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請旨賜婚

歷史的車輪分秒不停的向前,不論人們願還是不願,一直都在永不停歇的轉動。這一天是洪泰二十五年的二月初二,祈豐殿里參加祭祀的隊伍浩浩蕩蕩、連綿不絕,那場面極其的壯觀。殿中紗幔垂地,燭火通明,一副副黃幡上寫滿了經文。

祭祀的禮儀極其複雜。

太常寺的贊禮郎不厭其煩地讀著晦澀難懂的祭天文。

僧錄司的左禪教道常和尚主持了法祭。

那高高在上的洪泰皇帝身著禮制中最為隆重的袞冕服,手持玉圭,蔽膝、大帶、大綬於身,率先下跪,虔誠的磕頭,以示對上蒼的敬畏之心。而下首的皇子皇孫,文武百官,王侯公卿依著品階也排例成行,皇帝跪,他們也跪,一個個在贊禮郎冗長的祭天文中,深深磕頭。

每一個人都很虔誠。

不論平日做過多少惡事,傷害過多少無辜。在這一刻,這些大晏王朝最高權力機關的在位者,都相信自己的摯誠能夠感動上蒼,而祭祀之時,也是唯一能夠與神靈接通靈氣的時候,沒有人敢不虔誠。

時人大多信奉鬼神,從皇帝到百姓,都一樣。

夏初七規規矩矩的跪在人群中,眼角餘光時不時地往前面瞄,想看一看趙樽在哪裡。經過昨夜的「明珠結髮」和「相擁而眠」之後,她覺得與他之間,似乎有些不同了。以前兩人半是玩笑半是真,始終有些朦朦朧朧,沒有誰敞開過心扉,論過感情。

昨夜的「結髮」,她心知,他懂。

他親手編了髮結,自然也是一種回應。

摸著懷裡那個用荷包裝好的「髮結」,她與每一個戀愛時想見到心上人的姑娘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下那個俊拔英挺的身影。然而,今日的祭祀雖然沒有女眷參加,但大殿中的人也非常之多,而她作為老皇帝N個駙馬中的最末一位,與趙樽之間的距離太遠,中間隔了許多人,她瞧到了東方青玄,瞧到了趙綿澤,卻一直也沒有瞧見他。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當她瞌睡都快無聊出來的時候,祭祀活動終於結束了。

太常寺一個負責祭祀的李姓主薄過來說,請各位大人稍做休憩,更衣之後,再一同前往吟春園那邊的御田,午時整,準點舉行犁田儀式。

老實說,要不是穿越了這麼一回,夏初七完全不知道原來犁田也有那麼多講究。大晏朝對各級服飾都極為講究,祭服是祭祀時穿的,去犁田,自然不能裝身上這件兒了,不管是老皇帝還是文武百官,都需要先行更衣。

去後殿更衣的時候,夏初七也是沒有見著趙樽。

可那一路上,她卻成了人群中的焦點。

不論是出於好奇,還是觀望,對於她這個早就聲名在外晉王府良醫官,外加梓月公主的未婚駙馬爺,人人都有想要一睹為快的心思。難得有機會她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簡直就是百分之百的吸睛原石。

每個人眼光不同,各有各的心思。

夏初七隻當看不見那些人,目不斜視的在李邈的陪同下,換上了一套早就備好的常服。素紋質地,紅色衣緣,頭戴金簪,腰間沒有束帶,配上他略顯清瘦的身形,不若男子的剛硬,卻別有一番瀲灧的風情。

「好看嗎?」她抬起雙臂,笑眯眯問李邈。

「不錯。」李邈瞄著她,仍是冷著個臉。

「哈。那就好……」

女人一旦心裡有人了,總會特別在意自己的容顏,而且時時刻刻都想見到那個人,想與他待在一起,即便什麼也做不了,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在巍峨高聳的祈豐殿外轉了幾圈,沒有見到趙樽,她上了王府的馬車,準備提前去吟春園那邊兒等著。

今兒天氣暖和,吟春園附近的景緻很是不錯。

御田就在吟春園外面,遠遠在望,那是一條小溪彎彎繞繞出來的一大片齊整平坦的土地,完全像極一個「田」字。因了今兒皇帝要來犁田,該備的都已經備齊了,一路可見當值的禁衛軍手持腰刀來回巡邏,鑲釘的甲胄上碰出「鏗鏗」聲不絕。

「空氣真是太好了,我得多吸兩口氧……」

夏初七伸開雙臂,微閉著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很是怡人。

「楚七,你看那邊兒。」

李邈一指,夏初七的目光就亮了。

那是一個吟春園裡的小園子。園子很是僻靜,青磚石的矮牆上,依稀有幾支梅花的枝條隔了牆探出頭來,這個時令梅花基本開敗了,那幾支殘梅看上去就格外誘人,頓時讓她產生了一種「一支紅梅出牆來」的感覺。

