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她來事了,事兒也來了!

「蜂蠆垂芒,其毒在尾。」

打從在丈人山的禪院里親眼目睹了趙樽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控制住大局,再氣定神閑的氣走了東方青玄,又將天道、人道、天機、大局等串在一起進行了那一番完美的演出之後,夏初七心裡頭便一直在琢磨這個詞兒的意思。

那簡直就是為趙賤人量身打造的。

拜別了道常老和尚,一行人簇擁著晉王殿下從丈人山下來。

山底下,早已備好了迎接殿下的馬車。

昨日山呼海嘯般的洪流已經退下去了,可在這個滿目瘡痍遍地泥漿的地面兒上,停著一輛上了金釉一般的黑漆光鮮馬車,還是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在山下的道路兩邊兒夾道歡送的老百姓們目光的注視下,作為傳聞中晉王殿下「十分寵愛」的小奴兒,夏初七與晉王殿下一同登上了馬車,上了回清崗縣的泥濘官道。

「你還真不怕人家說你好男風,有龍陽之癖?」

帘子外頭,擠滿了看熱鬧和稀奇的百姓。

而她的後頭,卻是那男人一直沒有變化的平淡俊臉。

「無妨。」他答。

夏初七唇角一彎,笑了,「說得可真是實在。您確實無妨,可我有妨啊?爺,想我楚七好端端一個男人……哦,不,好端端一個姑娘,就這麼被你給定了型,變成了殿下您的孌童,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也沒有想過要給我點兒補償。殿下,您覺著這個事兒,對我公平么?」

趙樽定定看她,「不公平。」

一聽,夏初七樂呵了,「嘿,還算你有點兒良心,那你說說看要怎麼補償……」

「楚七。」他打斷她,眼風一掃,接著補充一句,「世間之事,從來都無公平可言。」

「擺明了欺我?」夏初七眉梢挑得高高。

「正是。爺是你的主子,你是爺的奴才,欺負你天經地義。」趙樽語氣淡定,說完也不再看她,只涼涼地闔上眼,懶洋洋往那軟墊上一靠,那龍章鳳姿的氣質,愣是讓人從心坎到腳板都能生出寒氣兒來。

話雖丑,理卻端。

夏初七心知他說得沒錯。

別說這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王朝,便是她先前所處的那個世道,不也是如此么?權與勢從來都是一個人可以睥睨眾生的利器。尤其權利之巔上的那張鑲了金剛鑽的寶座,但凡是一個正常男人,甚至有些女人,都想要坐在那上頭,感受那萬萬人之上的威嚴,寫入史書,流傳千古。

更何況,像趙樽這樣原本放眼天下,便已經是除了老皇帝之外誰都可以不放在心裡的王爺?天下臣民都會匍匐在他的腳下,如果他願意,依他的能力,有朝一日成為那天下第一人,俯瞰蒼生也不是不可能。

夏初七心裡突地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來。

如若有一天趙樽當真做了皇帝,他……會怎麼對付她?

移過臉,她望向他下巴處的冷硬稜角,想著盛世光景,輕輕喊了一聲兒。

「爺。」

輕「嗯」一聲,趙樽斜睨過來,「小奴兒心底可是不服?」

她一愣,回答的速度奇快,「當然。」

抿了抿稜角分明的唇,趙樽語氣淡淡道,「那你想要什麼補償?」

這麼好說話,一看便知不太真誠。翻了一個大白眼兒,夏初七淡淡哼了一聲,腦子裡想著金山銀山,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便閃出一絲爍爍的華光來。

「我要的補償可就多了,大爺,您能夠滿足幾個?」

趙樽輕唔了一聲,盯住她貪婪的眼睛,似是瞭然了。

「覺得如此吃虧,可是想做爺的侍妾?」

「啊!」夏初七驚呆了。

丫要不要這麼自戀?

一口唾沫來不及咽下,夏初七被他的話給嗆得乾咳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喘著大氣兒拍了拍胸口,她拱手作了一個揖。

「晉王殿下,您老人家就不要嚇唬我了。楚七我自知容顏不堪,哪裡上得了您老的貴榻,做得了您老的侍妾。這種事兒,往後千萬不要再提,說出來都傷咱倆感情,是吧?」

她拒絕得這麼快,這麼徹底,明顯讓趙樽愣了下。

「你,不樂意?」

「廢話不是?當然不樂意了。」夏初七心裡懸了起來。丫該不會真要讓他做侍妾什麼的吧?雖然他長得夠帥,可誰知道他京師那王府裡頭還有多少女人,他心裡惦記的又是哪個女人?像這樣渾濁不清,看不分明的男人,她可不敢隨便就託付了終身。

見她不像說假,趙樽點頭,似是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如此,甚好。」

他如釋重負的表情,再一次傷害了夏初七粉嫩的小心肝兒。

她這人心眼子小,雖然她不樂意跟他,可卻見不得人家不樂意要她。很明顯,這位祖宗爺也良心發現的知道自家對她做出了一些「有傷風化」的事情,害怕她找他要負責,而且還有那麼多人的眼見為實,定是怕她糾纏於他,才故意這麼說出來試探的。

王八蛋!

