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休書與內幕!

趙綿澤這句話,說得太狠。

不僅肯定了夏初七沒有謀害皇嗣的動機,更是間接否定了夏問秋在他心裡的地位,根本就不如夏初七。

一句話不輕不重,堂中卻安靜了許久。

誰都看得出來,皇太孫實在是愛極了夏七小姐,為了給她脫罪,不惜貶損自身,做出謙卑之言,甚至置皇室的威儀於不顧。這份情意,重了。

夏問秋微張著嘴,一眨不眨的望著趙綿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陣「嗡嗡」聲里,心底彷彿被人撕開了一個大洞。那洞口有「嗖嗖」的冷風灌入,風聲里,在一遍遍重複趙綿澤那一句「因為,只需她一句話,我便肯了。」

每多一個字,就扯得更痛一分。

原來她孜孜以求的,是夏楚不屑一顧的。

他何其狠心?把她的臉面撕碎了踩在地下。

以前的他,待她是那樣的好。但凡她喜歡的、她要的,他都會千方百計地為她弄來,傾心儘力地達成她的願望。在夏楚沒有回來的兩年前,她的人生安逸閑適,並無半絲風雨。而她,也是眾人眼裡賢淑溫良的好女人。可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夏楚這個女人的出現,不僅生生攪亂了她的生活,還刀子一般捅破了她生命中的所有美好。

「綿澤……」

她不知怎樣喊出來的,撫著小腹,身子情不自禁發抖。

趙綿澤輕輕「嗯」一聲,看著她失神的眼睛,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的面孔,略有一絲歉意。

「秋兒,你身子不好,不便久坐,我這便送你回去歇了。」他起身走向夏問秋,輕輕扶住了她。這個行為也意味著,今日的事情就此了結,他不想再聽任何諫勸。

幾名侍衛沖了上來,拉拽王小順和鄧宏。

被那一陣吆喝和哭喊聲驚醒,夏問秋回過神來。

不行!不能就這般算了。

她一把拽住趙綿澤的手,聲音喑啞而尖銳。

「綿澤,她害了我們的孩兒,不能放過她。」

「秋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要鬧了。」

「我在鬧嗎?」夏問秋眉心蹙緊,露出一個凄苦的笑容來,顫聲不止,「綿澤,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便如此偏袒她。想來往後,東宮也沒我的地位了。晚了,不如早了。我只有一句話:從今日起,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選一個。」

她被趙綿澤的話當場打了臉,此時的絕決,不似偽裝,像是鬱結到了極點,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可原以為趙綿澤會寬慰她幾句,但他卻像是倦極累極,搓揉一下額頭,輕嘆了一口氣,哄勸她。

「天都快亮了,回去我再與你說。」

「回去再說?」夏問秋如何肯依?抬起頭來,她清楚地看見趙綿澤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關切,索性把心一橫,悲悲切切的苦笑一聲。

「綿澤,我累了,不想再爭了,你心裡全是她,我也與她爭不起。你既然這樣喜歡她,我就不做你們的絆腳石的。今口口當著眾位大人和姐妹的面,休了我罷。太孫妃的位置……我讓與她。」

她哀婉的樣子,仿若一隻受傷的鳥獸,狼狽、蒼白、憔悴、極是招人憐惜。可趙綿澤眯了眯眼,似是沒有絲毫意外,溫雅的目光一閃,帶著一種難以言狀的無奈。

「秋兒,我很累,不要逼我。」

「我在逼你?綿澤,分明是你不念我們夫妻多年的情意,逼我如斯。你不是說只需她一句話,你便肯么?她不願說那句話,我這是在成全你們。」

「秋兒……」趙綿澤語氣已有不耐,「你當真要鬧下去?」

夏問秋抬起下巴,恨不得把先前丟掉的面子,都通通拿回來,一字一句,連珠炮一般硬生生地逼向趙綿澤。

「我不想鬧,但你若不能為我們的孩兒報仇,便給我體書一封。要我,還是要她,今口口必須做一個決斷。」

「太、孫、妃!」趙綿澤眸子赤紅,這三個字已有咬牙切齒之意。他神色疲累地看著夏問秋因怒意而扭曲的面孔,竟是再找不到當初那一個嬌羞溫良的女子模樣。

一顆心累到極點,在一陣沉默之後,他眉間堆起了一團冷凝,「好。你既是如此難受,不如先回魏國公府去冷靜一段日子,順便養好身子。」

他未說同意「休書一封」,可也沒有直接拒絕。

這冷漠,很是傷人。

夏問秋心裡倏地一涼,有些後悔先前的衝動。

「綿澤,我是說……」

「不必說了。」趙綿澤擺了擺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也放開了一直扶住她的手,撩了撩袍角又坐回先前的椅子上。沒有看她,只是沉聲吩咐。

