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那年的皇家狩獵場

月毓篤定的表情,讓殿上眾人的臉色皆微妙起來。

瞄一眼夏初七,趙綿澤溫雅的臉,陡然變寒,語氣里亦是帶了幾分警告。

「月毓,君王在上,一言一行都當謹慎為之,莫要意氣用事,誣陷他人,反倒累己!」

月毓施施然朝趙綿澤施了一禮,看他眉頭緊鎖的表情,心裡那一股子不太踏實的感覺反倒落了下去,唇角牽開一抹笑痕,意有所指地道。

「皇太孫,莫非你是想要維護七小姐,不讓她的醜事在陛下面前敗露,影響她嫁入東宮?若是如此,奴婢不說也……可……」

她明顯激將的說法,堵得趙綿澤一時說不出話。

輕咳一聲,正坐主位的老皇帝這會子面色安寧。他看一眼心神不定的趙綿澤,又看一眼成竹在胸的月毓,輕輕端過冒著熱氣的清茶來,輕輕喝一口,眼皮也沒有抬。

「綿澤,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先坐下。」

「皇太孫,您坐。」崔英達趕緊過去扶他。

趙綿澤捏了捏拳頭,看一眼夏初七,終是無奈地坐在老皇帝的下首。

這形勢,儼然一個「三堂會審」了。

夏初七抿緊唇角,掌心隱隱汗濕。

這是她自己推出來的境況。但她不是趙十九,沒有他那樣運籌帷幄的大智慧,她是一個女人,只能用女人的方式,用不太大氣,甚至有些刻薄的法子,以圖將敵人斬於馬下。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管事情會不會按照她的預演發展,也不論前方是十里紅毯,還是萬丈深淵,既然她選擇了拿命來賭這一局,她就必須承擔由此帶來的後果。並且,做好願賭服輸的準備。

月毓斂住神色,徐徐開口道:「洪泰二十一年冬月,陛下攜朝中眾臣與諸位殿下一道前往老山皇家獵場狩獵。不知可還有人記得,到老山的第三日,魏國公府的七小姐便因疾病不適,被送回了京師?」

她微微勾起唇角,似是為了找到附合者,環視了一圈。

貢妃柳眉一挑,從回憶里反應了過來。

「確有其事!」似是在這個時候,她才將面前這位夏七小姐與六年前那位七小姐聯繫在一起。看著夏初七,她接著月毓的話,說了下去。

「本宮想起來了,那一年梓月才十歲。前一天晚上,梓月偷偷從外面跑回來,一夜神思不屬。半夜裡,她還偷偷爬起來拽著侍衛要去找你,我心知有異,逼問之下,從她嘴裡知曉,原來是她把你哄上了山……」

「當年你與梓月兩個年紀都小,梓月又是一個跋扈的主兒。為此,我心生愧疚,天剛一亮,便急急去了你的帳中,帶了吃的玩的替梓月向你賠罪,夏氏,你可還記得?哼,本宮若是早知你那時便與人私通,也不會讓老十九……」

「咳!」洪泰帝咳嗽一聲。

貢妃委屈地看他一眼,自知失言,不該扯上老十九,又把話繞了回來,「夏氏你趕緊說,可是私會姦夫事情敗露,才會被送回京去的?」

「娘娘,民女早已忘了舊事,你何不等月姑姑說完了,再來定罪?」夏初七笑靨靨地看向貢妃,越發覺得她確實是一個簡單得沒什麼腦子的人。月毓那邊還沒有說完,她便急著替人出頭。還算仗義,可卻用錯了地方。

不過從貢妃的話里,她也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她先前一直覺得貢妃的聲音熟悉。

原來她的聲音就在夏楚的腦子裡。

她那個時候常被趙梓月硬拖著去玩,貢妃自然也是見過的。

月毓看夏初七那般平靜,冷冷一哼,朝皇帝和貢妃施了一禮,含笑道:「陛下,娘娘,當年人人都以為夏七小姐是貪玩好耍,受了風寒,這才連夜送回京師的。其實,是她前一天晚上與一個相好的侍衛在山上私會苟且,被魏國公發現,這才急急送走的……」

「一派胡言!」趙綿澤沉聲一喝,打斷了月毓的話,狠斥道,「六年前的事了,過去了這般久,你若非憑空捏造,早些時候為何不見你提?」

「綿澤!」

洪泰帝冷聲制止了他,抬起眼皮,又問月毓。

「你怎知她私會侍衛?」

月毓冷眼看著趙綿澤變幻不停的面色,心中更是篤信,語氣越發自在,「回陛下話,那一夜奴婢剛出帳篷去倒水,便看見梓月公主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了回來。奴婢問公主發生了何事,公主告訴奴婢,夏楚與她一同上山,找不見了,她要回去叫侍衛尋找。」

