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趙十九,你想我了沒有?

元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著她日益秀美的容顏,目光不覺眯了眯。她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還在認真歸置她的木匣子,眼神專註而迷離,好像在透過木匣看另外的東西。

很快,她用錦緞把木匣子包住,還系出了一朵花來,看上去像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這個木匣是她找兵仗作坊里的木匠打造的,她自己畫的圖樣,錦緞是她託了開平最好的綉娘親自繡的,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很認真,與他研究火器一樣認真,認真得近乎神聖。

「阿七。」

元祐喊了一聲,見她看過來,唇角微彎一下,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干啞。兩個人相處了兩個多月,整天在一起,在這就要奔赴盧龍的時候,一些莫名的情緒好像突然間就跳了出來,來勢洶洶,他始料未及,卻不吐不快。

「這樣精巧霸道的護腕,幹嗎只造兩個?」

夏初七回答得理所當然,「因為我要讓它們世上無雙。」

元祐笑了,眼兒彎彎,「圖紙可以給哥看看嗎?」

夏初七沖他抿嘴一樂,「圖紙我都毀了。」

「太不夠意思了吧?至於嗎?小心眼!」

看出來他眼睛裡的「失落」,夏初七「噗嗤」一笑,重新抽開錦緞,打開木匣子,將裡面一紅一黑兩個精造的鐵護腕拿了出來,侃侃而談。

「這兩個護腕被我命名為『鎖愛』。在大晏,在歷史上,它們都將成為絕版。這代表了我與趙十九的愛情。諾,這一個大的黑色的是給趙十九的,這個小的紅色的是我自己用的。明白了吧?不是我小心眼兒,而是象徵意義不同,所以不能複製。」

「這樣要人命的武器,用來象徵愛情,會不會太血腥了?」元祐鄙視地哼一聲,又討好的笑,「如果我拿點兒什麼東西來給你交換,可否給我也做一個?」

夏初七沖元祐擠了擠眼睛,「NO,不要賄賂我,再多銀子都不成。」

「你想得可真美,小爺會拿銀子給你?」

「去,我可沒想,你的銀子不都搭到兵仗作坊了?你還有銀子?」

「小姑奶奶,你欺人太甚了啊?我的家當都是被你騙光的好不好?」

「說騙多難聽?」夏初七愛不釋手地撫了撫那對護腕,又放回了木匣里,照原樣子系好錦緞。錦緞上面的花色是玫瑰花,其實有點兒惡俗,可她就是一個俗人,在所有的花卉之中,也就玫瑰代表愛情,因此,她俗氣的認為,玫瑰是最適合她和趙十九的。

這三個月來,她與趙樽快要成為「周末夫妻」了。她一直住在開平,整天為了大戰和元祐一起做火器研究。趙十九得了時候,偶爾過來看她,差不多一周一次。如今大戰終於拉開,她又可以陪在他的身邊了,想想,她的唇上不知不覺就掛上了笑容。

「我說阿七,你個庸醫把我害得這樣慘,做一個護腕來補償我,很應當才是吧?我這要求又不過分?」兩個人從作坊出來,元祐側頭看著夏初七,語氣全是笑意,還有不服氣。

夏初七微撅著嘴,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我怎麼就庸醫了?」

「我左手臂上的箭傷,留下那麼大一個疤痕?你可不是庸醫?」

「你一個男人,計較這麼多?」

「廢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狀若噁心的「嘔吐」一下,夏初七順著氣,眨了眨眼睛,然後嘚瑟地笑:「放心好啦,我一定會給你祛掉的。最近我一直在研究祛疤的新葯,但是我的疤在臉上,你懂的,姑娘的臉是最金貴的,不能隨便亂試藥,所以借用你的手臂來做實驗最好不過了……犧牲一下啦。」

「得了便宜還賣乖,楚七,世上怎會你這樣可惡的婦人?」

元小公爺那張嬉笑怒罵皆不經意的俊臉,微微沉了沉,斜斜瞥著她,像是很不服氣。可夏初七卻不以為意,壓根兒就沒有「愧疚」之心,趁著作坊里的人在整理行裝,她在自己的包袱里又掏出一盒藥膏來,笑眯眯地撩開元祐的手臂。

