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失控!

「天祿……」

聽完了鄭二寶的話,元小公爺那張向來沒個正經的俊臉,顏色全變了。要不是他身上不方便,指定能翻身跳起來。

夏初七與其他人一樣,視線也落在趙樽的臉上。

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希望看到他做出反應。

可偏偏趙樽紋絲不動,光影下的面色,與平素沒有半點兒差別,看不出異樣。若愣說多了一些什麼,那就是那份沉穩和冷靜里,多添了一些難以言說的滄涼之感。

心裡一窒,夏初七掌心落在他手背上。

「爺!」

他瞥目過來,淡淡一言,「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項莊是誰?沛公又是誰?夏初七心裡彷彿漏了風兒,彷彿還能嗅到風雨與鮮血的味道……她拽住趙樽的手,緊了緊,有些遲疑。

「爺,你不去看看?」

趙樽目光落在窗櫞上,聲音極輕,「如何看?」

「難道你就聽之任之,這不是為你坐實了罪名嗎?」

「是啊,天祿……」心急如焚的元小公爺也接過話來,「這擺明了就是沖著你來的。夏廷德那老狗,明知道你在軍中威望極高,這才故意激怒兄弟們的。娘的,趁著小爺我不在就搗亂!也不知道大牛幹什麼吃的,混賬東西搞什麼去了,他怎麼就不攔住呢?」

趙樽冷冷抿了抿唇,又拍了拍夏初七的手,慢慢走到窗邊兒。往外看了看,沉默了良久才回過頭來,目光灼灼間,一張平靜無波的俊臉上,帶出一抹讓人難以琢磨的複雜,一字一句很輕,很緩,卻字字有力。

「如此,只好以不變應萬變。」

看著他雲淡風輕的面色,夏初七都快為他愁死了。

她自個兒都是軍人出身,自然知道兵變的影響力和破壞力。像這樣大的武裝暴動,不論在哪一個朝代,都是一件關乎國家命運和社稷存亡的大事,沒有一個皇帝會容許手下將士兵變,這件事情下來,估計對整個大晏的軍隊,都會是一個深水炸彈,不知道會炸死多少人了。

老皇帝雖然收回了趙樽的統兵之權,可趙樽在金衛軍中的威信,卻不是可以輕易撼動的。那麼,夏廷德的挑釁興許只是一個試探?想想,他單單只罵了趙樽幾句,就引起兵事嘩變,如果某一天趙樽登山一呼,那結果會怎麼樣?

得了這樣的消息,老皇帝還能睡得安枕嗎?

自古帝王無情,依了他的性子,能輕易放了趙樽?

她估計,等兵變平息下來,老皇帝一定會依這個事為借口,大量在金衛軍中調換將領,安插自己的親信接手。只怕這件事兒,遠遠沒有完。

衝動啊!

都是衝動惹的禍。

金衛軍將士對趙樽的感情,顯然被人玩了一記絕妙的殺著。

心中沉沉浮浮,她的目光像釘子,擔憂地看向趙樽。

「爺,你要是不阻止,這帽子可就扣定了?如果現在阻止了,至少還能夠洗去自己的嫌疑……」

趙樽目光眯了一下,又走了回來,坐在她的身邊。

「做多錯多,不做則不錯。」

夏初七行事是一個積極的人,凡事喜歡主動出擊。所以有些不能理解他這樣「被動消極」的處理辦法。撇了撇嘴巴,她看著趙樽挺直的鼻,緊抿的唇,深不見底的眸,不由得心裡犯堵。可她也知道,趙十九這個人向來運籌帷幄,既然他這麼說了,自然會有他的計較。

於是……

緊繃的身子放鬆了,她狡黠一笑。

「好吧,任由敵寇猖狂,我自巋然不動。」

她原是為了開玩笑,不料,趙樽卻低頭來,凝視她,一本正經的應了一句,「阿七說得對,誰先憋不住,誰就輸了。」

兩個人從元祐房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

趙樽要回府了。

看著他,夏初七站在原地,眼神兒有些閃爍。

換了正常情況下,又要分開了,兩個人應該趁著沒人膩歪一下才對。可她這會子心下一直忐忑。總覺得「兵變」事件,就是人家專門為趙樽挖的一個大坑,就算他不主動往下跳,也一定會有人推著他往下跳的,與其如此,又何不……?

