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

隆冬季節的早晨,呵氣成霜。

四海不昇平,九州不安定。戰區的日子溫飽便是美好。

就在夏廷德從北平派兵前往陰山,扣下糧草,以便脅迫趙樽,元祐在山海關外收到趙樽命令,準備攻入山海關,直入北平時,遼東的陳大牛接到禮部侍郎蘭子安已從高句國返回大晏的消息。

晏二鬼為他帶來了晉王口令,就直接返回了漠北,來去匆匆,半天都沒有逗留。陳大牛心知當下形勢緊張,並未強留,只說讓他轉告趙樽。大丈夫一言九鼎,盧龍塞之言,他一直銘記於心,馬上便安排行動。

陳大牛原本沒有想過要久留趙如娜。

畢竟,剛剛經過戰事的遼東並不安穩。但得了晏二鬼帶來的消息,知曉了山海關的局勢,卻不好再送她回京了。而且那日從客棧回來,趙如娜的身子便不大好,他不得不把她安頓在奉集堡的宅院里,同時用軍驛給京師送去了一封信,信中大意是指菁華郡主已收到,回函表示貨物完整,不必再惦念之類的廢話。

收件人,自然是皇太孫趙綿澤。

陳大牛是不喜歡做這些俗套工夫,更討厭繁文縟節。但在趙如娜的請求下,他還是以自己的名義,發了一個這樣的東西,權當完成任務。至於這菁華郡主還要在遼東滯留多久,信函內,他沒有明確告之。

二人原就是新婚,因了北伐戰爭才生生分離了這樣久,營中的將校們都體恤定安侯,紛紛表示要放他的假,讓他在家陪著郡主多嘮嘮家常。

可他二人並無家常可嘮。

甚至於,說不到一塊兒去。

因此,陳大牛沒有與她如膠似漆的天天纏在一塊。安置好了她,他直接回了大營便再也見不到人影兒了。

遼東初定,哪裡是那般容易脫得開手的?沿海鬧海盜,海運過來的貨物時常被搶,海防緊要,邊防也緊要,每日里他忙得不可開交。最緊要的是,她身子不好,他也不能呆在那宅子里折騰她。他以前不曉得,原來這事會上癮,沒搞過的時候不覺得,這搞過了見到人便像是泡了一身的滾水,身上熱乎乎的,熬著難受,止不住的發急,他索性也就不回去。

臘月初六這日,是他去大營的第三日。

利用三天時間,他緊鑼密鼓地安排好了遼東防務。這日卯時,他開始在營中點將,以江防海防需要為由,準備明日親自帶兵前往大寧,以呼應山海關的緊張局勢。

在他安排的時候,耿三友一直立於他的身側,沒有說話,等安排妥當,將校們都領命下去了,他終是把陳大牛拉入了營帳,遣退了旁人,面有憂色的質問他。

「你真要這樣做?未得聖諭,私自出兵,那是大罪。」

陳大牛不以為意,「啥叫私自出兵?晉王手裡有調兵虎符。俺這遼東大軍也屬北伐軍,出師北伐時,陛下在南郊點將台上,親令所有將士唯大將軍王命令是從。」

「大牛!」

重重喊了一聲,耿三友鯁著喉嚨,看了看帳外,才壓低了嗓子,意有所指地說,「你曉得,這次不一樣。」

陳大牛與耿三友多年兄弟,這事彼此心照不宣,也不想瞞他,「耿三,晉王殿下對俺有知遇之恩,等俺親如兄弟,你是曉得的。他有難,不要說只是出兵,便是要俺的腦袋,俺也不眨一下眼睛。」

低低一哼,耿三友臉色有些難看,「天家皇子的事情,弄不好都是掉腦袋,咱們何苦操那些心?再說大牛,你走到如今的位置多不容易,沒人比我更清楚。你難道沒有想過,你娶了菁華郡主,等皇太孫繼位,你就是當朝第一駙馬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這一旦站錯了隊……」

「耿三!」

陳大牛打斷了他,「俺是貪圖富貴的人嗎?」

「這與貪圖富貴無關!」

「那與啥有關?」

耿三友目光一沉,嘴皮動了動,沒有說下去,而是別過腦袋,「反正我不同意你去趟這渾水,你若一定要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他說得極重,極狠,可只聽得「唰」一聲,陳大牛直接將腰上鋼刀拔了出來,「哐啷」一聲丟在了他的面前,「成,你是俺兄弟,俺不可以對你動手,既然說不服你,那你就宰了俺好了。」

耿三友看著他。

慢慢的,他閉上了眼睛。

冷風拂過,良久的安靜後,見他緩和了面色,陳大牛彎下腰,將落地的鋼刀撿了起來,慢慢地還入鞘內,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耿三,是兄弟,你便當著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連累不了你。俺一人做事,一人承擔。只是俺走了,有件事得託付給你。」

