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收拾夏問秋

夏初七喜歡鳥兒當然是假的。

她為什麼這麼說,原因很簡單。這幾日李邈探得原來那側夫人夏問秋,也就是她那個三姐特別喜歡養鳥,而趙綿澤寵著她,專門在東宮的迴風院里為她搭建了一處鳥棚。先前李邈幾次偷偷潛到迴風院,卻沒有在鳥棚里見到那紅嘴綠鸚哥。

於是,夏初七猜測,八成它被那夏問秋養在房裡了。

她不好說直接去要紅嘴鸚鵡,只能這麼試探一下。

不曾想,一聽這話,趙綿澤卻是沒有猶豫,便親自領了她便往迴風院的鳥棚里去,說是裡頭的鳥兒由著她挑。

這頭兩個人客客氣氣的帶了一眾隨從前往迴風院,而那頭通往迴風院的廂房裡,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地推開門兒,跑進去,在夏問秋的耳朵邊兒上說了幾句,那夏問秋便蒼白了臉,一屁股坐在廂房窗下的紫藤椅上。

「殿下與他都說了些什麼?」

「側夫人,奴婢沒敢靠得太近。只好像殿下說鳥棚里的鳥兒由著他挑。」

「他果真這樣子說?」夏問秋仰起的臉更加蒼白。

「是的,側夫人,殿下親自領著他,往這邊兒來了。」小丫頭低垂著眸子。

夏問秋今兒穿了一身兒板岩藍色的深衣,頭上綰了一個凌虛髻,面容依舊姣好,可即便上了妝,臉上還是能看出一些暗沉來,很顯然這些日子她沒有休息好。拿著絹帕委屈地拭了拭臉兒,她沖那個小丫頭擺了擺手。

「弄琴,門口守著去。」

「是,側夫人。」

弄琴關上門離開了,夏問秋一張絹帕在手裡絞得死緊。

「父親,那個楚七肯定就是夏楚。她換了個身份,換了個性子就以為能騙過所有的人。我看她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勾搭綿澤來的。如今都說她跟了十九叔,我卻偏生不信,當初她那麼歡喜綿澤,說忘就能忘得掉嗎?」

她問的是她面前的一個中年男人。

那人穿一件織錦緞的圓領皮襖,右手握了兩個麻核桃,來回地在手心裡轉著,眉心皺紋很深,一雙眼睛瞄向窗外的迴廊,神色之間有著掩不住的陰戾之氣。

他不是別人,正是夏問秋的親爹,當今的魏國公夏廷德。

「秋兒莫急,待我仔細看上一看再說。」

夏問秋點了點頭。

今兒天放了晴,外面的天光很好。

廂房裡頭,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多一會兒,外頭的迴廊上便緩緩地步出了一行人來。

走在前面的正是趙綿澤與楚七,兩個人侃侃而談,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趙綿澤的表情,似是心情很會愉悅,那楚七面上也是帶著狐狸一樣的笑容,每說一句,都會撩起眼去看趙綿澤,而他則是與她相視一笑。

乍一看上去,那兩人竟像是多年的老友,聊得很是投機。而且每行至迴廊的轉彎處,趙綿澤必定會先停步,等那楚七先行,隨後才跟上去。

夏問秋其實心知那是趙綿澤對人的禮節,並非因為那個人是楚七。

可搶來的東西就是不踏實,她心裡無時無刻不像有一團冰在侵略,只要那個人還活著,都讓她安不得生。看下去,竟是越看越心慌,怎麼看怎麼覺得趙綿澤那些行為是對那楚七的呵護。

「父親,你可瞧仔細了?」她出口的聲音,竟有些發顫。

夏廷德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靜了許久。

「父親,到底是不是她?」

夏問秋微微不耐,又補充了一句。

「不像。」夏廷德皺著眉,搖了搖頭。

有了父親的保證,夏問秋懸著的心臟又落回了實處。

可接著,夏廷德又「咦」了一聲兒,喃喃道,「就這樣看不太像,可仔細一看,又有那麼一點像。不對,是極像……」

「父親!」夏問秋低喝了一聲,「到底像還是不像……」

「像!」

夏問秋鎖緊了眉頭,再一次像被人架在了火上燒烤般,小臉兒又虛又白,看著夏廷德,她眉梢眸底全是怨懟與憎恨。

「不管她像是不像,是也不是,父親,這個人都不簡單,她定是有目的才來東宮的。先前她囑咐綿澤不能與我同房,他便真的就不再碰我。可您說說,男人是閑得住的嗎?如今,她自己到是每日都來東宮,還總是選在綿澤下朝的時候,指定是巴巴地想著見上一見,趁著這樣子的機會去勾搭他。」

