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江山,美人,與自由

人都說,生命的意義,在於折騰。夏初七覺得吧,這折騰里,還得分為深度折騰與淺度折騰。而她的生命,不巧,很顯然屬於得深度折騰的主兒。

這不,總算把另外一個人給折騰來了。

「表妹,你這小日子過得,很自在舒心嘛?」元小公爺一出口,向來沒有什麼好話。

夏初七自然也不是個會委屈自個兒的人,瞄了一眼立在門口那位穿了身妝花緞裰衣仍是玉樹臨風眉眼之間數不盡風流之氣的小公爺,微微翹起唇角,表情輕鬆淡定,「我說表哥啊,良心這倆字兒咋寫,你都該忘了吧?虧我時時念叨著您那神機營里的火器之事,您呢?我要不差了人給你遞個話兒,你還不來吧?」

沒錯兒,她先前給梅子咬耳朵,就為了這事兒。

而借口么,自然還是元小公爺除了女人之外的另一個愛好——火器。

有了那東西,她打賭這位爺一定會來。

果然料准了。

元小公爺瞄她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往外頭招了一下手,丹鳳眼便笑開了。

「吳四,把好酒好菜給小爺拿進來。」

「是,右將軍。」

隨了一聲兒響亮的應答,一個小兵模樣兒的人,手腳利索的提了一個雞翅木的三層食盒進來,就在木板床上鋪了一張梭布,便將食盒裡的東西擺放了出來。一碟花生米,一盤油亮亮的烤鴨,一盤鹵牛肉,一盤豬耳朵,還有兩個大碗和兩壇燒酒。等都歸置好了,他才慢慢地退到了外頭。

「諾,表妹,給你的。」

元小公爺為人向來率性,沒有那麼講究。在夏初七的對面坐了下來,與她一人坐在木板床的一頭,中間隔了一塊擺放了酒桌的梭布,還真就著花生米豬耳朵與她在這柴房裡頭吃喝起來。

「喝!」夏初七與他碰了一下碗,「說來還是表哥你這個人不錯。都說如今這世道啊,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就我現今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你還帶了好酒好菜來看我,讓我這心裡頭,真真兒是感動得想哭……」

「別裝了!」

元祐一擺手便打斷她,丹鳳眼斜斜一眯,「能叫喚的驢子,哪一頭不是橫踹亂踢的貨?不是你讓梅子帶話說,小爺得請你喝酒吃肉,你才告訴火器改良的方案,小爺能這麼麻煩帶一大堆東西來么?」

「靠!」夏初七耷拉下裝感動的表情,嘿嘿一笑,就著那手指挾了一塊嫩嫩的烤鴨,蘸了點兒小碟里的甜醬,往嘴巴里一送,嚼得嗞嗞有聲兒,「我呢好不容易想傷心一下,你這頭就潑人冷水。不地道,真是不地道。」

輕輕「嘁」了一聲兒,元小公爺夾了一塊牛肉入肚,就著燒酒抿了一口,又才說,「你啊,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小爺還以為我十九叔真虧著你了呢。可過來這麼一瞧,你這日子哪裡是受了委屈的樣子?」

拎起一顆花生米,夏初七砸向他臉,「去去去,非得等你來收屍了才叫委屈?」

元小公爺一張嘴,便把花生米接住,便口叼進了舌間。

「真香。能不能好好說話?」

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氣,「不好好說話的是你吧,哪壺不開提哪壺,從今往後,就別在我跟前兒提那個人。」

元小公爺輕笑了一聲,「喲,你這是要與我十九叔劃清界限?」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你瞧瞧我這德性?不該?」

元小公爺眸子微微一眯,就著炭火的視線深邃了幾分,看了看她,好像想說什麼卻又是忍住了,翹開唇來,牽出一個最是輕佻的微笑。

「說罷,叫小爺來究竟有何要事?我還真不敢相信你替我想了火器的事兒,會有點啥好心腸?」

「喝酒喝酒,甭說那些個掃興的話,今日喝了,咱兩兄妹哪個時候又才能喝得上,還真就是說不準兒了。」夏初七眯了眯眼睛,又傾身對元祐倒滿了酒,碰了一下碗,那一抹笑容狡黠如狐。

「啥意思?」元祐一皺眉。

「沒什麼意思。好酒,真是好酒,比那個雜糧酒好喝多了。」

突然衝口而出的話,讓夏初七莫名其妙便想到那天兒在清凌河的大石頭上喝的雜糧酒來。

品著品著,嘴裡便有了幾分不是個滋味兒。

譏誚的笑了一下,仰起脖子來,猛地灌下一大口。

「真是痛快。」

這個時代的酒精度數都低,還真是不太容易喝酒。

她悶悶的想著,那元祐瞄她一眼,也是不客氣的大口喝著,笑逐顏開地撩出一臉的桃花來,「別說,在這種地方喝酒,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兒,那感覺就像給死囚犯送行一樣,有了今天沒明天,喝下肚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拉出來,確實很痛快。」

