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英勇的初七!

夏初七站在夏衍的帳外,看著兵士們拖著另外的幾個北狄姑娘下去了,腦子裡卻一直是「棍嘰」那個凝視的眼神,只覺得從心臟涼到了肺葉。

她不想管閑事,可她非常清楚,這不是趙樽的初衷。趙樽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他打戰,要的是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干,絕對不會容許他手底下的人強姦侮辱婦女,她相信這也是他的軍隊能夠常勝的原因,作戰紀律比什麼都重要。

可她該怎麼辦?

如果她單純的要救「棍嘰」出去,她有的是辦法,甚至弄死夏衍都不是難事。可問題在於,她不想「私放北狄俘虜」,那是在拆趙樽的台。她想做的,只是不想讓她們受到這些男人的侮辱而已。

「小齊,你幹什麼?回去!」

背後傳來老孟低沉的聲音,她回頭看去,那一眼有些狠。

「老孟,你去找指揮使說說,快點……」

憑著直覺,她認為夏常與夏衍性格不同,若說夏廷德的兒子們,她也就覺得夏常還像個人。而且在這輜重營中,夏衍再紈絝也得聽夏常的。可她的身份不方便見到夏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孟的身上了。

然而聽了她的話,老孟卻搖了搖頭。

「小齊你想得太天真了,他們是親兄弟,胳膊肘兒會往外拐嗎?你以為外面這麼大的動靜,指揮使他沒聽見?」

一聽這話,夏初七的心都涼了。

是啊,連她撒個尿都能聽見,夏常又如何會不知道?

看著地上彎曲散落的麻繩,她覺得繩子像蛇一樣纏入了她的心裡。她實在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不管,把心一狠,她再顧不得老孟,飛快地撒開腳丫子就往火頭帳跑去。

她做了好些日子的火頭兵,自然熟悉地方。在這個時間點,火頭帳里沒有人,她飛快地跑進去,提起一口黑鍋,拿了一個鍋鏟子,又極快地抓了一把鍋底灰,把自己的臉上都塗成了漆黑,再跑了出來,繞到各個營房後面,用鍋鏟子大聲敲著鍋底,捏著嗓子大喊。

「兄弟們,都起來看啊,指使僉事口口婦女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前線在打戰在賣命,後方在享樂在口口口女,兄弟們,誰家沒有妻兒老母,北狄女人也是人,指揮僉事強姦婦女,天理不容!」

「兄弟們……快來看,快來瞧啊……」

「吃香的喝辣的,指揮僉事就是個大王八!」

在寂靜的晚上敲鍋底,那聲音多響?

一道道敲鍋的聲音和「煽風點火」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營,「咚咚咚」如同擂鼓。很快,巡邏兵急匆匆趕過來了,營帳里熄滅的火把又亮了起來,鑽出了一個個打著哈欠的將士,重重的腳步聲越來越多,一股腦朝夏衍的營帳圍了過去。

大晚上有人敢敲鍋,本來就是稀罕事兒,不管是為了看熱鬧還是為了別的什麼,大家都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戲。然而,戲唱到這裡,夏初七卻不能再唱下去。

她得換一個角色繼續演。

飛快地丟掉黑鍋,她繞過帳篷退了出去,洗了一把臉,又打著哈欠,像什麼事都不知道似的,跟著一群兵士們走著過去圍觀,順便在人群里挑撥幾句,說「大將軍不是有嚴令嗎?指揮僉事敢公然抗紀」之類的話。

果然,夏常也來了。

事情如果不鬧大無所謂。在戰時,發生這種事兒其實屢見不鮮。但如今不同,事情鬧大了,有營中兄弟不服氣,敲鍋喊起來了,全營的兄弟都圍過來看熱鬧了,如果夏常還當成不知道,那實在太過牽強了。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行。

「老二,出來說話!」

夏常披著外袍,在夏衍的營帳外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下,衣裳不整的夏衍就鑽了出來,看到帳外拿著火把圍觀的將士,看到憤怒的大哥。他打個哈欠愣了一下,一雙喝過酒的眼睛裡,紅潮還沒有散退下,卻是假裝不懂的眯了眯,皺著眉頭。

「大哥,不,指揮使,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與他對視一眼,夏常目光有些著惱。

「還裝蒜?趕緊把人放出來!」

搔了搔腦袋,夏衍看著這情形,就知道那個漂亮的小美人兒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搓了搓手他有些捨不得,可看著夏常陰鬱的面色,卻不敢再多說什麼,回頭喊了一聲「王經歷」,很快,那個叫著「棍嘰」的北狄姑娘就從帳里押了出來。

