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殺人案!
突亮的燈光,從天而降的刑警,和他嘴裡五個剛勁有力的字,無一不帶有巨大的震撼力。
頓時,布置莊重的多功能大廳寂靜了。
捐款儀式也被迫停了下來。
在咱這片國土上,殺人這兩個字還是相當有力度的。尤其是像閔婧這樣兒從來都高高在上的女神級人物,她涉嫌殺人罪,就像比爾蓋茨涉雜偷竊一樣讓人震驚。大廳里,不論男女,一張張的臉上,全都是不可置信的詫異之色,一束束蘊含著不同意味兒的視線,無一例外地望向了主席台上的閔婧。
閔婧好半晌沒有動彈,來得太突然,她怔住了!
一個人直接從高點跌下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剛才她還籠罩在滿廳的璀璨光芒之下,享受著眾人的景仰。如今,那盞刺眼的大燈,直接將她的偽裝撕裂了一道口子,將屬於她的流光溢彩悉數褪盡,剩下來的五光十色,成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舞台,散發著濃濃的醜陋味道。
沒錯,醜陋。
「閔婧,請給我們走。」
刑警再一次的催促聲,打破了現場沉寂下來的氣氛。
要說,人的觀點轉變之快,簡直可以用光速來形容。幾分鐘前,這些還在為她鼓掌和歡呼的師生們,這一會兒再看她的眼神兒里,就只剩下了鄙夷、諷刺、甚至還有幸災樂禍。而那些刻意壓低了嗓子的議論聲,如小股的潮水一般涌了出來。
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入耳。
「殺人,太可怕了!還是老師說得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還會成語了?直接說唄,丫真是看不出來,忒會裝逼了!」
「噗,不是你的女神么?怎麼這會兒不崇拜了?」
「女神個屁!女渣。」
「……」
在這議論聲四起的期間,寶柒一直站在主席台的邊沿,沒有講話。她的手裡,還規規矩矩地拿著那面錦旗和那束漂亮的花兒,一臉都是膩歪的笑容,始終像個局外人在旁觀。
心裡尋思,二叔的速度真快,拿捏準確到位,九天宮闕到地獄,夠閔大小姐受的了。
台上。
閔婧穩定了心神,依舊高傲地站了起來,抿著唇半句話都沒有說,慢慢拖著紫色的晚禮服走下台來。
見狀,寶柒撥高了聲兒問校長,故意疑惑地問:「校長啊,這錦旗,這花,還要不要送閔小姐啊?!」
嘆了一口氣,校長臉色不好看,擺了擺手。
還送什麼送?
這個時候,閔婧剛好走了過來,與她擦肩而過。
挑了挑眉頭,寶柒蠻天真地歪了歪腦袋,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那個,我提個意見啊,人走可以,捐款可別忘了留下來。閔小姐,你的那份請自便,但是咱冷家的可別被你給私吞嘍!」
寶妞兒不是好孩子,痛打落水狗的事兒,她喜歡干。
聽了她諷刺的話,閔婧停下了步子,高跟鞋晃了晃,轉過頭來望了她一眼,提高了聲音,一句話像是對著全場說的,唇角甚至還帶著一抹鎮定的微笑。
「大家放心,我沒有殺人,我是無辜的。要給附中的捐款一分都不會少,一會兒助理會替我辦理。」
寶柒唇角微勾,「那就好,閔小姐,走好,不送。」
「謝謝!」
不得不說,閔婧這廝真不簡單。哪怕到這份兒上了,她還真是挺能綳的,依舊敢給自己臉上貼金,典型不進棺材不落淚的那一款。當然她有鎮定的資本,畢竟閔家的地位不容小覷。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要對付她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愛戀了一輩了的男人。
冷梟給她設好的局,給她撒好的網,又怎麼能讓她溜出去呢?!
