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吃藥還是吃醋

昏迷中的夏初七尚且不知道趙樽「衝冠一怒為條魚」的事情。

兩三日下來,她陷入了昏昏沉沉的世界裡,一直半睡半醒。在掉入冰洞之前,她的身體向來很好,用她的話說,她健康得像一頭小牛犢子,傷風感冒都很少有,更不要說像這般一病不起。可這一次可能冰水裡泡久了,傷到了根本,小牛犢子終是成了弱不禁風的病黛玉。

若論她這病的收穫,便是把趙十九的頭疾嚇好了。

或者說,他顧不得自家頭痛,衣不解帶地守著她。她睡,他不睡,她不睡,他也不睡。整夜他都當值。她渴了,他倒水。盅里的水永遠都溫的。不冷,也不會燙。她要出恭,二寶公公總會在第一時間拎來恭桶。同世間大多女子一樣,夜間她一個人睡覺時,手腳總是冰涼,可不論是她的手,還是他的腳,總有他的體溫給捂暖,這讓向來不慣被人伺候的她,病得都不太像自己了。

暈了睡,睡了暈。不知不覺,三日過去了。

從大帳回來,趙樽頂著風雪入屋,脫去外披的大氅,低頭見她還在睡著,皺了下眉頭,看一眼鄭二寶。

「去吧灶上的魚羹端來。」

說起魚來,不得不說夏初七又立了一功。雖然她差一點在冰洞里殞了命,卻實實在在創造了一種極好的冬季捕魚法子。在錫林郭勒的駐營地附近,有好幾處較大的淡水湖。如今有了她這個法子,北伐軍伙食有了改善,魚羹是喝得著了。那日初七再醒過來時,得知此事,還小小的得意了一回,從趙樽那裡討了賞賜。

「殿下,魚羹來了。」

二寶公公躬著身子,恭敬地端上魚羹。

「你下去吧。」

聽了主子爺不咸不淡的聲音,鄭二寶癟了癟嘴,卻是不敢多話。如今伺候楚七的差事兒,都由他家主子爺包辦了,自然輪不著他。雖然他心疼爺,卻也不敢去搶差事兒,只盼著床上那個「禍害」,趕緊的好起來,讓他家爺少遭點罪。腹誹著,他退了下去,帳簾合上了。

趙樽探了探滾燙的碗,慢慢走到床前。

低頭,他看了看她眨動的眼睫毛,無奈嘆一口氣,曲指敲在她額上。

「懶七,該起了。」

入冬的時候,溫暖的被窩簡直就是誘惑。難得有這般可以懶惰變豬的日子,夏初七確實是早醒了,不樂意起床。如今被敲了頭,又聽見他無奈地哄她,翹唇一笑,鼻子里懶懶地「嗯」一聲,睜開左邊一隻眼睛,瞧他片刻,終是長長舒展下酸軟的手腳,打了個哈欠。

「這日子睡覺太美,不樂意起了。」

「睡多虧神,多活動,身子康復得快,這是老孫說的,小神醫不會不知道吧?」趙十九淡淡說著,扶她坐起靠在床頭,又順勢塞了一個軟軟的靠枕在她後背上,這才將魚羹端過來。

「吃一點。」

這兩日吃多了這東西,夏初七一聞,胃就有了反應。

嘿嘿一樂,她講條件,「可以不吃嗎?」

「不可以。」趙樽剛準備喂她吃東西,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皺了皺眉頭,放下碗去,探手過來摸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裳。見她果然睡得衣裳都濕潤了,他沒說旁的,直接喚鄭二寶拿了乾淨的衣裳過來就要替她換。

「喂!」窘迫一下,夏初七微微眯眼,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卻仍是好心情地逗他,「話說,那兩口口起不來床,我身上的衣裳都是你換的?」

「不然呢?」他挑眉。

「咳,好吧。」他面容太過淡然,夏初七逗弄無趣,摁住他火燙的手,彎了彎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如今我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來。若是你還想借故看姑娘我的身子,可是要額外付錢的了。」

淡淡看她一眼,趙樽懶得理她,都沒有回答,伸手就去解她中衣的盤扣,解了兩顆,似是怕她凍著,又把被子拉了過來,蓋住了她。夏初七愕然一秒,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像是真不把她當成姑娘,反倒不好意思了。

「說了不付錢就不能再看,嘿嘿,我自己來。」

低頭看了一眼按住他的小手,趙十九面無表情。

「就你這身子,荼毒爺的眼睛,爺都沒要賠償。不要爺換也成,你得先把賠償算清楚!」

「世上哪有這般道理?」

「爺說有理,便有理。」

「……」

莫名其妙被訛去了一筆,夏初七覺得冤得慌。可她好手好腳的,又不是殘廢,讓男人伺候換衣裳,不如讓她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所以,不得不屈服在趙十九的淫威之下,投了降。

