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綠帽子

青棠院里,氣氛很是怪異。

夏初七趕到的時候,院子外頭圍滿了府里各院的丫頭長隨,院子裡頭有一排裝甲佩刀的侍衛守在那裡。外頭擠滿的人群里,有些人在駐足觀望,有些人在竊竊私語,可每一個人的表情里,似乎都帶了三分緊張和七分期望,與後世看熱鬧和看新鮮時的大眾表情,並沒有什麼不同。

府里沒有主母,晉王爺不在,出了這樣的事兒會雜亂不奇怪。

可為什麼公主出了事,會一下子就傳遍了院落?

夏初七隻瞥了那些人一眼,就在梅子的帶領下,沿著他們讓開的路,疾步邁入了公主居住的內室里。

一入內,頓時便驚住了。

比她來之前預料的更加糟糕。

二鬼正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臉上明顯有幾個巴掌抽過的紅印,見她進來,抬了下頭,那眼睛裡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迷茫和愧疚。

另外,除了扯著手裡的巾帕假裝嘆息同情的東方婉儀之外,另外一個如夫人魏氏也低垂著頭,站在邊兒上,老老實實的沒有敢吭聲兒。

而那個替趙樽打理著晉王府後院的月毓,此刻正坐在床邊兒上,眼圈兒通紅地安撫著哭個不停的趙梓月,她的著裝一如既往的齊整,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可她的端莊卻自然而然地襯托出了床上的一片狼藉來。

扯碎的衣裳……

引人遐思的肚兜兒……

揉得皺皺巴巴的被褥……

都在無聲述說著剛才這裡都發生過什麼。

趙梓月蜷縮在被子里像只受傷的小獸,嚶嚶的哭聲兒已經啞了,頭上的髮髻早是綾亂不堪,鑲了珠翠的耳墜只戴了一隻,露在外頭的脖子上有著明顯的愛痕,讓那縮成一團的小小女子,看起來更加的柔弱可憐。

先前對她的所有怨氣都消了。

想到她先前說要陪自己去東宮,夏初七突然有些後悔。

如果帶了她去,應該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吧?

可世間之事,誰都不是先知。

從今往後,那個刁蠻任性卻也歡樂無比的小公主,只怕是不復存在了。

她的心底突地有一絲悲涼。

「楚醫官來了?」

月毓側過頭來最先招呼她,一雙眼睛都紅出了血絲來。

夏初七慢慢地走近了兩步,看著她,也看著趙梓月綾亂的頭髮下那張淚水淋淋的巴掌小臉兒,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月毓被她盯得面兒上有些不自在了,她才冷冷地低聲問。

「月大姐,外面為什麼圍了那麼多人?」

月毓吃了一驚,「有嗎?看我這都急糊塗了。」說著她紅著眼睛起身,「我馬上出去,遣了他們。」

「不必了。」夏初七嘲弄地翹了下嘴唇,二話不說就往外走。看著他剛剛來了,又要離開,趙梓月蜷縮的小身子抖了一下,哭腫成了桃子的眼睛就看了過來,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楚七……你不要走……」

夏初七頓步,回頭看她,「我馬上回來。」

再一次出現在青棠院大門的夏初七,頓時引起了圍觀下人們的注目,而堵擋在門口的侍衛,也自然而然地讓出了一條路來。丫頭婆子們大概都想知道這位還沒有成婚就被公主給「戴了綠帽」的駙馬爺打算如何收場,一個個謙恭的表情下面,都隱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好奇之心。

「都給我聽著!」

夏初七難得的板著面孔,語氣很重,說完這幾個字,又緩緩掃視著四周,一張在女人堆兒里並不十分出眾的清秀面孔,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冷烈之氣,這是與她平時完全不一樣的神態。

「梓月公主蜘蛛疹複發,心情鬱結難平,大家還是不要圍觀得好。要不然,一會兒公主發起火兒來,只怕誰都會吃不消吧?還有啊,公主的脾氣,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她這生了蜘蛛疹的事情,要是誰敢拿出去胡亂嚼舌根子,不要說殿下和公主容不得你們,就是本駙馬,也不會讓任何人好過……」

她突然冒出來的話,讓眾人抽氣著大惑不解。

不是說公主和侍衛做出了那種事情來嗎?怎麼會變成了蜘蛛疹?