夏廷德猛一回頭,「還有這等事?你為何不早說?」

臉上一紅,夏問秋咬住下唇,目光凄凄。

「父親,這種事兒,秋兒如何說得出來?原我也想著她醫術了得,或許能讓我懷上一個健康的孩兒,可如今,眼看太子爺的病是一日比一日好轉,東宮上上下下的人,對她的信任也是一日多於一日,尤其是綿澤,你看他對她也是有說有笑……」

說到此處,她像是說不下去了,喉嚨口咽了好幾下,才忍住眼淚,氣苦地別開了臉去,氣若遊絲般小聲兒說。

「父親,我這心裡頭不踏實……」

屋子裡又安靜了片刻,夏廷德目光幽冷冷望向了院落。

「秋兒,你的顧慮很對。你如今沒有孩兒,在東宮就站不住腳。尤其這個人像極了小七,總是一個心腹大患。男人的心靠不住,即便現在長孫殿下對你好,你也得多留神兒……」

停頓一下,他望向夏問秋的眼睛。

「還有,太子爺的病……」

夏問秋手顫了一下,「如何?」

「也好不得。」

聽到夏廷德那麼一說,夏問秋握緊了那隻不斷發顫的手,低聲兒道,「父親的意思秋兒明白。如果那楚七真把太子爺給治好了,他又正當盛年,何時才能輪到綿澤?帝王多子多心,往後會不會有變故,也未可知……」

見她會了意,夏廷德點下頭不再多談。

再次看了外頭的院子一眼,他手裡的兩個麻核桃轉得更快了。

「這個楚七——留不得了。」

原本去鳥棚的路上與趙綿澤聊天只是為了敷衍,可夏初七卻沒有料到,一路侃大山下來,居然還能真的聊得那麼投機。

趙綿澤從小養在深宮,性子隨和,人又溫文爾雅,在不談局勢,不談那些彆扭的話題時,他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兒郎。

說起他小時候見到十九叔能將一柄寶劍舞得虎虎生風時的艷羨,說起羨慕十九叔能夠大江南北的遊玩見識天下風光的唏噓,他臉上全是笑意。一會兒引經據典,一會兒旁徵博引,說詩詞歌賦,說棋風酒樂,很是有一番不同的滋味兒……

當然,他說的東西夏初七都了解得不多。

可她慣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抓著三分生,也能說成七分熟,愣是把個趙綿澤給說得神采飛揚。而她越是顯得虛心求教,趙綿澤便越是說得盡興。趙綿澤越是說得盡興,她的笑容便越是燦爛。

「長孫殿下知識淵博,在下今兒真是受益匪淺。」

看著她的笑臉兒,趙綿澤突然一問。

「楚醫官似乎總是很快活?每次見你都掛著笑容?」

「那是,人活著不笑,整天苦著臉兒,招鬼啊?」

「可人活著便會有煩心之事,又如何快活得起來?」

嗤的笑了一聲兒,夏初七側過臉來,抱著雙臂得意洋洋地瞄著他,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飛快亂轉幾下,突地斜過肩膀去,狠狠頂了一下他的胸膛,就像哥們兒似的,哈哈一笑。

「因為我沒有什麼東西可失去,也就不煩了。」

迴風院里的鳥棚比夏初七想像中搭得更為寬敞。全木架子撐起來的鳥棚外頭,蒙著一層素凈的絹紗,在風中搖曳飛舞,鳥棚的四周種植的果木在外頭大雪紛飛的季節,居然還能保持著鬱鬱蔥蔥,彷彿全然不知冬日的寒冷,甫一走近,便聽見了鳥兒們快樂的嘰嘰喳喳聲音,果然是一處極好的養鳥所在。

「這鳥棚如何?楚醫官。」

看著眼前的鳥棚,趙綿澤像看見了他的王國,語氣有著小小的得意。

「長孫殿下您親自搭建的?」

夏初七隨意地猜測著,沒有想到趙綿澤卻是點了頭,修長的手指戳了下那隻百靈鳥的籠子,面兒上帶著微笑,「秋兒她沒有別的喜好,就樂意養鳥,我念著她平素在府里也寂寞,便親自給她搭了這一處鳥棚……」

說到此處,興許是想到他滑胎的孩兒了,嘆了一下才接著道。

「也好讓她有些相伴的。」

看著趙綿澤滿含深情的樣子,夏初七目光微微眯了一下。

如此看來,趙綿澤對夏問秋是真真兒用了心的。親自搭鳥棚到是其次,依了他的身份地位,沒有兒子還沒有納侍妾,從這一點兒上來說,那夏問秋確實是賺大發了。

一陣兒冷風吹過來,想到那枉死的夏楚,她又滿心窩子的冰冷。

「長孫殿下對夫人情深意重,看得在下我也是羨慕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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