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突發異變!

夏廷德手裡的兩顆文玩核桃,在飛快地轉動。

想想,他嘲弄一笑,「多少人。」

侍從道:「除了帶著兀良罕兩個世子和托婭公主,只有隨行侍衛十來人,但隨眾都在南坡駐軍外面停下,就晉王與東方青玄領了人往軍囤而去。不過,北伐軍的五萬人馬都在校場,似是操練。」

操練?夏廷德手指微僵,突地低吼。

「張立。」

張立垂目上前,拱手,「在。」

「馬上調集人馬,圍住南坡,靜待老夫命令。」

「是。」

張立大步出了營帳,往大營裡面走去,中途似是發現了什麼,左右看了看,又繞回自己住的營房,臉色極是深凝,青白不均。

他剛剛入內,便有一人隨之閃身進來。

「張大人,好久不見。」

張立緊張地撩開氈簾,往外看了看,鬆了一口氣。

「遼東情況如何?公子怎的吩咐?」

那人個子瘦削,身穿大晏兵卒的鐵甲,但像是穿戴得不太習慣,不停拿手去挪動頭上鐵盔,嘴裡道:「公子差我來告訴你,如今遼東局勢穩定。」

「穩定?不是高句國來犯?」

「這也是公子未有料到的,高句國公主被殺,那沒腦子的皇帝屬實是怒了,派了李良驥征伐遼東,但別看高句彈丸小國,那主帥李良驥卻是個有大主意的人。他領兵入建州,並沒有直接與定安侯叫陣,反倒上書求和。」

張立倒抽一口氣,「上書求和?」

「是,高句國這次出兵遼東,原就是舉全國之力,高句皇帝得知此事,竟氣得吐血,昏厥,翌日便薨了。李良驥一方面向定安侯示好,以示要與大晏誠心結交之意,一方面藉機領兵殺回高句國,發動了政變,意欲奪位。遼東危機解除,定安侯騰出手來,便可回頭支援晉王。眼下看來,趙樽在,趙綿澤這儲位是坐不牢了。」

「公子的意思是?」

「趙樽可比趙綿澤難對付。如今公子人在屋檐下,人單力薄,可倚仗的不多,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位置,還得靠著趙綿澤。」來人看著張立,目光變深,「公子的意思,陰山之局,是個好局,你得找准了時機……」

說到此處,他做了一個砍的動作。

張立嗯一聲,「好。謹遵公子密令。」

來人想了想,臨出營帳又吩咐:「張大人,公子還有一句話給你。好歹主公曾與夏廷贛相交一場,當日七小姐也是為了投奔他才千里迢迢赴錦城,且保住她性命。」

「知道了。」

張立領命而去。

誰也沒有想到,螳螂捕蟬在前,還有無數人想做黃雀。而黃雀的數量不止一隻。黃雀之後,還有黃雀。

陰山南坡。

夏初七這回吃了大虧,總算領悟到了在阿巴嘎時,哈薩爾說從此再不喝酒的道理。酒這東西,真能誤事。

可這——多麼痛的領悟?

她酒後頭有些發暈,又想到甲一在帳外,便放心大膽的睡覺,不曾想,竟被人摸了進來,一棍子敲昏,等再次醒來時,已不知是何方,此處四周黑漆漆如同恐怖電影里的情形,鼻子里充斥著的,是一股子類似於霉變的腐臭氣,極是難聞。

「喂,有人嗎?」

她喊了一聲,發現嗓子啞得不行。

「靠!先人板板。」

低低咳嗽著,她咒罵一句,想摸摸腦袋,這才發現手腳都捆綁著,根本無法動彈分毫,怪不得這一覺睡得渾身酸軟,這般難受。

「哪個龜孫子整老子,趕緊滾出來!」

她拔高嗓子又喊了一聲,仍是沒有人回答她。

蜷縮在潮濕的黑暗地面上,她安靜了片刻,豎起耳朵傾聽,彷彿身邊有流水沿著岩壁滴下的聲音,除此,別無其他。

「喂,人質要死了!救命啊。」

「……」

「想雞飛蛋打怎麼的?老子說,老子要死了!」

這一回總算有動靜了。可與她預計的不一樣,動靜不是來自外面,而是在她的頭頂上方。隔著一段距離,傳來了低低的議論聲。

「好像那小子醒了?」

「什麼小子,頭兒說是個姑娘。」

「要不要瞧一眼?」

「管她那許多,由著她吼。」

大眼珠子瞪著,夏初七仰頭望著腦袋上方,心下訥悶了。難道她如今被人藏在地窖里?是誰幹的?不見了她,趙十九該急死了吧?人家綁了她來,卻綁而不殺,醉翁之意肯定不在酒,而在趙十九。

