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感覺像飛上了屋頂

三百年後,奉命修訂《晏史》的某大學士在書中提及這次北伐戰爭中的盧龍塞及大寧城一役時,對趙樽用兵的謀略給予了高度的讚揚,贊其用兵之詭道,避實擊虛,攻其不及,善於把握戰機。總歸概括起來也就四個字——兵不血刃。

讀史的後人看著史書中沒有溫度的文字,再也不見當時的鮮血淋淋,也再不見屍橫遍野的戰爭場面。史書一筆概古今,春秋對錯任人評。在趙樽事後給京師的奏報中,所用字數也不多——北狄皇太子哈薩爾苦守大寧城二月余,北伐軍萬眾齊心,於洪泰二十五年十月初八,夜襲大寧城,大寧城破,大晏軍從潢水一線,推進額仁淖爾。

此是後話,卻說夏初七隨北伐軍發兵前往大寧時,大多數時候待在元祐的神機營,進行軍械的研究、保養和維護,同時她還身兼趙樽的私人保姆、秘書、保健醫生等職務。幹得很是辛苦,卻也自得其樂。

那天在盧龍塞兩個人鬧了一點小彆扭,趙樽離去後半個時辰,除了守塞的兵將之外,北伐大軍就開拔了。從開拔那時開始,趙樽整個便忙得像一個轉動的陀螺,她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還關心兒女情長,更沒有辦法追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太忙,忙得都沒有過問她。她心裡有很多疑惑,可面對這樣的他,除了面帶笑容地默默陪伴,也做不了別的什麼。一直持續到過了中秋節,立冬也過去,北方開始飄起雪花,時間推移到了洪泰二十五年十月初八。

大晏軍駐紮在大寧城外一個叫大營子的地方。

從八月初一發兵到如今十月初八,已經兩個月過去了。聽說趙樽還在大帳里,但今天晚上營里沒有「軍事行動」,夏初七的心思活絡了。搓了搓手指,她顧不得時下的溫度,飛快地找溫水洗了個頭,舒舒服服地擦了身子,把濕漉漉的頭髮烤了個半干,就往營外跑。

作為趙樽的貼身侍衛,她的待遇還算不錯,單獨有一個小帳篷。因了她是女兒身,平時洗洗漱漱趙樽也給了她許多的便利。尤其不容易的是,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趙樽還給她置備了火碳。行軍在外,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她平素都有點兒捨不得用。也就是洗完身子烤一下,順便烤乾頭髮。

「小齊去哪兒?」

出門就遇到了元小公爺。有旁人在的時候,他也與別人一樣,默認她在輜重營的那個行伍身份,也叫她「小齊」。夏初七瞄他一眼,指了指趙樽的大帳,遞了個眼神兒,「還在裡面?」

「是啊。」元祐點點頭,眼睛裡滿是不解,湊近了她才低低說,「表妹,我咋覺得你倆最近不對勁兒呢?」

「什麼不對勁兒?」夏初七瞪他。

「什麼都不對勁兒。」元小公爺半眯著眼,很專業的分析,「小爺最近一直在研究你說的『愛情』,你不是說什麼骨啊肉啊的嗎?我看你倆表面上挺好,可再不像往常那麼膩乎了,肯定出了問題對不對?」

「誰告訴你的?瞎說!」夏初七無辜地瞥他,咂了咂嘴,「我們這叫進入了愛情持久戰的攻堅部分。就像咱們行軍是一樣的,中途肯定會遇到一些不太好打的仗,喏,比如哈薩爾死守的大寧城,嘿嘿,只要攻破了,以後就一路平坦了。」

「不對!」元祐搖了搖頭,「愛情就不是一條平坦的道路。它應該是充滿坎坷的,暴風雨的,泥濘的……可最終都是會歸為口口的。就像我對你,嘿嘿,表妹,我越研究越發現,表哥我愛上你了。」

「噗哧」一聲,夏初七沒有忍住,瞥得臉上有些扭曲,才止住了笑意,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幾下,看著他,然後嚴肅地拱手告辭。

「文藝男青年,您趕緊回去研究愛情,我去實踐愛情,我們兩個分工合作,互不干擾,請你不要用你邪惡的愛情理論來污染我神聖幼小的靈魂,拜拜!」

說罷她像鬼攆路似的跑走了,背面傳來元小公爺不服氣的吼聲。

「喂!我還沒有說完呢?」

夏初七走到趙樽的大帳外時,正好碰到鄭二寶拎了一個水壺過來,要進去給趙樽泡茶。

「二寶公公。」

「喲,楚小郎。」鄭二寶抬手呵了呵氣,跺著腳笑,「天兒這麼冷,你咋在這兒站著?進去呀?」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我不是在這兒站著,我也剛來。」她小聲說著,指了指帳中,又比劃著口型壓著聲音給鄭二寶擺了好幾個甜甜的笑容,然後從他的手裡接過水壺來,在他理解的點頭哈腰裡,慢慢打了帘子進去。

