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

夏初七從趙樽的營帳里跑出來時,外面的天氣冷得都能抹掉耳朵。當然,她的耳朵都在狐裘帽里捂著,抹不掉。雖然如今營中生活條件極差,可趙樽再虧也虧不到她的頭上,她身上穿得就像一個滾地龍,在地上打個滾兒也不會凍著。

她樂滋滋地喊上老孟,小二和小六,如今丁字旗就剩下他們四個人了,平素相處得關係很不錯,算是與她比較貼心的人了。末了,又在營中隨便挑選了大約十來個人就出發了。

她的目的地是離營帳不遠的一個淡水湖。

這時節,湖中結了厚厚的冰。但再冷的天,冰也只結在湖水表面,水下卻是有魚的,且冬季的水最是鮮美。以前夏初七曾經去過北方看人家冬季捕魚,那一網網的魚兒,想想都能饞得她流口水。

人多好辦事,很快,他們就用裝糧草的麻布袋合成了一個大漁網,頂著呼嘯的寒風到了湖面。

十個大漢,鑿冰洞很快。

夏初七學著後世冬季捕魚那樣,在一個半圓形的地方,先鑿出一個大冰洞,再每隔一米左右鑿上小冰洞,用木杆帶著麻繩穿入冰洞里,在繩子後面連接漁網,然後再在冰洞里灑下魚餌。

湖面長期封凍,魚在湖水下面缺氧,冰層一破開,又有了魚餌可食,魚兒都爭先恐後往冰洞處游。

「小齊,這個法子好呀。」

老孟呵呵笑著,毫不吝嗇地讚揚起來。

「那是,我誰呀!小諸葛,那是普通人嗎?」

沒事兒就吹牛,是夏初七的拿手好戲。她當然不會承認,她就一個典型的「拿來主義」,用了先輩們幾千年總結的知識在這兒獻寶。臉上洋溢著笑容,她與兵卒們開著玩笑,暢想著今天的大豐收,晚上的美食,好不樂哉。

「拉拉拉,拉網!」

「喲嗬,魚來了!」

第一網拉上來了,把網裡的魚放在桶子里,居然有小半桶。

「繼續!」

夏初七嘗到了捕魚的甜頭,捂了捂被冷風吹得通紅的臉頰,又指揮著兵卒們轉移地方,用兵器砸開冰層,再次用北方漁民的方法,繼續撒網捕魚。

「今兒晚上,營中兄弟能有一頓魚羹吃了。」

「真美啊。」

聽著他們的笑聲,她舔了舔舌頭,饞了。

人只有在飢餓的時候,才會懂得食物的重要,也會更渴望美食。她看著那些入了桶,很快就凍死掉的魚兒,滿腦子都是鮮美的清蒸魚,油炸魚,紅燒魚,酸菜魚,糖醋魚,火鍋魚……開心得根本就停不下來。其他人也與她一樣,完全沉浸在捕魚的快樂之中,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危險降臨。

「小齊,這一網有些重啊。」

在老孟愉快地大吼聲里,小二和小六拉著繩子,開心得咧著嘴,滿嘴都是調侃的歡樂。

「肯定有大魚。」

「小二,你見過多大的魚?」

「比你的人還要大。」

「拿你自己做餌捕上來的?」

「若拿我做餌?嗬,就我這身肉,魚都撐死了,還捕什麼?」

聽著幾個人胡開著玩笑,夏初七瞥他們一眼,笑著喊。

「別貧了,加把勁,拉網。」

一群人用力拽著繩子拉網,可是那網也不知網到了什麼,確實有些重,良久都拉不上來,在「一二三」的喊聲里,突然,不知是網破了,還是繩拉斷了,「砰」一聲,一群人繩子一松,手上失重,紛紛滑倒在地,驚叫出來。

原本站在冰洞邊上觀戰的夏初七,突覺腳下晃動,一個愣神間,腰間突然傳來一股推力,像是繩松失重的士兵砸下來的,又像是有人推了她一把,身體往前一倒,整個兒滑入了那個砸開的大冰洞中。

「小齊!」

一屁股滑在地上的老孟,面色煞時一白,和小二小六幾個人飛撲向了冰洞。可那人撲騰兩下,就沒影兒了。

「小齊!」小六哭了起來。

「我不會水啊……我去叫殿下!」小二轉身就跑。

老孟到底年紀大些,面色凝重,來不及多考慮,他把外袍一脫,一個猛子就砸入了冰洞中。

慌亂之中,夏初七落水那一瞬沉得極快。頭頂上撲簌簌掉落的冰渣子,砸得她眼睛都幾乎睜不開,結冰的湖水太冷,身體霎時凍僵,鋪天蓋地的冰面席捲過來,水壓鼓臊著耳膜和神經,一直到她活生生嗆了好幾口水,才慢慢地鎮定下來。

先人板板的,這水的溫度,真比清凌河猛多了。

她打了個寒戰,拚命的划動著雙臂,想浮上冰洞。

可她正吃力往上爬,卻見一個人落了下來,拚命在水中扒著,看見她狂喜一下就遊了過來。她鼓著腮幫,頓時有一種想死的感覺。

老孟啊!

