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恐怖的過往

二十四年,那幾個男人……

冷梟話落,寶鑲玉的目光已經失去了色彩。

目光訥訥地望著冷梟,感受著他渾身罩滿的冷氣兒,她呆愣了好幾秒,神色木然而蒼涼,聲音卻氣若遊絲,「老二,什麼幾個男人……?你不要開玩笑……」

冷梟從哪裡來的風聲?

二十多年前,他才幾歲啊。更何況,那時候的他一直在做自閉症的康復訓練,整個人從早到晚都封閉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從來不知道家裡有些什麼樣的變化,包括送走寶柒到鎏年村,他都完全不知情,或者說完全沒有感覺。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冷奎沒有任何人知道了,知道的人都死了!

不對,冷奎也死了。

除了她自己,絕對不會再有一個活人知道了。

「大嫂!」目光沉沉地望著她,冷梟的聲音涼透入心,「不要多想,我只是想替寶柒找到她的親生父親,絕不是逼你。」

寶柒的親生父親?

心裡抽痛一下,看著冷梟堅定的眼睛,寶鑲玉的視線里模糊了一片。不堪的搖著腦袋,她像進入了一個蜂蜜加工廠,耳朵里灌滿了『嗡嗡嗡』的蜜蜂飛舞聲音,說出來的話有些沙啞破碎。

「老二,你不想再說這事兒了。我不想替小七找什麼父親,在我的心裡,她的父親只有一個,就是你大哥冷奎。而且,也沒有什麼幾個男人……沒有,從來都沒有!」

「大嫂!」再次加重了語氣,冷梟視線比冰還涼,臉色更是不太好看,目光死死鎖定在她臉上,夾雜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冷漠和寡淡,冷峻的五官里陰沉無比,「不會有人嘲笑你,更不會有人指責你,我只想聽實話。」

實話……

脊背一片冰冷,寶鑲玉手心有些汗濕,僵硬的身軀微微地顫抖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她手指圈著面前茶杯的邊沿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輕輕地問:「老二,你怎麼會知道的?」

冷冷一哼,冷梟看著她沉默了幾秒,一雙本就陰鷙冷冽的黑眸里,平添了一層不可化開的寒冰。不過,他沒有回應她的問話,而是沉著嗓子習慣性的反問。

「大嫂,你在害怕什麼?」

「老二……」

心裡一揪,一口涼氣從心尖沖入喉間,寶鑲玉面色蒼白地看著他,嘴唇囁嚅著,聲音發顫。

冷梟危險地眯目,聲音帶著盅惑人心的力道。

「說吧!我在聽!」

說吧……

說吧……

在他複雜的目光盯視里,寶鑲玉腦袋轉著圈兒,像要炸裂來了一般,反覆迴響的,就是他的兩個字——說吧!

已經過去二十四年了……

隨著回憶的回放,那個令她恐懼了二十多年的畫面再次浮上了腦海。氣息,感受,聲音,一切一切都讓她疼痛,身體比寒冬時赤腳行路還要冷得徹骨徹心。不過一瞬之間,她的四肢百骸都像被針尖活生生串過,心痛得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如果,從來沒有過那天晚上,她的生活會是天堂。

可是,從那晚上之後,她的生活便成了永恆的地獄——永遠得不到救贖的地獄,地獄裡就關了她一個人。她是她自己的囚犯。

將蒼白的臉再次埋入了掌心裡,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聲音沙啞地喃喃自述。自述是從一個搖頭的動作開始的,破碎,零亂,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當時我很害怕,我看不清楚他們,我尖叫著,哭喊著,求他們饒了我,他們是惡夢,哈哈大笑著撲過來,然後,我便沒有了意識。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我知道,一切都晚了。我到處看,我身邊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哭了很久,回到家的時候,我又鎮定了,我告訴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我不敢告訴冷奎,更不敢報警壞了冷家的名譽,也不敢對任何人說起。我很自私,我很害怕,我選擇了隱瞞,我什麼都不說……因為,我不能失去冷奎,不能失去剛剛開始的美好生活。」

「我就把它當成一場惡夢,對,惡夢。沒有過的惡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白天可以沒事兒的人一樣,晚上卻沒有辦法平息自己的心情,常常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或者在噩夢裡尖叫著醒過來。我有愧,我內疚,我覺得自己髒了,所以,我不敢再冷奎他靠近我,讓他碰我,整整一個月沒有過夫妻生活……我也不想的……那時候我就安慰自己,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忘記了。實事上,我真的慢慢就說服了自己,那都是假的,假的,它從來沒有就發生過的……可是,命運沒有饒過我。就在我準備好好生活的時候,我卻懷孕了……老天它是要毀了我啊,我不僅懷孕了,最可悲的還是,我懷孕的事還是冷奎發現的。我當時心力交瘁暈倒過去……醫生說我有了,冷奎他欣喜若狂,我卻頓時如墜寒潭……」