「欠揍的貨!」

夏初七罵咧了聲兒,瞥了他一眼,突然又是一笑。

「不過說來也差不多吧,您今兒就當為我送行了。」

元小公爺剛湊到嘴邊兒的酒碗,又放了下來,不解地勾了勾唇,「表妹,咱倆可先說好啊,請你喝酒吃肉侃大山什麼的呢,表哥我能辦到,不成問題。可如果你起了心想讓我帶你出去,那肯定是不能的,我要那麼做了,我十九叔能生剝了我的皮啊。」

夏初七看著他精緻漂亮的丹鳳眼兒,又把酒碗塞到他的手裡,略帶邪性的一笑,話鋒陡然一轉。

「表哥,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啊。」

「什麼?」

「你是願意讓你十九叔剝了皮呢,還是願意一輩子房事不舉啊?」

元祐臉色一變,往門外望了一眼,瞳孔噌的瞪大。

「你算計我?」

「對。」夏初七點了點頭,回答得十分乾脆,「先前遞給你的酒碗里有我獨家配製的『新郎粉』,這個玩意兒其實吃了沒啥別的壞處,而且還能強身健體,讓人夜夜都忍不住想要當新郎。唯一的壞處嘛,就是想當新郎卻欲舉不能,嘖嘖,那生生受著的痛苦,比死還要難受,表哥你還是考慮一下我的問題吧?哪一個比較慘一點。」

元小公爺遊戲花叢,愛的便是美酒與美人兒。

她這麼狠的一個殺著,確實比殺了他還要來得要命。

夏初七了解他,可他似乎還不太了解夏初七,沒想到她竟然會從他進門那一刻便開始算計上了。想想啊,他自家帶進來的珍藏美酒,自家帶進來的美食佳肴,居然會被人下了葯?

一時間,那元小公爺,一雙丹鳳眼生生挑開了惱意。

「楚七——」

「表哥,您可千萬甭生氣。」

夏初七按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盯著他的眼睛說,「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你把那小兵弄進來打暈嘍,我與他衣裳一換,趁著天黑出去誰也瞧不著是吧?回頭我便給你解藥配方,你十九叔他尋不著我,還真能把你給宰了?不能。您好歹也是皇孫,最多挨幾下拳頭而已,我可都厚道的替您想好了,小事小事,犯不著這麼大動肝火的,慪氣傷肝的,對男性生殖健康還有壞處。表哥,你啊熄熄火。」

元祐咬牙切齒的看著她。

「還讓小爺熄火兒呢,宰了你的心思都有了。」

夏初七咧嘴一笑,拍拍他肩膀,收回手來。

「千萬別。衝動可是魔鬼,您從現在開始啊,就保佑我長命百歲吧,要不然,你一輩子的性福可能就毀於一旦了。因為我敢保證,除了我楚七,這世上再無人可以配置『新郎粉』的解藥了,信嗎?當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對不對?表哥。」

她說得輕鬆,元祐的俊臉兒,越來越黑,斜斜睃著她沒好氣兒。

「表妹,你這麼辦事兒,真的好嗎?」

揚了揚唇角,夏初七再次把酒碗塞在他手上,笑得那叫一個歡暢,「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你看這外頭天兒還黑下去,我兩個還可以再喝幾口。表哥,就當你為表妹我送行了,從此天涯海角,山高水長……」

原本她是笑嘻嘻的,可說到此處,看一眼元祐俊氣的臉,再看一眼這黑沉沉的柴房,接下來的話突然又有些說不下去了,只能端著那酒碗,像個男人那般甩開了腮幫子,使勁兒往嘴裡灌,把這幾天來憋在心裡頭的煩躁,一股腦兒的,盡付了那一碗清冽的美酒。

「行,那便喝個盡興也可。」

元祐嘆了一口氣,與她倒滿酒又幹了幾碗,一隻手便搭上了她的肩膀。

「表妹,我十九叔他……興許也不得已。」

「說了別提他。」夏初七的臉色一下便拉了下來,狠狠地說完,與元祐目光對視片刻,這才又換上了一張笑臉兒,「我懂得,我一開始便猜錯了,我以為普天下的皇子都是愛那黃金做成的世上第一把椅子。可有的人他偏不愛,他愛的是什麼呢?愛那個親手綉出那『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的美人兒?哈哈,還是那個美人兒懂得他的心啦,一副綉圖便扭轉了乾坤大局?」

「表妹……你這又是何必?」

「哈哈,我這不是和你叨嘮著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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