換好衣服,她身子舒服了,確實覺著有些餓了。一把奪過趙樽手裡的碗,端著那碗魚羹來,很是沒客氣。可大概是這幾日吃得太多,加上營中作料缺乏,味道確實差強人意,吃了不過小半碗,她就沒有食慾了,打個飽嗝,搖了搖頭,把碗還給趙樽,表示自己吃飽了。

「不好吃?」看她一眼,他皺了皺眉頭。

確實不怎麼好吃,可夏初七不想表現出自己腸胃嬌氣,更不想讓他擔心,或者說不想辜負他的好意,只咋了咋舌,笑嘻嘻搖了搖頭。

「好吃呀。可我整日在床上躺著,缺少運動,能吃下多少?」

「好吃就行,把這些吃完。」

他一說完,夏初七臉就苦了下來,看著他,癟著嘴巴,「不想吃了,真飽了。」

「吃!」

「你給錢?我再吃。」

趙樽眉頭一蹙,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掐死她,可她到底還是活得好好的,還把她剛才被他訛去的銀子又誆了回來。一想到佔了他便宜,夏初七頓時來了精神,只把魚羹當著葯,「咕嚕咕嚕」便灌下去一碗,為了以示誠意,就差舔碗了。

「怎樣,夠意思吧?」

看著她燦爛的笑,趙樽無奈一嘆。

「要錢不要命。」

「嘿,上輩子我是窮死的。」夏初七吸了吸鼻子,笑眯眯地將手肘搭在他肩膀上,抬著下巴問,「我都忘了問你,這兩口口都在忙些什麼?」

趙樽隨手把碗擱在小几上,回頭時,眉目間多了一抹冷鷙的情緒,「漠北十二部搶去的糧草,爺必須搶回來。」

微微一怔,夏初七想想點頭,「這倒是,肚子問題是大事。」

說罷,她正準備問他有什麼計畫,鄭二寶就進來收拾東西了。他不是空著手進來的,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是一碗熱氣騰騰的中藥,看得她直皺眉頭,連帶著看到笑眯眯的二寶公公都頭痛。

「我身子好了,可以不必吃藥了。」

她雖然是醫生,可真的很討厭喝葯。這兩日,沒少為了喝葯撒賴,可趙十九永遠都有逼她把葯喝光的本事。如今也是,他看她一眼,直接從鄭二寶手中接過葯碗來,放到唇邊吹了吹,低頭看著她。

「是要爺喂?」

想到他前兩日喂葯的「方式」,夏初七咳了一聲,瞄了鄭二寶一眼,覺得對一個太監來說,看見那種喂葯的方式實在太過殘忍。於是也不與他爭辯了,勉強端碗喝了一半,眼睛鼻子都皺成一團,一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不喝了!再喝得吐了。」

「神醫還怕喝葯?」

「神醫也是人。」

「草藥放在嘴裡嚼,不比喝葯更苦?」

頭頂上突然傳來的聲音,駭了夏初七一跳。她猛地一抬頭,接觸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時,微微一眯著,嘿嘿樂了,「趙十九,你個悶口口,一年前的事兒,還記恨著呢?不過問題又來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趙樽並不回答她,只是一個字命令。

「喝。」

看著他傲嬌冷漠的樣子,夏初七臉上帶著笑,怕他呷醋傷身,終是苦著臉把一碗葯灌入嘴裡,然後盯著他,突然做小獸狀惡狠狠撲了上去,抱緊他的脖子,就把苦藥往他的嘴裡送。

趙樽面色微變,想要躲開,可夏初七勾緊他的脖子就是一陣哺喂,兩個人死死糾纏一下,終究是一人一半咽了下去。看著他蹙緊的眉頭,夏初七咋了咋舌,覺得從嘴巴苦到了舌根。

「趙十九,你好過分,都說要有難同難,有苦不能同吃嗎?喔……」

她微微張開的嘴愣住了。

就在她罵人的時候,她的嘴裡被他塞入了一塊松子糖。舌尖上傳來的甜味兒,通過味蕾從口腔傳入心裡,頓時讓她不知所措。眨巴眨巴眼,鼻子都發酸了。

好久沒有吃過這般甜的東西了。

在這無邊無際的茫茫雪原上,他是在哪裡給她弄到的糖吃?

「不甜?」見她一直苦著臉,趙樽略略詫異,低下頭來瞧她。

她吸了吸鼻子,把那陣酸澀憋了回去,故意苦巴巴地含著糖說:「好苦。」

「怎會?」他不信。

「不信你也嘗嘗?」

她把松子糖從嘴裡吐出來一點點,微仰著腦袋看他,那嬌嗔的小樣子配上兩片噙了糖的紅漬漬唇片,如花開滴露,格外惹人憐惜。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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