「焦玉,備好馬車,送太孫妃回魏國公府。」

焦玉略有遲疑,「殿下,現在嗎?」

趙綿澤點點頭,「對,現在。」

從大晏開國至今,還沒有哪個皇子皇孫當場休妻的。更不要說是在剛剛落了胎的情況下把人送回娘家。這不僅是打了夏問秋的臉,那也是在打魏國公府的臉。這樣的結果,讓殿中眾人吃了一驚,更是覺得皇太孫寵極了夏七小姐。

可夏初七自己卻不這麼想。

在她看來,夏問秋還是恃寵生嬌習慣了,太不懂得在特定的時候,必須要維護一個男人的臉面。尤其是像趙綿澤這樣的男人,他們手握乾坤,又豈肯被人逼迫至此?更何況,每一次都是他在妥協,久而久之,人都累了,女人總鬧,男人又哪裡受得了?

想逼人,卻逼到了自己。

說起來,她也不過是自找的。

好整以暇的瞧著,她只當看戲,唇角略帶戲謔。

焦玉見夏問秋怔怔發獃,頭痛了,「太孫妃,請罷?」

夏問秋不理會他,目光里噙著淚珠子,只拿眼風瞄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怎麼也不敢相信,他輕易就放棄了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綿澤,你好狠。」

「……」趙綿澤喉結一滑,並未說話。

夏問秋低下頭去,腦子有一瞬的恍惚。

「我不走,除非你寫休書。拿了休書,我才好走人。」

趙綿澤目光掃過她的臉孔,沉默了片刻,聲音淡淡的回蕩在殿中,卻尖銳的穿透了殿中沉寂許久的空茫。

「何承安,筆墨伺候!」

「趙綿澤!」夏問秋一怔,衝口喊出,只覺腹中生痛,不由蹲下身來,「哇」的一聲,掩面大哭起來。這一次她不是拿腔捏調的抽泣哀怨,而是真正的失聲慟動,那梨花帶雨的模樣,雖說不太好看,可發自內心的哀傷,到底還是讓趙綿澤有些動容。

他微微皺起眉頭,走過去扶起她,語氣說不出是失望、難過,還是無奈。

「先回去吧,等你想明白了,我再派人接你。」

說罷他輕輕收回手來,不看她,也沒有看夏初七,擺袖便要離去。

「你這翅膀真是長硬了!」

一道伴著咳嗽的蒼老聲音,從源林堂門口傳了進來。略略沙啞,卻中氣十足,極有威嚴,只兩個字一入耳,堂上原本靜默的一干人等,只需一瞬,便紛紛跪倒在地上,嘴裡山呼。

「陛下萬安。」

趙綿澤亦是一愣,趕緊跪在地上。

「孫兒參見皇爺爺……」

冷著臉重重一聲「哼」,洪泰帝花白的頭髮在昏黃的燈火下,閃著冷冽肅然的光芒,他步子極慢,由崔英達扶著,沒有看夏初七,也沒有理會上前扶他的趙綿澤,甩開他的胳膊,徑直坐到了殿中主位上。緊隨其後入殿的,還有先前被禁衛軍押解離開的王小順和鄧宏。

看來事情要起變化了。

人人嚴肅著臉,靜靜而立。

殿中空間極大,似有一股冷風掠過。

洪泰帝重重咳嗽了幾聲,看著立在跟前的趙綿澤,眸底冷肅不已。

「朕今夜前來,卻是看了一出好戲。沒想到,堂堂的大晏儲君,竟為了一個婦人,做出這等厚此薄彼的事情來。皇太孫,你究竟置朕的臉面於何地?置我趙家列祖列宗的顏面於何地?」

「皇爺爺,事情並非如此。」趙綿澤略略頷首。

「還想為她開脫?」洪泰帝重重一嘆,眸底森然,「大半夜撓得闔宮不寧,朕還以為你要辦出一個多麼天公地道的案子來。綿澤,你太讓朕失望,處事如此不公允,如何服眾?」

趙綿澤面色微變,一撩身上杏黃色長袍,生生跪在地上,「皇爺爺息怒,孫兒並非徇私,屬實是事出有因,與夏楚無干。」

「與她無干?!」洪泰帝見他如此不爭氣,聲音更為冷厲,「我看你還未登大寶,就開始耽於美色,昏聵人前了,比朕這個老糊塗還要糊塗。」

怒氣沖沖的指著趙綿澤,他訓斥幾句,掃了一眼殿內跪著的一地人,咳嗽一下清清嗓子,又欣慰地看向虛弱不堪的夏問秋。

「幸虧太孫妃差人請了朕過來。不然,還不知你這孽障要干出多少丟人現眼的事!綿澤,夫妻要互敬互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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