無數個問題,在她腦子裡打轉。

靠坐在石壁上,她慢慢適應了黑暗,總算看出些所處之地的輪廓來。這是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面積不大,四周好像沒有門,她應當是被人從頭頂的天窗吊著放下來關押在這裡的。

也就是說,出路只有頭頂一個。

吸了吸鼻子,她被空氣里的腐臭味兒熏得鼻子快要堵死了,又仰起頭來瞅了瞅,好不容易才將蜷縮的身子直起來,像個殭屍似的跳著,跳得地面「咚咚」直響。

「上頭的哥子,我肚子餓了,來點吃的。」

她說得極理所當然,上面的守衛也是理所當然不理會她,由著她吶喊。但她是一個臉皮極厚的,自認為最大的優點就是會找存在感,別人不理她無所謂,她理別人就好。

她不停的跳動,室內回聲極強。

「喂,我實話告訴你們,我是夏廷德的侄女,親的,親答答的親,你們難道不知道?」

「哎喲,你們這些蠢貨,我叔父要曉得你們這般虐待我,不給我吃,不給我喝,到時候掉腦袋的可是你們,去,我們一家人打架,你們摻和進來,能落著好嗎?」

「聰明的人,趕緊給姑奶奶來點吃喝。」

她不停的啞著嗓子大喊,故意拿夏廷德試探。

當然,她並非胡亂咬人。依她看來,目前想整她,且有便利從大營中擄出她來的人,除了夏廷德,不做第二人選。果然,她說起夏廷德的時候,上面的人很快就安靜了。

然則,對方像是猶豫,仍是沒開天窗。

夏初七跳累了,又「吭吭哧哧」地喘著氣坐下來,脊背有些滲冷汗。心下詛咒著那挨千刀的,她開始痛苦呻吟。

「我肚子痛,我要死了。你們頭兒是不是叮囑過你們,我這個人質極是重要,千萬別出了茬子?哥子們,懂點事吧,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不要說你們的腦袋,便是你們家頭兒的腦袋都保不住。」

一個絮叨的人到底有多煩人,只有真正試聽過的才知道。頭上的守衛終是耐不住性子了,在一陣石料與鐵鏈摩擦出來的「咔嚓」聲里,黑漆漆的頭頂傳來了一簇光線。

那是火把。

火把的光線下,還有一張不耐煩的年輕臉孔。

「不要吼了,要喝水是吧?」

黑暗裡呆久的人,看見光就像看見了親娘,夏初七像只長頸鹿似的伸長了脖子,點頭如搗蔥。

「對對對,要喝水要吃飯要出恭要活動活動筋骨要……」

「得得得,閉嘴!」

那人被她念得狂躁無比,阻止了她的話。

頭頂上的光線消失了,人臉也消失了。

夏初七瞪大一雙眼睛,極是沮喪。難道就這般被人拋棄?

不曾想,未幾,天窗再次打開,一個人沿著繩子吊了下來,他腰上佩馬刀,手上拿著火把,身上穿著兀良罕的兵卒甲胄,蹙著眉頭將一隻陶罐遞給她。

「喏,先喝水。一會才有送吃的來。」

夏初七斜瞥過去,奇怪地看著他。這人明顯說一口流利的漢話,偏生卻穿著兀良罕的服飾,看來果然是他那個便宜二叔乾的,至於他的鬼心思,她用膝蓋也能猜出來——借刀殺人。

眨巴下眼睛,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

「小哥,你看這般捆著我,我怎麼喝水?你喂我?」

那年輕兵卒年紀不大,被她媚眼一飛,愣了愣,似是有些臉紅,但仍是把陶罐遞了過來,準備灌入她的嘴裡。可夏初七腦袋偏著偏著,左偏右偏,不管怎的都喝不上,有些著急了。

「小哥,你看能不能先給鬆鬆繩子?」

「不行。」那人想也不想就拒絕。

「我又跑不掉,你怕什麼?」

「頭兒說了,不能鬆開你。」

夏初七暗暗翻個白眼,嘆一聲,又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小哥,你也知我只是一女子,你再看看我的個頭。便是兩個我,也不頂你一個中用。更何況,上頭還有你們的人守著,我不過喝口水而已……」

那人目光掃過來,她越發裝得柔弱可憐,眸子隱隱眨著潮濕的波光。可那人雖見她確實瘦削不堪,認同是頭兒誇大其詞,但仍是沒有打算放她。

「要喝就喝,喝不著就渴死算了。」

夏初七癟了癟嘴,眼巴巴地看著陶罐。

「小哥,你有妹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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