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謝氏死了

謝氏死了。

一根白綾吊在房樑上,就草草了去了一生。

簡單殮過她之後,已經是洪泰二十五年的正月二十四日。

在這個時代,庶女沒有地位,侍妾更加沒有地位,侍妾的親屬也根本就不能列入王府的正經姻親,可謝氏如此枉死,下葬的時候,謝府還是來了七八個人,但哭嚎了一陣兒也就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追究。

一個女人死了,連泡都沒有多冒一個,只是事後大概老皇帝為了安撫兵部左侍郎謝長晉,直接下旨讓他頂了兵部尚書的大肥缺,以顯示皇恩浩蕩。

聽到這個事兒的時候,夏初七心裡很是複雜。

怪不得都說前朝與後院的關係息息相關。謝長晉的女兒死了,雖說是個庶女,可他的臉也被趙樽給狠狠打了一記,往後在朝堂之上,又怎會再與趙樽在一個陣營?想不成死敵都難。

而如今老皇帝偏生為了安撫,讓他做了兵部尚書,也就是大晏兵部的一把手,幾乎可以直接抑至趙樽手裡的兵權與兵備物資等等相關事務,那簡直就是活生生在趙樽的脖子上橫了一把刀。

隱隱的,她覺得謝氏的死,或許沒有那麼簡單。

老皇帝一步一步剪除趙樽的黨羽,也是不遺餘力。且他刻意栽培皇長孫趙綿澤的心,似乎也沒有因為太子爺趙柘的病有了起色就有所收斂。

在朝堂之上,他更是進一步放權於趙綿澤,還幾次三番地痛斥寧王趙析,各種功表於晉王趙樽,聽說那遠在北平府的晉王府邸奢華程度堪比京師皇城,其用心良苦,夏初七心裡有一些計較,可趙樽卻像是毫不在乎。

不管是謝氏的死亡,還是老皇帝的舉措,他都沒有半分的波瀾,也可以說毫不關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夏初七才再一次感受到這個男人內心的強大,還有那與她長達了幾百年的鴻溝。

「楚七,想什麼呢?眼睛都發直了。」

她心緒不寧地咬著毛筆杆子,好半晌兒沒有動彈,引起了邊兒上李邈的注意,「不是要練得一手好字嗎?我看你見天兒的偷懶躲閑,就不是個誠心練字的人。」

習慣性的翹了下唇角,夏初七懶懶的丟開毛筆,輕「嘿」了一聲兒,回過頭來看著李邈笑,「你還記得嗎?我上回吃了巴豆腹瀉的那天兒晚上,謝氏領了個小丫頭到過我倆的住處找我,好像她是有什麼話要說?」

李邈蹙了下眉頭,「你還在想她的事兒?」

撐著額頭累遲疑了片刻,夏初七嗯了一下,說不上來心裡頭的滋味兒,「也沒有啦,我就是覺得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說自殺就自殺,也是很可惜的……」

李邈給了她一個白眼。

「如果不死呢?她若不死,不得留下來和你搶男人?」

「……」

見她的神色有異,卻沒有吭聲兒,李邈難得好奇地問,「那天早上,大家可是把你和十九殿下給堵在屋子裡的。說來也是新鮮,十九殿下那麼個人,怎會無端端來了良醫所里,睡在了你的屋子?」

面部肌肉僵硬了一下,夏初七得過趙樽的囑咐,不好說他被人下了葯的事兒,只是挑了下眉頭,又撿起那支毛筆來,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避開了李邈探詢的目光。

「嘿,就是他吃了些酒,腦子有點兒犯糊塗。與我躺在一起,但我倆蓋了棉被,純聊天。不對,連天都沒有聊,直接就睡了,太累了。」

「蓋棉被,純聊天……」

李邈還在琢磨著這幾個字兒,外頭就傳來一道喊聲兒,接著便見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正是梓月公主身邊兒的青藤。那丫頭平日性子很是有禮有儀,可今兒見了她,二話不說,「撲嗵」一聲兒就跪在了地上。

「楚醫官,公主身子不太爽利,麻煩你去瞅一眼吧。」

趙梓月自打被趙樽禁了足,夏初七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她了。

實際上,那天晚上的事兒,趙樽雖然沒有明說,她也能猜測得出來,定然是趙梓月在他的食物里動了手腳,趙樽不想張揚這事兒的目的,也是間接地保護他那位妹妹。

小魔女性子刁蠻任性,如果不是必要,她真心不想與她打交道。可這會子「公主有疾」幾個字,讓做為王府良醫官的她,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頭兒來,拎了醫箱往青棠院兒去。