被帶到刑偵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問說,第一步就是審訊,更準確點兒說是刑訊。
刑訊這個詞兒,單從字面意思看,立馬就會讓人產生不寒而慄的感覺。腦子裡可能會浮現齣電視劇常演的那些暴力的折磨啊,血腥的鞭打啊,老虎凳子辣椒水啊。口味更重點的,甚至會聯想到什麼滴蠟灌腸之類的恐怖事情……
實際上的情況,以上的東西,都沒有。
今時不同往日,提倡人權了,刑訊逼供這種事兒絕對已經不存在了,現在警方辦案,更偏向於使用『如春風般和藹的』的審訊方式。但是,刑訊的箇中高手都明白一點,不管採用什麼樣的刑訊方式,要想從別人嘴裡挖出有價值的東西,從來都不在於手段是否殘酷,而在於如何破壞掉對方的心理防線,讓對方情緒失衡,從而招供。
因此,不論如何,也得讓她煩躁,狂亂,憤怒,生氣,暴跳如雷當然更好。
總之,不管什麼樣的情緒,只要失控都好,就是不能讓她冷靜。
然而,此時坐在訊問室的閔婧,無疑就是比較冷靜的那一類人。
審訊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個小時了,她始終遊離不著邊際的態度,讓刑訊的警察有些無賴。
「閔婧,請你告訴警方,為什麼要指使人殺害高記者?」審訊的警察將已經問過108的問題,再一次重複著問。
閔婧的眼神挪到了旁邊,不直接與他對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高記者。」
「不認識高記者,為什麼你的手機里,又有跟他的通話記錄?」
「唔,你認識我吧?知道我是誰?那你知不知道,每次預約要採訪我的記者多如牛毛,我是不是都該認識他們?是不是每一個人出事兒了,都該找我負責?」
不僅不認罪,她的言語越發犀利。
刑警板起臉,想了想,『啪』的將一摞資料丟到她的面前,「那你認識這些吧?」
瞄了一眼,閔婧的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鍋了。
這些東西,是她找人用假指紋陷害寶柒的證據,正是聯歡會之前高記者用來威脅她的東西。
心裡震了震,一時間腦子裡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她不再回答任何問題,說來說去,都只說一句話:「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要見我的律師。」
「頑固不化。」
兩個警察互望一眼,糾結了。
其中一個踢了踢凳子,出了審訊室。
有學問的人犯罪,的確比沒學問的人犯罪要可怕的多。閔婧顯然就是那種非常聰明的女人,始終咬緊牙關,死扛到底,拒不承認唆使殺人的共同犯罪,更不承認在葉美美案件中所做的事兒。
五分鐘之後。
從監看室回來的那個警察,小聲在另一名警察的耳邊交待了幾句。
另一個像是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豎了豎大拇指。
她有張良計,他有過牆梯。
人在地盤上,哪有不低頭的?剛才他從監看室得到了高人的指定,要從一個人的嘴裡得到所需要的東西,除了使用血腥暴力之外,還可以使用軟暴力。
這個過程很複雜,很微妙,從刑偵學上來說,是一個比較嚴肅的學術問題。
既然『春風般的溫暖』已經拿她沒有用了,那只有採用非常手段了。很快,不等閔婧回過神來,眼前一黑,她就被人用一個黑布頭罩給蒙住了腦袋,連推帶搡地帶進了另外一間審訊室。
眼見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空氣有點兒冷,有點兒陰,一種非常恐怖的心理暗示,頓時讓她有點兒恐慌,一直拚命鎮定著的心,微微亂了。
這,到底是哪兒?!
獨自猜測著,一隻手粗魯地將她摁坐在了登子上。
「坐好!老實點兒。」
緊接著,她的耳邊便響起了一陣鐵鐐和手銬的金屬碰撞聲,再然後,她的雙手雙腳就被反銬在了身後的椅背上。
心,怦怦直跳,強烈的恐怖感讓她失聲問道:「你們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們啊,知道我是誰嗎?你們要是敢對我刑訊逼供,使用暴力手段,會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的!」
她尖叫著,掙扎著,警告著!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更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很快,四周就安靜了下來,隨著一陣腳步聲的離開,安靜得有些可怕,除了徹骨的寒意,什麼都沒有了,她知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惶惶不安地等待了幾秒鐘,突然——
啊!
一聲慘裂的驚叫拉開了沉寂的序幕!
當然,慘叫聲不是她發出來的,事實上,她還好好的端坐在椅子上。灌入耳朵里的那些又詫異又陰森的聲音來自審訊室的音頻。毛骨悚然的聲音,像是長刀破肚,像是極致痛苦下發出來的哀嚎,如雨點一般透過她的耳膜。
「啊……不要啊……救命啊……啊……我的腸子漏出來了……」
「血……好多的血……眼睛,我的眼珠子掉了……」
「鐺鐺鐺……啊啊,快看,她身上腐爛了……好多的蛆,一條一條的蛆在她身上爬行著,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