重重一哼,她心下突然生起一念。

「喂,爺。」

「爺便是爺,不是喂。」他冷聲糾正。

擺了擺手,夏初七壓著嗓子,慢吞吞湊近了他幾分,「別裝了,這兒又沒有外人,就咱倆。我有一個提議,你看我兩個如今這是臭味相投,不如歃血為盟結個義……拜個把子做兄弟什麼的,可好?」

「……」

普天之下能夠自稱臭味相設的人,除了她,大概只剩下不懂成語的陳大牛了。

趙樽冷眼一掃,似是懶得再搭理她,撩了下袍角,伸長了雙腿。

「過來,給爺鬆鬆肩膀,按按頭。」

「憑什麼呀?」夏初七一橫,冷眼盯他,有心要造反。

「那面鏡子,卻是一個好物件……」

趙樽說得慢條斯理,卻噎得夏初七喉嚨都堵了。

「行行行,大爺。」

如今在這世道上,對於夏初七來說,她的牽絆就只有兩件。一面鏡子,一個傻子。可偏偏趙賤人還就能拿捏住了她的短兒,總能適時的拋出來這軟脅,逼她做事兒。

緩緩靠過去,在他瞧不見的角度,夏初七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

揉了一會兒,又慢慢的移到他的頭部,替他做腦部的穴位推拿。一張閑不住的嘴巴,用一種含怨帶怒的軟軟聲音,帶著她呼吸間噴洒出來的暖暖熱氣,悠悠的拂在趙樽的面頰上。

「喂,咱倆聊聊吧。」

舒服的「嗯」了一聲兒,趙樽並未拒絕。

下一瞬,未等她開口,他索性將腦袋一偏,靠在了她的大腿上,更加方便她替自個兒推拿,那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讓夏初七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你說咱倆都認識這麼久了,對吧?在你心裡呢,可能我只是你的小奴僕,可是在我的心裡,你既然救了我一命,便是我的哥們兒了。哥們兒是什麼懂吧?就是好朋友。」

「嗯。」他居然應了一聲。

也不知是爽的,還是在同意她的說法。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繼續道,「但是,俗話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現在咱倆制定的『撲爛』已經接近尾聲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了,離開江湖了。所以吧,等咱們回了清崗,你便把我鏡子還來,去了我的奴藉,再好心給我在黃冊上造個戶籍什麼的,許我帶著傻子離開,可好?」

她嘰哩咕嚕說了一大堆,趙樽沉默半晌,只抓住了一句重點錯誤。

「濡指沾濕,沫指唾沫,相濡以沫,大多用來比喻夫妻。」

又被他給嗆到了,夏初七頗有些怨念,「成語我懂。這不打一比方么?你哪來這麼多事兒?較什麼真兒!」

趙樽闔著眼睛,沒有再吭聲兒。

夏初七翻了個大白眼兒,又低聲兒攛掇他。

「瞧瞧如今這形勢,您這德性比猴兒還精,與我的智商相比吧,也就只差那麼一點點,我看實在也用不著我幫忙,就可以成就大業了,對吧?而我這個人呢,生性又懶又好吃又好美男,還好天下大好河山,自由自在的舒心日子,實在不宜做您的貼身長隨……」

一邊兒替他捏著,她一邊兒曉以利弊。

每一個字兒,她都自覺打造得真摯感性,實實在在。

可惜,她說得唾沫星子都快乾涸了,躺在她腿上那位祖宗爺卻是絲毫沒有動靜兒。慢慢的,呼吸綿長,顯然把她的話當成了催眠曲,都已經睡過去了。

「喂……」她搖他的腦袋。

「繼續。」他不悅地蹙眉,嗓子有些發啞,「重一點。」

「靠,和你說話不回。我一個人說個鬼啊?」

夏初七原以為他不會答,沒有想到他不僅回答了,還答得真特么的離題萬里。

「小奴兒,你見過馴獸嗎?」

「關我鳥事啊?」她想暴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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