「是很好看啊……怪不得……」

有人看著燈光下的女人,嘴裡嘖嘖有聲。

「棍嘰」衣服稍稍有些凌亂,可看上去還沒有遭到實質性的侵害,態度也依舊高傲。即便她落魄了,仍然像一隻孔雀似的高高昂著她的下巴,那神態動作倒是讓夏初七有些佩服。

躺在兵士圍攏的人群里,她假裝自己只是旁觀者,可卻感覺到「棍嘰」向她望了過來。視線在空中碰撞一秒,「棍嘰」嘴皮動了動,沒有出聲兒,可夏初七自從上次與趙樽「鑽研」過唇語之後,在這方面還真就有了些領悟。

她分明看見「棍嘰」嘴裡說的是「謝謝」。

真是一個聰明的姑娘,知道是她救了她。

「來人啦,把她關押到馬棚里去!」

夏常緊皺的眉頭還沒有打開,冷冷看了夏衍一眼,下了命令。說完又轉頭看著圍觀的兵士,「大家都回去睡吧。我再強調一次紀律。戰前動員時,大將軍王有嚴令,戰時需提高警惕,不許禍害百姓,不許虐待俘虜,不許口口婦女,不許胡作非為,不許私自離營,不許……」

聽他說了好多個「不許」,可夏初七卻沒有聽見他要如何處置夏衍,心裡有些不服氣了。她站在人群中間,隔得有些遠,這會兒又是晚上,她心知自己不怎麼起眼,變著嗓子就咕噥了一句,卻足以傳入所有人的耳朵。

「指揮僉事犯了紀律,指揮使要如何處置?」

一石激起千層浪,戰時「軍心」何其重要?即便夏常是一個文人,也深知這一點。而且今天晚上的事鬧大了,早晚得落到趙樽的耳朵里,趙樽向來又以治軍嚴明著稱,要是他包庇不處理,只怕到時候不僅他吃不了兜著走,夏衍受到的處罰只會更加嚴重。

略略一考慮,夏常一橫心,幾乎是從嗓子眼裡迸出幾個字來。

「把夏衍拉下去,二十軍棍!」

「大哥!」

眾人在指指點點,夏衍卻當即就發了狠。在魏國公府,夏常是夏廷德的長子,向來有長兄風範,處處都很是維護弟弟。夏衍與他是一個老娘生的,老娘愛幼子,更加偏愛夏衍,他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你竟然敢打我?」

夏常皺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不是我要打你,是軍紀要打你。趕緊拉下去!」

「是。」幾個兵士得了令,走過去要拉夏衍。可夏衍卻掙扎了起來,一邊掙扎一邊高聲怒罵。

「夏常,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不就是比我早一點從娘肚子里爬出來嗎?什麼好事都被你佔盡了,你世襲爵位,你以後是國公爺,我們兄弟幾個啥都不是,如今老爹扶我一把,讓我到營中謀個職,你就要給我一個下馬威,打我個殺威棒是不是?」

不得不說,這夏衍是一個沒腦子的王八蛋。明顯他哥在護著他,他卻是一點不領情不說,反倒還在那裡虛張聲勢的吼罵。要知道,這天高皇帝遠的,他哥真要整治他,哪裡輪得到他在那裡張狂?

遠遠地瞧著夏家兄弟「互咬」,夏初七的唇角彎起。

「有意思啊。」

「小齊……」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孟站在了她的身邊,壓著嗓子低低訓示了一句,「你膽子也太大了。今天晚上的事,要是一個不小心,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沒有幹什麼壞事,哪能那麼容易死?」她哧哧笑著,指了指遠處營房門上隨風飄擺的旗幡,低低說,「我只是不想他丟了大將軍王的人。老孟,你得知道,這是大將軍王的軍隊,下頭的人做的爛事,北狄人都會算在大將軍王的頭上。到時候,給他扣一頂『口口婦女』的帽子,不是損害他的聲譽嗎?」

她說得很嚴肅,可是在老孟看來,她的語氣很是怪異。

對於他們來說,「大將軍王」這個稱呼,也不過只是一個稱呼下的虛擬人物而已。除了校場上遠遠見過一面,他們這種兵永遠也觸不到趙樽的人。

說白了,他們當兵無非也只是為了那一份軍餉,為了養家糊口,自然不理解她嘴裡說的榮譽啊名聲啊什麼的,更加不能理解——大將軍王被扣上「口口婦女」的帽子,與他一個小兵有多大的關係。

「回去睡吧,明早還要起來做飯。」

「哦……」夏初七瞥了下嘴巴,「老孟,旗長,多謝你……」

她謝的自然是老孟替她保守了「敲鍋震狗」的秘密,可想到明天早上起床「做飯」,她卻有些頭大。營中的早餐都開得極早,做火頭兵的起得就更早,老孟以為是對她的維護,可他卻不知道,她寧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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