你這是救我,還是害我?

「咕嚕……咕嚕……」

她又嗆了一口水,見老孟似乎想要過來抓他,可他的身形在冰水中顯然有些支撐不住,在水波中晃動得極為厲害。終究,他還沒有游到她身邊,人就開始灌水往下落。

老孟!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她幾乎狂亂地遊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老孟的胳膊,可這樣的天氣里,她又是個姑娘,一個人根本就無法負擔老孟身體的重量。偏又不能丟開她,這情形,讓她不免苦笑。

要是這樣死了,會不會太憋屈?

托著他的身體,她拚命想往上劃,可凍僵的雙手越來越無力,整個人疲乏起來,像是突然失去了依託般,慢慢往下墜。

混沌間,她想了許多,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人死了是不是就跟睡著了一樣,沒有感覺了?比如她死了趙十九會把她埋葬在哪裡?比如她的石碑上會不會被他寫上「趙樽之妻」?比如她還會不會回到她的那個時代?

直到整個人麻木掉,她最後只剩下了一個想法——沒有上了趙十九,太虧。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這輩子與水這般「有緣」,今天會被水淹死,她絕對不能由著趙十九的脾氣,她必定早早享受自己的權利,把他收入裙下,吃得妥妥的。

好遺憾,這遺憾還沒有辦法彌補。

太冤枉了,太冤枉了!

冰水極凶,極猛,她胸膛像被割開,壓力襲來。

趙十九,若我不死,第一個先把你睡了。

「殿下,出事了!」

小二還在營帳外面,就大聲喧嘩起來。

「慌什麼?」陳景看著他滿臉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東西,愣了一下,厲聲問。

「小齊,小齊他掉入冰洞了。」

小二話還沒有說完,陳景面色一變,倒抽了一口氣,「什麼?」幾乎霎時,他的身影已經疾奔了出去,可走了幾步,他突然頓住。只見身邊一道人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奔向了馬廄。

「殿下!」

他眉頭一蹙,抬步追了上去。

湖上的冰洞邊上,小六還在哇哇大哭。小齊掉下去了,連老孟也沒有起來。又有兩個兵卒跳下去,又上來了,卻沒有見到他們的人,在那裡冷得瑟瑟發抖。剩下來的人垂頭喪氣,束手無措。

「殿下!」

看到趙樽過來,一干人都是驚喜的。

那是人在無助的時候,見到主心骨時的力量。

可誰也沒有想到,趙樽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撿起像蛇一樣盤旋在冰洞口的繩子往腰上一系,然後把另外一頭丟給了隨後趕來的陳景。

「殿下!」陳景緊張不已,看著他,「我下去。」

「拉好。」

趙樽看他一眼,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更沒有給他爭辯的機會,人已經扎入了冰洞中。

「殿下……」

冰洞上,小六趴在地上,哭得越發狠了。

「你別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哭喪。」小二恨恨地罵他。

「你不也在哭?」

「我……那是流汗。」

兩個二貨都哭得唏哩嘩啦,另外跟來的一群人靜靜等待著,大氣都不敢出。陳景更是緊張,吩咐了邊上的侍衛,跟下去救人,然後緊緊攥住了拳頭,冷著臉,一動不動等待。

夏初七以為她沒有掙扎,其實她還在的掙扎。

她以為她已經昏迷過去了,其實她還在努力往上游。那只是一種求生的本能。隱隱約約間,她覺得有奇怪的聲音傳了過來,可她視線迷糊,雖然努力看向聲源處,卻什麼也瞧不太清,直到腰上被人抱住,纏上了繩子,直到她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趙十九……是趙十九……

本能告訴她,一定是他。

她依稀有些感覺,終於要得救了。她想要大哭一場,又想哈哈大笑幾聲,可實際上,她連手指頭都動不了。直到那個人緊緊地擁住她,吻住她,然後帶著她往上游去,她的意識才終於徹底地脫離了靈魂。

「阿七!」

徹底暈厥過去之前,她腦子裡最後的意識是鋪天蓋地的水,有人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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