停頓一下,她看向皇帝,眉梢含笑。

「陛下,此事可找梓月公主證實。」

「繼續說。」洪泰帝擼了一把鬍鬚,微微眯眼。

「是,陛下。」月毓道:「奴婢心裡尋思,小姑娘千萬不要出了事,也就沒有顧上太多,慌忙丟下水盆,就往山上跑。山上的小道白日里有馬匹跑過,深深淺淺都是蹄印,林間的坡地極為濕滑,奴婢找了好一會兒沒見人,突然想起山坳上有一處破舊的小木屋。奴婢想,小姑娘會不會去了那裡?便下意識往那裡找去。可看見小木屋時,奴婢還沒有來得及喊,便見七小姐被一個男子抱著,從小木屋出來,二人衣冠不整,那男子赤著上身,七小姐的身上披著那男子的外袍,那人不時拿臉去貼她的面頰,像是在與她親吻,兩人交纏的樣子,極是親密口口,奴婢不敢多看,便跑開了……」

「可有看清那是何人?」洪泰帝問。

「奴婢與小木屋相隔有些距離,雖有火把,卻未看清。」

「那你為何斷定是一個侍衛?」

「因為他脫下來的輕甲,就攬在臂彎里……」

「月大姐,此言差矣!」夏初七笑著接過話來,眼風若有似無地掃了趙綿澤一眼,「你怎知我在獵屋裡就是在偷男人?就算有男人抱我出來,你又怎麼能保證我不是被野獸咬傷了……或者是掉入了陷阱什麼的,人家救了我?」

聽到「陷阱」二字,趙綿澤眉頭狠狠一跳。

「月毓,這畢竟是你一家之詞,你說的,可有人看見?」

「奴婢當時心急,並未叫人。」月毓垂著頭,突地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看了一眼洪泰帝,慢吞吞跪了下來,「陛下,奴婢有一個不情之請。」

「講!」洪泰帝捋著鬍鬚點頭。

月毓道:「可否差人把東宮廢太孫妃傳來問話?那天晚上,奴婢曾看見她上了山,或者她會有發現?再者說,她是魏國公府的人。對於此事,一定會比奴婢知之更詳。」

不等洪泰帝說話,趙綿澤冷冷一笑,搶在前面。

「月毓,廢太孫妃已被本宮禁足,出不得澤秋院。」

月毓似有為難,看了一眼洪泰帝。

「陛下……」

洪泰帝冷眼旁觀,看見趙綿澤略顯緊張的樣子,又怎會不允月毓所求?抬了抬眼皮兒,他瞄了一眼崔英達。

「你親自去一趟澤秋院,把廢太孫妃接來。」

「是,陛下。」崔英達垂首。

「聽說她身子不好,好好招呼著。」

「是。」

崔英達瞄著趙綿澤黑沉的臉,後退著出去了。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除了洪泰帝偶爾的咳嗽聲和茶蓋茶碗清脆的碰撞聲,再無其他。貢妃好幾次忍不住想要說話,都被洪泰帝厲色的眼神制止了。她雖然終究未有言語,也給了皇帝好幾個痛恨的眼神。

兩個人的眉眼動很多。

在等待夏問秋到來的時間裡,夏初七就一直在觀察那兩人。

而殿內的其他人則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呼吸太重。

緊張感,壓迫著所有的人。

幸而崔英達的辦事效率奇高,不多一會,他便領了夏問秋入得殿門。在夏問秋的背後,抱琴也是垂手低頭的跟著,一眼都不敢多看。

夏問秋昨兒夜裡一宿未眠,一雙美眸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虛弱地立在殿中,她禮節性的盈盈叩拜後,傷心地看一眼趙綿澤,未有得到他的回應,又瞄一眼月毓,「通」一聲跪下,委屈地垂淚。

「陛下,娘娘,罪妾可以作證。」

輕「哦」一聲,洪泰帝微微抿唇。

「你且說來,有何證言?」

想到當年皇家獵場之事,夏問秋似是有些難以啟齒,還有一些隱隱的擔心。可事到如今,她家裡橫遭巨變,趙綿澤亦對她斷情絕愛,她再無旁的法子。

猶豫一下,她開了口,「洪泰二十一年,罪妾十四歲,隨了伯父和爹爹一道前往老山皇家獵場。那天晚上,夏楚不見了,伯父與爹爹派人四處去找,罪妾也偷偷跑出去找。可罪妾未找到夏楚,卻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皇太孫……」

她緊張地瞄了一眼趙綿澤,又楚楚可憐的垂下眸子。

「皇太孫可以證實,罪妾所言非虛。」

趙綿澤眉頭微蹙,沒有吭聲,算是默認。

見此,夏問秋鬆了一口氣,接著又道:「後來我把皇太孫救起,自己卻掉入了陷阱。等他回頭帶了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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