「真好看。走,看看去。」

夏初七心性大起,領了李邈就大步過去。入得那個圓拱形的小門,一見那殘梅點點,頓覺這景緻比梅花全盛時更有意境。她沒有說話,穿梭於花葉之間,滿是喜悅地看那殘缺的花瓣在天光下發著盈盈的柔光,只覺得這一個小院,彷彿世外桃源。

「如果……你是不是永遠都不肯見我?……回憶……計畫了這麼久……為何視若無睹……世間唯有求而不得之苦,才是大苦……困於那方寸之間……為你……此生無憾……」

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悠悠傳來,嚇了夏初七一大跳。

那是一個仿若清泉墜玉石般婉轉的女聲。從梅林的深處徐徐傳出來,飽滿深情,柔美而動人,彷彿是對情郎的低訴,聽上去格外好聽。

距離太遠,她並沒有聽得太清楚。

但吟春園是皇家園林,能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人,不是宮中女眷就是內外命婦。

難道誰家的媳婦兒在這裡偷情?

與李邈相視一眼,她正在考量是退還是進,梅林里「刷」的一聲,斜刺里便飛出一人來,衣衫和刀劍攪裹得破空而出的聲音,很是刺耳。

李邈動作靈敏,二話不說,就擋在了她的面前,迎了上去。

「是你?」

「是你?」

一個男聲,一個女聲,兩道異口同聲的相問,讓那兩個人問話的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也讓夏初七目光頓時凝結,脊背都僵硬了。

陳景?!

他在這裡,那麼趙樽也會在這裡。

那麼剛才那道柔美的女聲,便是在與他說話?

心臟沒由來的狠抽了一下,夏初七翹了一下嘴角,看著陳景。

「陳大人,殿下可在裡頭?」

「楚……駙馬爺……」陳景從來都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但這會子,驚呆於面前身著華服的夏初七會突然出現,他有些錯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高大的身子僵在了那裡。

「可是不方便說?」夏初七平靜地又問。

「是……」陳景喉結滑動了一下,雙手合掌向他作個揖。

「陳大人在這兒替殿下望風?」夏初七勾下唇,眼風又掃了一眼梅林。

「不,不是。」陳景為人向來忠厚,卻不慣撒謊。他眼兒飄了一下,沒有好再望夏初七的眼睛,而是微微垂下了頭去。

目光爍爍地看著他,夏初七耳朵里「嗡」了一下,腿腳有些發軟。她無法具體思考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只是再出口的聲音竟然有些啞了。

「陳大人,和殿下說話的女人,是誰啊?」

她問得很平靜,可陳景面色變了變,卻是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見狀,夏初七看了一下那枝頭的殘梅,不再與他羅嗦,抬步就要往梅林裡面走,可向來對她恭敬有加的陳景,卻伸出劍鞘,猛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駙馬爺,您不能進去。」

不能嗎?

那七顆比月光更亮的夜明珠餘光未盡,那兩縷帶著幽香的頭髮還緊緊纏繞,那些說過的話還飄蕩在耳邊兒,那被他緊緊擁抱過的身軀還沒有冷卻,不過短短几個時辰,難不成就變了天地?

呼吸一緊,夏初七覺得眼圈兒燙了一下。

「讓開。」

「駙馬爺——」陳景擋住,拔高了聲音。

輕「哦」了一聲兒,夏初七又怎會不知道在他在「示警」?笑眯眯地勾了下唇,她問,「難不成是殿下與哪個姑娘在裡頭偷情,怕被人給瞧見了不成?如果真是這樣兒,那本駙馬可就真得進去瞧上一瞧了,這樣子的稀奇,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不見豈不是可惜了?」

她是個固執的人,可陳景比她還要固執。

眼看李邈又要與陳景動武,那小園子進來的路上,又傳來一陣人聲,很快一群約摸十幾個人就慢悠悠的過來了。打頭那個人非常不巧,正是夏初七許久未見過面的寧王。在寧王的身側,除了下人之外,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男人,端看他們身上的服飾,她猜測可能也是洪泰帝的兒子。

「楚駙馬,何事在這兒爭執?」寧王趙析最先笑問。

爭執……?

夏初七心裡莫名的敲打了一下,微微眯了下眼,就收起那些不爽的情緒,先向他們一行人施了禮,才強打精神笑眯眯地回應。

「寧王殿下玩笑了,哪有什麼爭執?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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