趙樽一個人坐在營帳里。

帳中幾盞燭火都亮堂著,可卻沒有生火盆兒,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又是在晚上,顯得越發冷寂孤清。她在帳門口停了停,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像鄭二寶那樣,為趙樽泡了茶,放置在他的桌前,一直沒有出聲兒,他也一直沒有抬頭,只眉頭深鎖著,一隻手揉著太陽穴,看著桌面上擺開的大幅輿圖,似乎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打量著他,她調整好心態,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背後,搓熱了雙手才拉開他揉在太陽穴的手,然後把自己的雙手搭了上去,輕輕按捏。他身子微僵,沒有回頭,卻是知道了她。

「你來了?」

「嗯。」她低應著,力道適中地為他按摩著頭。為了不打亂他的思維,她並不說太多的話,只靜悄悄地朝他瞥了一眼,見他臉色凝重,也不吭聲兒,只不緊不慢地按著。

「快去睡吧。」

趙樽低低說了一聲,像是專不下心來。

「我陪著你。」

他沒有說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必。」

靜靜地立在他身後,夏初七有些鬱結。換了往常,他要這樣冷淡淡的說話,她非得刺他幾句不可,可想想他這人的性子本來就悶,她要也與他置氣,那兩個人真就完蛋了。遲疑了一下,她不想撐面子了,放軟了聲音,「好久沒有與你好好說話,今晚上你有時間嗎?」

趙樽默了默,側過頭來。

「天晚了,冷,快去睡,我再坐一會兒。」

夏初七不理會他的「驅趕」,也不氣他的冷漠,仍是笑眯眯的看著他,甚至打散了他的頭髮,以指做梳,在他頭上輕輕梳理按摩起來,聲音喃喃的,像對自家鬧彆扭的孩子一般,低低嗔怨。

「頭痛還忍著,你真當你是鋼鐵俠啊?也不叫我。」

他微闔著眼睛,卻是沒有拒絕她的示好,低低「嗯」一聲,回道,「想著這個點你該睡了,不想打擾你。」

「這話說得,可真是生分啊。趙十九,如今你與我說話,非得要這樣?真要與我劃清楚河漢界是不是?」雙手輕輕按著他的頭,她半是埋怨半是指責的說完,他卻嘆了一口氣。

「不是。阿七,去睡吧,太晚了。」

夏初七頭皮一麻,感覺頭都大了。

想她性子多開朗一個人?不明白怎的偏生就遇上一個「悶驢」似的男人了。旁的事情還好說一點,在感情方面,趙十九真就是一顆核桃,不錘打他不開口子。一個女人要想入他的心,真是比攻克城池還難。

忍著想衝口而出的國罵,她豁開臉不要了,一咬牙,故意羞澀著委屈地小意說,「妾身想和你一起睡。趙十九,我好久都沒有睡過你了,甚是想念呢。」

肉麻的說完,趙樽噁心了沒有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噁心了,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像看了一場蹩腳的三流電影,而她就是噁心女配。果然,趙樽眉心狠跳一下,沒有回頭,聲音卻是軟下了不少。

「等拿下大寧,我好好陪你。」

心裡一甜,夏初七心道,果然要以柔克剛啊。趙十九啊趙十九,你也知道冷落我了嗎?心下有一萬句埋怨的話,可她嘴上卻沒有那樣說,而是低下頭來,一邊替他揉著頭,一邊偏著臉看他,特別不要臉地問,「趙十九,你可是愛死我了?」

「……」某人好像石化了。

「說話。」她推他一把。

「此話……怎講?」他有點哆嗦。

抿了抿嘴巴,夏初七其實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可這位爺是一頭悶驢子,這都悶了這麼久了,要是她不厚著臉皮主動講和,只怕他一輩子都拉不下臉來。他的傲嬌讓她生恨,卻又覺得那麼的可愛。事後她想過了,一定是他聽見東方青玄的話了,聽見東方青玄吻了她,心裡一直窩著氣,可他諸事纏身,又不想與她吵架,所以自己在這悶著。想想,她低下頭來,湊近他的耳朵。

「如果爺不是愛死我了,又怎會為了東方青玄的幾句話介意那麼久?不介意則不生氣,生氣則代表介意,生氣的程度越高,證明越是介意得緊。所以,妾身以為,爺定是愛死我了。」

一口一個「妾身」,她比什麼時候都下的「小」。

可趙樽聽了,一張冷綳的俊臉,卻僵硬成了石像。

好一會兒,他像是服氣了,拉了她的手過來,側瞥過去,「除了你,爺真想不出有哪個女子這樣不知羞,說出這等話來。」

「那是,爺可是說過,世上美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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