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溫柔鄉,英雄冢

心,緊了又緊。

這個電話是寶媽打來的。

她在電話里急急地說,她剛剛得到消息,警方已經重新找到了她殺害葉美美的犯罪證據,要立即逮捕她。

而警方所謂的新的犯罪證據就是:經過幾位國外權威專家對犯罪道具的重新鑒定,他們在那個被檢測出帶有氰化鉀並致使葉美美死亡的玻璃杯上,發現了她的指紋。

此事一經媒體報道,論壇轉貼,頓時嘩然一片,不明真相的善良群眾再次被利用了感情,聲嘶力竭地嚷嚷著要嚴懲殘害同學的兇手。

寶柒心裡一陣冷笑。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那天晚上在京都大飯店的時候,她可是戴著酒店統一的白手套的,戴著手套會留下指紋么?

再者說,就算留下了指紋,咱國內就沒有這方面的權威專家了么,之前都沒有查出指紋來?為什麼要在事隔這麼久之後,由國外的專家來查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想說話,但聽到電話里寶媽的哽咽聲,她還是忍不住出口安慰。

「沒事的,媽,你別急。」

「小七……」受到此番變動的衝擊,寶媽的心理防線似乎都脆弱了不少,電話那邊兒的聲音有點兒嘶啞,有點兒惶恐,更多的是焦急和難過,還有隱隱的抽泣。

「小七,你不要再回家了,趕緊走,有多遠就走多遠……不要再回來……」

「媽!」

寶柒的眸子涼了又涼。

她為什麼要走?她好不容易回來了為什麼還要走?她根本沒有殺人為什麼要逃?

深呼吸一口氣,她輕輕笑了笑,雲淡風輕的態度讓人震驚,「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你就別再管我了。」

「小七……」

「就這樣,媽,掛了!」

按下小粉機的翻蓋兒,她側眸,正好迎上了姚望滿臉擔憂的視線。

不知道他究竟聽見了多少?

動了動嘴皮子,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正如他說的一樣,她確實挺倒霉的。

不過,這事兒究竟是天命,還是人為就有待探究了。

「寶姐姐,出什麼事了?你臉色好白。」姚望的擔憂,真誠而明顯。

她的小粉機效果不太好,而她沒有說關於案子的話。所以,坐在她旁邊的姚望沒有聽見她的電話內容。

略略思索一陣,寶柒覺得對這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哥們兒,實在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扯了扯嘴角,她一五一十的全部說給了他聽。

說到最後,她吁了一口氣,捋了捋散下來的一縷頭髮,輕笑一聲。

「行了,姚美人,給本宮起駕前往京都市刑偵大隊!」

姚望都快急死了,差點兒沒有一口鮮血吐出來。

握住方向盤的手狠狠一抖,他立馬拒絕了她的要求,反而將方向盤一倒,直接改變了目標,激動的聲音都啞了。

「你瘋了,不能去,我現在就帶著你離開。」

「姚美人!」

不管她的怒吼,姚望目光如同灼了火,一腳將油門兒踩到底,目不斜視的駕駛著汽車,向前狂飆,逃命的樣兒十足。

「什麼也別說了,咱們現在就走,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送你回去的。」

「姚望!」連名帶姓的吼他,寶柒狠狠拽住他的手臂,顯然是生氣了,漂亮的小臉兒上浮動著一層寒霜,聲音慍怒:「難不成你也認為,是我殺了葉美美?」

喉嚨哽得死硬,姚望不敢側過臉去看她,一意孤行的開著車,眼圈兒刺得透紅。

「沒有。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乾的,你寶柒什麼人我不清楚嗎?可是,我相信你沒有用,現在沒有人會相信你,他們手裡有證據,你有什麼?」

聞言,寶柒心裡一窒。

她有什麼?她什麼都沒有。

但是,她相信正義和公道,相信黃河水也是能洗清人的。難道被一盆污水給潑中了,她這輩子都不再洗澡了么?

更有甚者,如果她真的逃了,那就代表畏罪潛逃。今後,她長長的一生,難道都要做過街的老鼠,過著逃亡的日子嗎?

如果真的那樣,她的二叔會怎麼看她,會怎麼想她,她還有什麼資格站在他的身邊兒?