回憶里有天堂,回憶里也有地獄。

寶鑲玉的聲音說得非常的蒼涼,那是一種夢碎之後再也無法拼湊出來的蒼涼和滄桑。

冷梟靜靜地聽著,一直沒有說話,目光平靜也無波。坐得像一個沒有情感的雕像。不過,寶鑲玉心裡卻知道,冷梟有耐心聽她說,便是他最直接的情感表達方式了。

喝了一口水,她雙手有些虛軟,連放茶杯的力氣都像是被人給抽掉了一樣。撐著自己的額頭,嘴唇顫動了好幾下,眼睛早已濕潤得一踏糊塗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第一個剖析心裡的人,竟然會是冷梟。

有些事情藏在心裡太久了,久得她的心臟都發霉生蛆了。

每說出一個字來,每回憶起一個畫面來,她覺得自己都彷彿要消耗掉全部的力氣和勇氣,說不出來了,她再次陷入了回憶。

茶館悠揚的古風韻律下,氤氳的光線將她照得像一個遲暮的老人。

「然後呢?」冷梟淡聲問。

沒有抬頭看他,寶鑲玉繼續沉默著。

接下來,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她才再次啟開了唇角。

「我懷孕了,冷奎激動之下,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老爺子。老爺子聽了也很高興,說冷家的第一個長孫就要出生了。因此,他還刻意從部隊趕回來給我們慶祝。看到他們父子都沉浸在喜悅中的臉孔,我想說的話再次咽了下去。不過,我的心裡卻非常的清楚的知道,這個孩子不能要……因為,我完全不知道她的父親到底是誰……我想要流掉她,千方百計的想。可是,知道我懷孕了以後,冷家把我保護得比以前更好了,不管衣食住行都有專人照料和打點,每走一步都有人跟著。冷奎自己更是一有時間就陪著我。一天二十四小時,我的身邊就沒有斷過人,我找不到機會下手。肚子漸漸的大起來了,眼看胎兒快要四個月了,我不能再拖了……終於,有一天,我趁著別人不準備,故意滑倒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說到這裡,她再次捂緊了臉,抽氣著泣不成聲了。

冷梟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滾下去了!

他心裡想到的是那個時候在寶鑲玉肚子里不到四個月大的寶柒,還是一個小小胎兒的寶柒,就已經被人為滾過一次樓,放棄過一次生命了。

命運多舛的小女人……

攥著手心,他全身繃緊。

寶鑲玉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在哭還是在笑,肩膀聳動著,說起那些染過淚水的往事來,像是被拆開了靈魂進行再次的重組。

「老二,人的命就有那麼奇怪。我從那麼高的樓道上滾了下去,中途還故意腹部使勁兒撞地,小七她竟然沒事兒,她一點事兒都沒有,她好好的,你說說她,多賤的小命兒啊……後來,我無數次回憶,如果那次她摔沒了,她就那樣摔死了,就再也沒有了後來那些痛苦了……她沒有事兒,我的事兒卻來了。我沒有想到,我故意滾下去的動作竟然被冷奎給看到了。他瘋了一般衝過來,把我送到醫院,追問我,罵我,吼我。我心裡痛苦,卻又不敢說出來事情的真相。於是我又自私地選擇了逃避。我告訴他說,我不想要孩子,還不想生孩子。你無法想像他當時的眼神兒,像在看一個怪物,像在看一個冷血的女人。因為他沒有辦法去理解一個女人怎麼會狠心得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我能理解他,他卻不能理解我。我們倆大吵了一架,他打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摔門走了,再也沒有出現在醫院裡……」

撕心裂肺的回憶,拉扯著寶鑲玉刻意埋藏的記憶。

淚水一點一點從她的指縫中滑落了出來,彷彿又一次經受著那種波折和痛苦,她不敢更多地去想像她當時的絕望。一種從精神到肉體,全部被生活給傷得體無完膚的過程,一個毀滅掉了她整個人生,愛情,理想的過程。

冷梟一言不發,只是伸手替她添上了滾燙的茶水。然而,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呼吸似乎都夾雜著涼意。

捧著茶杯,寶鑲玉再次潤了泣喉嚨。

動了動嘴皮,說不出來。

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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