「來來來,表哥,該擦藥了。這個和上次的有點兒不同,我又稍微改良了一下。好處就是氣味更好聞了,壞處就是會有一點小癢。」

「會癢?」

「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恐怕不是一點點吧?」元祐蔑視地看她。

「咳!堅持一下也就過去了。你只要心中有信念就行,你想想,等疤痕去掉,你又可以恢複成往昔的白嫩,一雙玉臂枕千人,嘿嘿,那癢也就不是癢了。」

「一雙玉臂枕千人?你真敢說啊?」

夏初七嘻嘻笑著,「來,不氣啊,我親自給你擦,夠義氣吧?」

元祐瞥著她,沒有吭聲兒。

這些日子,他胳膊上的傷疤儼然成了夏初七的藥物實驗田。

在他的手臂上均勻的塗抹著藥膏,夏初七做得很專註。正如她所說,藥膏的氣味兒很是好聞,幾乎沒有中藥,也沒有藥物的刺鼻性,有一些淡淡的香味兒,繚鼻,卻不尖銳。他吸了吸鼻子,故意湊過去往她身上聞了聞。

「很香,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樣。」

「去!找死啊?」夏初七嫌棄的偏開頭,眉頭輕蹙,若有所悟的看著他的眼睛,「表哥,我看你最近都吃素,是不是想女人了?要不要趁著去盧龍塞之前,找個姑娘調劑一下生活?」

她問得很認真,問完又垂下頭抹葯。

「阿七……」

「啥啊?」她沒有抬頭。

元祐看著她的手在他的左臂上抹塗,塗啊塗啊,抹啊抹啊,慢慢的,他覺得那一處疤痕不僅僅只是癢,還有一些發熱。品味著她先前的話,他覺得或許真是太久沒有找女人了,才產生了這樣不該有的旖旎念頭。

「哎!」重重一嘆,他閉上眼睛,他不去看她。

可她精緻的眉眼還在眼前。亮晶晶的眼,紅嫣嫣的嘴……

經歷過太多的女人,元祐比誰都清楚,真正夠味兒的女人,不是像東方阿木爾那種一看即驚為天人的仙女兒,也不是喝酒喝得頭腦發熱時隨意發泄獸性壓在身底的紅顏美人兒,而應該是像阿七這樣默默的美麗著,生活著,看上去像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可不打扮也能熠熠生輝,與她生活在一起就很開心,越看越順眼。只要她願意,可以美冠六宮粉黛,她不願意,也可以融在萬千人群里不打眼。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的十九叔才真是生了一雙會看女人的「慧眼」,懂得把小草圈養在自己的家裡,不讓旁人欣賞到她的美好,只獨一個人細細品嘗。

「什麼事說呀?最討厭被人吊胃口。」

夏初七突然的斥責,拉回了元祐的思緒。

嘿嘿一樂,他丹鳳眼一斜,「我本來想說,表妹你真是越來越好看了。但為了不讓你驕傲自滿,還是決定不說了。」

「真的?不騙人吧?」夏初七眼睛一亮,高興得眉飛色舞。

她的笑是真誠的,就好像看著她的哥們兒,笑容蕩漾在臉上,小小的梨渦像在一圈圈的迴旋,語氣里有著對他的全然信賴。

在她的眼中,他就是她的哥哥。

元祐心思有點兒飄,像是極受不了她似的,瞥了一下左臂上的藥膏,嫌棄地哼了一聲,「少臭美了,哄你玩呢,還當真了?」

「滾——」

夏初七生氣的拉下他的袖子,沒好氣地瞪他。

元祐一樂,又生起了逗她的心思,「哎我說,你先前說什麼愛情,哥哥問你啊,啥叫愛情?你說比如我倆如今這樣子天天在一起,你也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算不算愛情?」

夏初七差點兒被他嗆死。

原本想要打擊他一下,可想想又嚴肅了臉。

「我們兩個嘛,除了親情之外,充其量算友情吧。」

「愛情?友情?有區別嗎?不都是覺得對方好嗎?」

「去!以前你不是號稱情聖來的?不懂了吧?」夏初七收拾起藥膏,往包袱里一塞,損了他一句,又熱心地為他解釋了,「最大的區別就是——友情的表達只能在白天,愛情的表達卻可以在晚上,在被窩裡……」

「……」元祐服氣了,「你要是個男子,必定比小爺還風流。」

哈一聲,夏初七笑了,「玩笑玩笑,我的理解呢,愛情其實是兩個人血肉和靈魂的融合。友情里可以摻雜許多東西,愛情卻不能,《聖經》上說,女人是男人的骨頭做成的,所以愛情之於男女,女人之於男人,男人之於女人,就是對方的骨肉。嗯,差不多就這樣了,等有一天,表哥你也識得一個女人,她痛,你也痛,她傷,你也傷,那麼,她就是你的愛情歸宿了。」

「聖經是什麼經?」元祐狐疑地看著她。

「哦,和佛經差不多。」夏初七隨口敷衍。

「你寫的?小爺沒咋沒聽過?」

「嘿嘿,小意思而已……」

兩日後。

夏初七跟著一行帶了重型軍械的隊伍過了灤河,很快就可以抵達盧龍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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