抿著嘴角,並未答話,目光慢悠悠落在床榻上一襲逶迤的妝花軟緞上。那件衣裳像是她離開前脫下的,還沒有人收拾,輕搭在床沿,半幅裙裾垂在地上,婀娜而俏麗,正如她的人一般,看得他目光一熱。

「殿下,您坐,奴才這便為您泡茶。」

鄭二寶觀察著他,正想把他迎入座中,他卻抬了抬袖袍,「不必了,正巧本宮也未沐浴,瞧瞧她去。」

他說著,調頭便往凈房方向去。

鄭二寶大吃一驚,跟了一段路,見他不像說假,頓時慌亂起來,幾個快步過去,攔在他的前頭,「通」一聲跪下來,顫抖著聲音道:「殿下,七小姐沐浴素來不喜人擾她,您這般過去,怕是不妥。」

趙綿澤原本走得很快,鄭二寶斜刺里撞過來,害得他差一點踢在他的身上跌倒,本就不悅,聞言更是沉下臉來,冷冰冰看他。

「讓開!」

「殿下,您可憐一下奴才吧。若是奴才沒能攔住你,七小姐回頭一定會扒了奴才的皮。」鄭二寶叩著頭,哪有半分要讓的意思?

「你就不怕我扒了你的皮?」趙綿澤挑高眉梢,一張溫潤如玉的面上,情緒還算平靜。冷冷哼了哼,他似是想到什麼,唇角突地勾出一抹極涼的笑意,「鄭二寶,本宮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更不是新入宮的奴才,不懂得規矩。本宮只問你一句,你跟在十九皇叔身邊那麼多年,難道他沒有教過你,什麼是主子,什麼是奴才?」

「是奴才不懂事,殿下怎樣責罰都好,只是……奴才不能讓開。」鄭二寶額頭冒著冷汗,只祈禱沐浴那位姑奶奶趕緊的出來。

「不懂事?」趙綿澤輕輕一笑,眸光垂下,盯著他微躬的脊背,銳利得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若你面前的人是十九皇叔,你敢攔他嗎?」

這句話語調頗重,鄭二寶聽得心裡直敲鼓,卻是說不出半句辯白的話來。若今兒面前是主子爺,他自然是不會攔的,可他畢竟不是么?既然他不是,即便要了他的小命,他也絕對不可讓他進去。

辯解不出來,鄭二寶只會磕頭。

「鄭二寶,你這是欺我啊。」趙綿澤突地一嘆,聲線極涼。

「奴才不敢,殿下恕罪。」

「奴大欺主,果不其然。」淡淡地看他半晌,趙綿澤想到趙樽與夏楚之間的過往和親密,看到趙樽的這個奴才一副忠心護主的表情,心裡突地像鑽入了一隻蒼蠅,說不出來的堵悶。氣血一陣沖入腦間,他幾乎沒有猶豫,抬起一腳,猛地踢在鄭二寶的心窩。

「滾!」

「殿下……」鄭二寶撲過去還想攔他。

「來人,拉下去,杖二十。」

聽得他冷冰的命令聲,門外很快飛奔進來幾個侍衛,二話不說就要拉走鄭二寶。鄭二寶呼天搶地的告著饒,以便讓主子能聽見他的聲音。

果然,在他此起彼伏的「饒命」聲里,凈房的帘子被晴嵐挑高了,一抹俏麗的身影從霧氣氤氳里漫不經心地走了出來,脆聲帶笑。

「皇太孫殿下好大的威風,這是要做甚?」

她剛剛沐浴過,雙頰粉若桃花,美眸瀲灧生波,笑得極是好看。不像普通宮妃那般將身子裹得極嚴,她懶洋洋地披著濕漉漉的頭髮,微敞著領口,褲腿也是長及小腿,將一截瑩口口嫩的脖子和弧線優美的鎖骨露在外面,細白光潔的腳踝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如一隻暗夜妖姬,看得趙綿澤目光深沉了幾分。

「穿這樣少,不怕著涼?」

不等夏初七說話,他瞥向身邊發愣的何承安,沉了語氣,「愣著做甚,還不給太孫妃加衣?」

夏初七本就是後世之人,就這種衣裳已覺繁瑣複雜,哪裡會喜歡捂得那樣緊?聞言,她眉頭一蹙。

「這都什麼天了,冷什麼冷?」

不管趙綿澤什麼表情,她攔開何承安,看了看被侍衛押在邊上的鄭二寶,走近幾步,突然一笑,溫水洗劑過的臉蛋兒粉妝雕琢,唇角梨渦若隱若現。

「殿下是要打我的人,還是想打我的臉?」

趙綿澤心臟猛地一沉,與她涼涼的眸子對視一瞬,擰了擰眉頭,終是一嘆,沖侍衛擺擺手,呵令他們出去了。

鄭二寶「大難不死」,狠狠鬆了一口氣。可看著趙綿澤那複雜叵測的目光,想到他先前要去凈房的樣子,落下去的心臟又懸了起來。

「七小姐,都是奴才不好,皇太孫想去凈房……」

他原本是想提醒一下夏初七,可她卻似是不以為意,笑意淺淺地看了他一眼,拿過晴嵐遞過來的絨巾,輕輕擦拭著頭髮,垂著眸子道。

「都下去歇了罷,不必侍候了。」

「七小姐……」

鄭二寶還想說什麼,卻被晴嵐扯了一下袖子。

相處這樣久,她心知夏初七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就算他們擔心皇太孫突然闖進來,像是「不安好心」,可也不能再繼續待下去。

那畢竟是儲君,手裡掌著生殺予奪大權的人。

互相對視一眼,幾個人後退著離開。

「晴嵐。」夏初七突然喊了一聲。

晴嵐止步,回頭看見她在笑,「今夜楚茨殿好像添了不少人手?去,在門口多掛幾盞燈籠,照亮一些,免得巡夜的時候將士們磕著碰著。再吩咐灶上做些點心送去犒勞一下。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大晚上的守夜,也怪辛苦。」

「曉得了,七小姐。」

晴嵐深深瞥她一眼,離開了。

步入內室,只剩他二人。

比起夏初七的淡然來,趙綿澤一腔血液亂躥,心臟忽忽直跳,方才那一股子按捺不住的火,在見到她怡然自得的樣子時,一會躥上,一會躥下,想將她抱入懷裡,好生憐愛一回,卻偏生不敢冒犯。

沉默了良久,他先開口。

「小七,先前鄭二寶頂撞我,我一時氣惱才……」

「您是主子,他是奴才,你即便打殺了他,也是應當的,與我解釋這些做甚?」

夏初七看他一眼,不輕不重地笑著,似是真的不在意,只自顧自拿絨巾擦拭著頭髮,斜斜坐在椅上的身姿,輕輕擰著,胸前高鼓的弧度襯上一束細軟的腰,看得趙綿澤心亂如麻。

手指動了動,他上前兩步,又停了下來。

「小七……」

喚了一聲,見她不答,他躊躇不前。

拿她怎樣辦才好?他極惱,又煩。

再一想,她原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實在不算越矩,心裡一嘆,慍怒散了,猶豫也沒有了,大步過去,他坐在她的身邊,拿過另外一條絨巾,接下她的活計,替她絞著頭髮。

「我來。」

夏初七微微一怔,沒有動作,也沒有阻止。

有人願意幫忙,她只當多了一個小工。

她的頭髮很長,很柔順,一直垂到腰臀。趙綿澤身量比她高得多,擦拭頭髮時,垂下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落在她細白如瓷釉的一截脖子和輕輕蠕動的鎖骨上。

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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