沒有想到,趙梓月不在屋子,就在院子里等著她。

眯了下眼睛,夏初七放下醫箱,上前施了禮,微微一笑。

「公主身子不爽利怎還待在外頭?雖說立春已過,可早晚風涼,您這身子骨不好,還是歇在屋子裡好一些。」

手裡緊緊捏著長鞭,趙梓月著了一襲軟緞衣裙,頭上未戴釵環,身上沒有配飾,打扮得格外素凈,小臉兒有些蒼白,那癟著嘴的小模樣,全是委屈和受傷,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崽兒似的,不像來找她茬兒的,看上去,比她這個苦逼還要可憐上三分。

「我十九哥呢?他都在忙些什麼?怎麼不來看我?」

她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沒有讓夏初七覺著奇怪。一早兒她就曉得這個小公主不是真的生了病,而是犯了心病。瞄了她一眼,夏初七懶洋洋地摸了一下鼻子,不置可否的笑。

「下官不知。」

「你不知道,誰才知道?」

趙梓月聲音尖銳了起來,夏初七又是一挑眉。

「公主息怒,下官有些不太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

輕呵一聲兒,趙梓月笑得很是怪異。

「你還敢在本公主面前來裝?你個壞心眼兒的丑烏龜,都是你,都是你在中間使壞,不僅狐媚了我的十九哥哥,還害死了可憐的謝氏,如今謝氏死了,我哥哥也不再喜歡我了,你還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用詞兒有些刻薄,可語氣卻不算尖酸,反而帶著一股子濃重的怨氣,完全就像一個被人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還有一種,任憑她怎麼掩飾,也掩飾不掉的那點子情緒。

夏初七唇角微微一勾。

「公主這些話,下官就更是聽不懂了。楚某人何曾害過謝夫人?她上吊自盡那是她自己對生命的選擇。如果硬是要論起因果來,恐怕公主您……嘿,我說公主殿下您不會是做了錯事兒,心裡內疚,所以吃不下睡不著,犯什麼心病吧?」

「你胡說八道!本公主憑什麼內疚?」

趙梓月低喝了一聲兒。

可她的否認十分沒有說服力,那蒼白的小臉兒上,情緒寫得明明白白,她就是為了謝氏的死難過和內疚了。

老實說,如果她要找茬兒的人不是自己,夏初七指定會覺得小公主其實也只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就像她上次放蜘蛛來嚇她,這種小孩子的把戲,討厭是討厭了一點,但確實都無關性命。而謝氏的死,大概也是她第一次玩出人命來,這小姑娘心裡過不得了。

對於一個封建王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公主來說,有這樣的一份心腸,其實非常不容易。想了想,夏初七語氣稍稍和緩了一下,看在趙樽的面兒上,不想與她計較。

「行行行,公主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下官今兒過來是替公主看診的,請問公主殿下您是哪裡不舒服?不如先回屋去,讓下官仔細瞧瞧才是?」

「本公主沒有病,有病的人是你。」

「……」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還沒有說話,卻見那趙梓月眼圈兒一紅,眸子里突然閃過一抹怨氣,冷不丁地就將用里的長鞭子往她劈了過來。看那力度那手勢,夏初七才終於曉得了為啥這個公主連個成語都弄不明白,原來是嗜武輕文?

不得不說,她揮鞭子姿勢還是很好看的。

只可惜……

好歹她也不能丟了特種兵的臉啊!極快地閃身躲過,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抓住鞭身,順勢扯了過去,一把扼住了趙梓月的胳膊,一個小擒拿往後一掰,另一隻手已經扼住了她的咽喉。

「公主功夫不錯,下官佩服……」

「你……你個,你個……」

一肚子的火氣衝天而起,可趙梓月連續說了幾個「你」字兒,卻愣是想不出一個罵她的詞兒來。要知道,她這十四年吃過的苦頭,都不如在這晉王府待的幾天多。一個當今聖上的掌心之寶,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夏初七給挑戰了權威,她簡直氣得快要飆狂了。

「你個狗奴才,好大的膽子,膽敢近本公主的身?」

「下官……」夏初七笑了下,「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你敢在本公主面前說正當?」

使勁兒地掙脫了幾下手臂,趙梓月卻沒有掙脫得開,氣得原本就泛紅的眼圈兒,更是紅得快要滴血似的,怒視著夏初七,又偏過頭去看向邊兒上立著的一干侍衛。

「你們都是吃白飯了嗎?沒有看見有人冒犯了本公主,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本公主拿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一口一個狗奴才,丑烏龜……

如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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