外頭這些人和梅子一樣,其實都沒有親自看見什麼,只不過女人多的地方,傳播速度也就特別的快。如今聽了她的話,猜測著她的意思,好奇著真正的答案,一個個的目光都「嗖嗖嗖」落在了她的臉上。

夏初七陰惻惻拿眼一掃,又翹了下嘴角。

「殿下如今不在府里,沒有人主事兒,你們是不是都忘記本分了?呵,那不要緊。殿下不在,本駙馬還在。我與大家不熟,可能大家還不太了解我的為人,今兒我就把話給撂在這兒,大家且一定要記好:誰敢再開口胡說八道一個字,老子就叫她一輩子說不出話來,懂?」

她擲地有聲,原本熱鬧的院子,頓時冷了下來。

皇上頒布了冊封駙馬的聖旨之後,因為夏初七不太認同的態度,一直也把自個兒當成一名良醫官,誰見到了他也沒有行禮的自覺性。

如今她氣勢凌人的自稱駙馬爺,那威嚴誰又能抵抗?

說白了,這些人敢來圍觀公主的糗事兒,也不過是因為王爺不在府里,而管理後院的月毓也沒有出來阻止,鑽了個空子而已。

可王爺不在,確實就他駙馬爺最大了。

很快,來自各院的圍觀人群,終是跪在地上,紛紛請辭散了去……

看著一院冷清,夏初七眸色更冷了。

即便是後世的女子,出了這種事兒被人圍觀都受不了,不要說時下還是封建社會。哪怕趙梓月她是一個皇室公主,那也是一樣,貞節大過天。一旦許了人,她的身子便是屬於夫婿的了。如今出了這種事兒,為了皇家體面,第一時間就該防止擴散,減少不必然的流言。可事情卻反向發展,鬧得全府皆知,引起這麼多人來圍觀。

她可以想像,說不定如今已經傳出了府去,傳遍了京師。

甚至於,很快就會傳到皇帝和貢妃的耳朵里。

冷笑了一下,她側頭吩咐侍衛。

「看好了,誰也不許靠近青棠院。」

「是!駙馬爺。」

今兒的駙馬爺很有些威風,那些侍衛對她又多了些恭敬。

再次入得趙梓月的內室,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鬼,低了低嗓子,「把你的衣衫整理好,外面守著去。公主生了病,你一個侍衛跪在這裡,像什麼話?」

生病?臉上仍然帶著一抹詭異的潮紅,二鬼抬起頭時,臉上的指印更加清晰了幾分。他雙眼通紅的盯住夏初七,張了張嘴唇,好幾次想要開口說點兒什麼,可他生性伶俐,在夏初七冷冰冰的眼神兒下,很快就從混沌中反應了過來,噌的一下起身,什麼都沒有再說,只看了床上的趙梓月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幾個女人了。

夏初七轉過身來,環視了一圈兒,擺了擺手。

「你們也都出去,我想單獨和公主說幾句話。另外,公主生病的事情,都好好管住你們的嘴巴,否則……」

「啪」一聲,她隨手劈掉了案几上一個汝窯的藍釉花瓶。

「這個花瓶,便是她的下場。」

在花瓶碎裂的「嘣」聲兒,東方婉儀最先諷刺的看過來,「喲,今兒個好大的威風。公主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做嫂嫂的安慰她幾句,怎麼不行了?有些人想要讓我等隱瞞,可是做賊心虛了?不敢讓殿下知道,查出個中實情來?」

個中實情和做賊心虛,都不如那句「嫂嫂」來得刺耳。

夏初七瞥了她一眼,「如夫人還真是膽大包天,說起僭越的話來,絲毫都不知臉紅,一個小小的侍妾,一個奴婢之身,也敢稱是梓月公主的嫂嫂,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你……」東方婉儀最是沉不住氣,指著她就要發飆,卻被夏初七狠狠掃了回去,又風馬牛不相及地嗤問了她一聲。

「如夫人真就不懂,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嗎?」

東方婉儀氣得怒嗔一聲,「你這個惡毒的賤人,不男不女,勾三搭四,如今想要封了我等的口,都生了些什麼思啊你?」

似笑非笑的看了她片刻,夏初七面色陡然一沉。

「本駙馬的意思是,你,趕緊口口口給我滾出去。」

「駙馬」兩個字兒,還是有相當分量的。再怎麼說,駙馬都是公主的夫婿,而侍妾卻不算王爺的妻子,說來也不過是奴婢的身份。聞言,東方婉儀面色一變,氣得嘴唇顫抖了幾下,重重哼了一聲兒,便要帶著香翠離開。

可她腳步剛剛踏出去,卻被夏初七喊住了。

「東方氏,你忘記給本駙馬行禮了。」

東方婉儀平素也是一個高傲的性子,人又極為衝動,聽了這話,頓時便有些壓不住火兒了,「楚七,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駙馬讓你行禮,是欺你嗎?」冷冷的剜了她一眼,夏初七的目光突地掠過月毓,又掠過驚恐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