不等他說,耿三友便瞥了過去,「菁華郡主?」

陳大牛眉頭微蹙,「是。她身子沒大好,山海關這些日子又不安生,俺想讓她先在奉集堡待上些日子。你且幫俺看顧好她,等俺那邊事情一了……」

「事了了如何?送她回京?」

陳大牛沉默一下,搔了搔頭,「再說。」

耿三友抿緊了嘴唇,默了默,不再多說什麼了。

二人相識多年,當年都是軍中的弓兵,同在一個小旗,同睡一個大炕,關係極是要好。以前二人家境都不太好,但誰要是有口乾的,絕不會讓對方喝稀的,誰要是手頭寬裕,絕不會讓對方沒銀子使。有一次北伐戰爭中,耿三友被流箭射中,是陳大牛把他從死人堆里刨出來的。後來二人一起隨了趙樽從北打到南,輾轉數年,陳大牛戰功卓越,極受趙樽賞識,一路高升,耿三友也水漲船高,一直做他的副將,可以說是患難之交也不為過。

久久不語後,耿三友終是嘆了氣。

「那你小心著點,刀劍無眼。」

「曉得了。」陳大牛語氣亦是緩和了不少,「耿三,菁華的事就拜託你了。還有,俺明兒走了,營中軍務你也多擔待點。」

耿三友點了點頭,可想想又突地僵了臉,「大牛,蘭侍郎明日就要帶高句國公主到奉集堡。你明兒若是走了,剩下的事情,可怎辦?」

「老子管他那許多。耿三,當年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日子都過來了,如今你怎變得前怕狼後怕虎的?他樂意咋辦就咋辦吧,反正蘭子安那廝,俺是懶得再應付他了。」

耿三友垂著眼皮,苦笑了一聲,「大牛,你還是沒變,這性子跟當年一模一樣。重情重義,比命都看得重。」

陳大牛哈哈大笑一聲,拳頭在他胸口輕輕一捶,「看你說得。不過,耿三,若今日換你有事,俺也會這樣做。」

看著他眉間的決然之氣,耿三友沒有出聲。

陳大牛不想應付的人,到底還是來了。

剛過,就接到消息,禮部右侍郎蘭子安差人先送了一封信來。

想到那酸秀才,他就有些抓狂。

看了文書經歷盧永福一眼,他頭痛。

「念!」

「是,侯爺。」盧永福展開信紙來看了一眼,然後告訴他說:「蘭侍郎說,他出使高句國極是順利,隨著他返朝的有高句國寧安公主和文佳公主,還有高句國送親使臣一干人等。蘭侍郎還說,如今山海關不安生,為公主安全考慮,他們得在奉集堡多待起時日,再行回京。」

「啥啥啥?他說啥?」聽他說了一堆,陳大牛叉著腰,眉頭都蹙緊了,「姓蘭的不趕緊滾回去,還要留下來?山海關有啥不安生的?魏國公不是屯兵二十萬在北平嗎?拿下山海關不就像那個探,探什麼來著?」

「侯爺,探囊取物一般。」

「對,就是這意思。」陳大牛點頭,隨即氣咻咻地坐在椅子上,語氣里無一絲好氣,「蘭侍郎想如何安置都是他的事,老子管不了。」

盧永福小心翼翼說:「侯爺,可蘭侍郎還說,他本人不打緊,但二位公主身嬌體貴,奉集堡驛站實在簡陋,想把二位公主安置在您的宅子里?」

「啊」一聲,陳大牛瞪圓了眼睛。

盧永福被他瞪得嚇了一跳,接下來的話說得更是委婉,「還有,蘭侍郎信中還說,這些都是按聖上旨意交辦的。來之前,聖上說了,讓您與文佳公主,多多培養感情。」

「啪」一聲拍在桌子上,陳大牛急眼了。

「他娘的,拿著雞毛當令箭。」

盧永福咽了咽唾沫,害怕這位侯爺的暴脾氣,終是唯唯諾諾的提醒了一句,「侯爺,好歹他也有根雞毛不是?咱也不能得罪了他,不把雞毛當令箭啊。」

定安侯的宅子里,扶疏的草木朦朦朧朧。樹葉像被霜鋸了的一般,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趙如娜坐在臨窗的炕桌邊上綉著花,屋子裡燒著地龍,很是暖和,可她身上仍是有幾分寒意。今日從宅子的親兵口中,她曉得蘭子安已然從高句國回來了,也帶回了高句國公主,具說會在奉集堡住下。

原以為會無所謂。

可當家主母真要來了,她心裡卻像壓了一塊石頭。

這幾口口身子不爽利,陳大牛不來,她也落得個清閑。不然,他精力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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