眉梢一揚,她碰了碰趙樽的手肘。

「趙十九。」

見她小臉兒嚴肅,趙樽抿下唇,「阿七有何話要交代?」

躊躇,遲疑,考慮,熱血升騰起來,又慢慢冷卻……心情複雜地又考慮了一遍,夏初七才抬起頭來,一字一句,看著他吐字清晰地說。

「晉水江畔趁東風!如今這次兵變,說不定就是你的東風,你何不……乾脆一點兒……快刀斬亂麻……」

她意有所指地說著,右手抬起,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趙樽一愣,隨後順了順她的頭髮,失笑不已。

「小丫頭,志氣不小。」

「不是我有什麼志氣,我只是替你不值……」

她是在勸他「反」,趙樽又怎會聽不出來?他沒有回答,目光與她對視片刻,冷傲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帶了一點兒疲憊,隨即岔開話,吩咐她,「在府里不要亂跑。這些事,你不必操心。」

「啊」一聲,夏初七表情相當便秘。

「你這個人。真是迂腐得緊,等著瞧吧,人家不會讓你好過的!」

趙樽神色不變,只揉了揉她的臉兒。「嗯,爺走了。過兩日再來瞧你。」

她飛快地撩眉瞪他,「偷偷來?」

趙樽低笑,「是,偷偷來。在床上等著爺。」

眼珠子向上翻轉一圈兒,夏初七臉頰紅得像熟透了的西紅柿。大概對於「偷偷摸摸」這種事兒,人都有本能的期待感和興奮感,被他輕鬆的話語一帶,她先前的擔憂也略略放了下來,不由戲謔地翹起唇。

「那樣,算是偷情么?」

「自然不算!你是爺的王妃。」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有誠國公府的兩個小丫頭走了過來。大概為了不累及她的名聲,趙樽輕咳了一下,看她一眼,轉頭就離開。夏初七想想再見又不知又待何時,心裡有些發酸。

「爺……」

趙樽停下步子,回頭看著她。

夏初七自然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這樣兒的「婦德」,看著他的臉,她不好意思的低頭抿了抿唇,趁著那兩個小丫頭轉過迴廊的當兒,猛地一下撲過去,投入他的懷裡。

「有點捨不得……」

拖長了聲兒,見他沒有動靜,她又無奈的補充,「你的銀子。」

趙樽低頭看了一眼,掀了下唇角,反手把她緊緊擁住。

「爺也是。」

一到落晚時分,景宜苑就特別安靜。

窗戶外面的芭蕉葉被風吹得一陣「撲撲」的響,夏初七張開手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摸了下吃得圓圓滾滾的肚子,直呼受不了。這誠國公府養尊處優的日子,看來還真有可能把她養成大胖子。

拿了一個如意枕,她正準備坐到軟榻上去繼續研究她的《青囊書》,眼風一掃,卻見窗口的輕紗微微一盪……

眯了一下眸子,她轉頭看向晴嵐和梅子幾個丫頭。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郡主……」

這是在自家屋子裡,丫頭們沒有多問什麼,應了一聲,便行了禮魚貫而去。夏初七彎了下唇角,懶洋洋的拽了那如意枕,坐在茶桌邊的椅子上,悠然自在地蹺起二郎腿,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茶水,才舒服地一嘆。

「今兒才曉得,原來大都督喜歡做賊?」

輕紗又是一盪,撩開,裡面走出一個頎長優雅的身影來。

「景宜郡主好高的警覺性?本座佩服得緊。」

「不必佩服,就大都督身上那一股子禽獸味兒,我想不發現,都難得很啦。」

她說話向來帶刺兒。

可東方青玄似乎從來沒有被她氣倒過。

莞爾一笑,大都督好脾氣地坐在與她一個茶桌之隔的另一張椅子上,不客氣地猶自拿了一個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她剛剛喝過的茶水,悠閑地品著,那姿態動作優雅的讓人觀之陶醉。

嘖嘖嘖,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

夏初七暗自嘆息一下,不動聲色地斜睨著他,從懷裡掏出那一枚錦衣衛秘諜的令牌來,從茶桌上面遞到了他的面前,「大都督給的這個物什兒,我只怕是用不著了。原本早就想還回去的,但一直不得機會。正好,大都督你今兒來了,就免得我再走一遭了……」

東方青玄眉梢微微一挑,嘴角彎出一抹笑意來。

「景宜郡主這裡的茶,真是好喝……」

「別繞彎子!要是不要?」夏初七看了看那枚令牌,固執地又往前遞了遞,滿眼都是不耐煩的情緒。

東方青玄輕笑著看她一眼,放下茶盞便伸出手來。卻不料,他不是接令牌,而是把那一隻修長白皙得讓姑娘嫉恨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還曖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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