即使不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她也要做問心無愧的女人。

喪家之犬,不適合她。

牽了牽涼涼的唇角,她軟軟地嘆了一口,神色鎮定地松馳了神經,認真的對姚望說,「姚美人,我的脾氣你是清楚的,如果我今兒就這麼跟你走了,我還是寶柒么?」

「寶姐姐!」

側過頭來,姚望死死地盯住她。

他此時的神態比她更加激動,精緻漂亮的一張俊臉上滿是哀怨。

可是,正如十八年來的每一次,不管什麼事情,不管到底誰比較有理,他也從來都是依著寶柒的,從來都沒有說服過她一次。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急,他怒,他吼,他絕望,他哀怨,他悲催,但他除了不得不依她之外,他還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她說的話都有道理。如果她真的就這麼跑了,她這輩子哪兒還抬得起頭來做人?

而這樣,也不是他要的。

「聽你的,都聽你的!」

啞著嗓子吼道,他紅著眼眶子,將手裡的方向盤一轉,玄黑的S350大奔就再次調轉過頭往京都城區方向而去。

只不過,車速被他壓得極慢極慢——

好半晌沒有人說話,車內,頓時陷入了一陣死寂。

清了清嗓子,寶柒不喜歡朋友因為自己的事兒傷心難過,於是乎,就想調節一下氣氛。

「姚美人,你丫哭喪著臉幹嘛?」

「難道你還想讓我笑?」乾癟癟的一句話,姚望有氣無力。

「為什麼不笑?人活著就是為了笑來的。」轉動著腦袋,寶柒活動著自己有些泛酸的脖子,用十二萬分鄙視的眼神兒睨著他,嘴裡嗤嗤的笑出了聲。

「再說了,我又不是去上刑場,瞧你的矯情勁兒!不是給我添堵呢嗎?」

說堵就堵了。

這會兒工夫,姚美的鼻腔都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似的。

咽了咽口水,他抿緊了嘴唇,很想輕鬆,但臉上的神色卻黯然無光。沉思了好一會兒,他才側過臉來,低低的聲音無比堅定。

「寶姐姐,你放心,我回家就讓我爸出面幫你……」

「不用。」睨著他滿臉的關心和難過,寶柒倒不是矯情,而是知道他幫不了。

一來這案件被鬧騰大了,公眾的輿論能壓死任何官員,她又何必害了人家?

二來凡事兒都要講求證據的,姚望家裡在京都也不是能捅天——

不對,現在就算是能捅到天也沒用,她願意交給司法來解決,也不願意拉他下水,採取什麼極端的辦法。

沒有人想去死,沒有人面對這種事兒不害怕。

但是,每個人都必須有面對挫折和坎坷時,敢於承擔的勇氣。

一念至此,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輕鬆地笑:「姚美人,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寶柒命賤,從小到大啥事兒沒有經歷過?作為一個擁有女主命運的人來說,再大的困難,也不會致死的。而且——」

「而且什麼?」見她笑著頓住,姚望簡直無法正視這樣可怕的樂觀,聲音有些發顫地問。

「而且吧,有女主命的孩子,在危難的關鍵時刻,總會有她的白馬王子來相救的哦~」

一雙漂亮的眸子暗了又暗,姚望沒有搭她的話,或者說有沒法兒搭話。

因為他知道,在她的心裡,他絕對不是那個能救她的王子。所以,她不願意將自己的任何事情拿出來讓他來分擔。

如果換了他,她會么?

壓抑著,一路壓抑著,大奔慢騰騰地駛入了京都城區。

此時此刻,車窗外面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街景,好像全都變成了一道道的諷刺。

京都市刑偵大隊。

在大門口,姚望找個地兒停好了車,側過眸子望著一臉鎮定的寶柒,默了好幾秒,才用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的語氣對她說。

「寶姐姐,我不會讓你有事兒的。」

「我說過,我不會有事。」被他那樣的目光一瞧,寶柒心裡有些煩躁。

都這樣兒了,還叫不會有事兒么?

咬了咬牙,姚望白皙的拳頭猛地砸在方向盤上。然後,悶悶地將頭埋在方向盤上,將憋在心裡許久的話,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我發誓,總有一天……我姚望要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等我有了能力,能保護你,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你等著我!」

一聽這話,心肝兒顫了顫,寶柒詭異地望著他漂亮的側臉。

接著,拍了拍他的腦袋,扯著嘴角就笑了,「丫的,你可別是情竇初開,愛上姐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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