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聽到姐妹兒一聲鬼哭狼嚎似的尖叫,駭了舒爽好大一跳,轉過頭來瞪圓了眼。
「連子,你幹嘛?丫的,你也不瞅瞅,這兒能停車嗎?嚇死姐姐了!」
呃,連翹默了……
貌似剛才那一吼,是有點兒驚魂!
「我剛才看到那個老太太了。」不敢瞄來自女兒那鄙視的眼神兒,連翹轉過腦袋去,視線一直望向那個老太太走過去的方向。
嗤了一聲兒,爽妞兒對她這種大驚小怪的動作頗有些無語。
「改明兒去看她不就得了,我還以為你見鬼了呢!」
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連翹心裡九曲迴環的思索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不放心,將身邊的三七往裡面挪了挪,慎重地告訴爽妞兒。
「爽妞兒,找個地兒停一下,我過去看看她。你想想啊,她一個腦子不太清楚的老太太,突然這麼跑出來會不會又給弄丟了?我估計啊,她一會兒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知道為什麼,連翹再次見到她,心裡那種激動反而有點兒難以控制似的。也許是經過了六年的生死洗禮和風風雨雨,她越來越珍惜一些老天賜予的緣份吧。
她這麼一說,舒爽也覺得有些道理,很快便將車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可以停車的道兒,停了車後,又指了指路邊兒的一家玩具店兒。
「行吧,你趕緊的啊,我帶著倆孩子在這兒等你,速去速回。」
「是,保證完成任務……我很快就回來。」
連翹嘻皮笑臉的捏了捏三七的臉,吩咐她要跟好乾媽就沒有猶豫地下車走了。
沿著剛才那條道兒,她走得很心急,心裡那種情緒也蠻複雜的,還有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心情,有幾分是擔心那個老太太再次丟了,有幾分似乎是急於見到故人。
然而事與願違,等她再次趕到春天百貨那個大廈底樓的時候,老太太已經不見了蹤影。
順著她剛才的方向,她緊跟著追了過去。
按理說,那老太太走路是極慢的,壓根兒就走不了多遠。可是以她自己行走的速度,往那個方向兩條道兒都追了好遠也沒有見到她的人影,來來回回地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人。
這一下,她鬱結了……
按她們開車過去到停車她跑過來的時間猜測,這老太太不應該走很遠才是的。會不會又被壞人給欺負了?她心裡有些慌慌的。
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小題大作了,大白天的哪能有什麼事兒?
算了,找不到就回去吧。
可是在往回走的路上,她還是有些不死心的東張西望,等她再次走過春天百貨大廈的時候,目光一亮。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從大廈裡面出來的老人,可不就是那個老太太么?她的樣子似乎還真像是迷路了,東望望,西望望,東走幾步,西走幾步,像在找什麼東西似的,一臉的茫然。
噗嗤地笑著搖了搖頭,連翹三兩步就走了過去,在她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喂,老太太……」
啊!
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出現給嚇住了,轉過頭來的老太太倏地白了面色,一臉的驚慌。
仔細瞅了她幾秒後,又愣住了。
事實上,雖然過去了好幾年了,但是連翹的外貌便沒有太大的改變。
所以,老太太認出她來了,抬起手指都有些顫抖,「你……你……」
你了老半天兒沒說完話。
在連翹的眼裡,老太太的改變卻是相當大的,那張原來被火燒過後有些猙獰的臉被佟大少找醫生弄過之後,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嚇人了,可是到底也沒有電視廣告里吹噓的那麼好的技術,受傷的痕迹還是能看得出來。
聽著她嘴裡喃喃的『你』字,這時候的連翹看著她的眉眼兒,也愣住了。
咦,怎麼會這麼的熟悉呢?到底和誰長得像?!
以前她那張臉,老實說,連翹還真沒有敢認真瞅過,而現在,她越是認真瞅越覺得哪兒見過。
互相盯著看了好幾秒,老太太眼睛越來越紅,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激動地問。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咧嘴一樂,連翹知道她認出自己了,但是她嘴裡說的是你,而不是六年前每次見到她就親熱地叫媽媽,瞧著她的眼神兒和面上的神色,再結合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看來還真的如佟大少說的,她正常了許多,腦子似乎也清楚了許多,跟正常人兒沒什麼兩樣嘛。
對於她的變化和身體好轉,連翹打心眼兒里覺得開心,同時對佟大少的光輝形象又有了一次顛覆性的認同。
於是,她笑眯眯地回握住老太太的手臂,很開心的點頭眯著眼兒笑,「我回來了,老太太,好多年不見了,您還好嗎?」
「好,好……」
說了兩個好字後,老太太原本只是紅紅的眼眶,突然間滑下了淚來,抬手抹了抹淚,她又自行推翻了剛才的說。
「我,我不太好……我記起一些事了,我記得我有個兒子,我還有個女兒,可是我記不得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兒,我想找他們,但是我都記不清楚了……」
她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而那隻抓住連翹的手卻越來越緊,流下來的淚水也越來越多。
那樣子,很激動!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憋了太久了,乍然見到自個兒很信任的人出現,那憋悶的淚水就決堤似的嘩嘩往外流,用很簡單的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悲從中來。
見狀,連翹心裡也不太好受。
一般來說,女人的情緒和情感都是非常容易被別人影響或者說帶動的,女人同情弱小,同情弱勢,同情一切可以同情的東西。
而這會兒,在聽到飽經滄桑的老太太一聲聲哭訴著思念家人的痛苦和什麼都想不到來的茫然時,她有一種感同身受般的揪心。
親人,也是她的缺失!
喟嘆了一聲兒,連翹從兜兒里掏出紙巾替她擦拭著淚水,緩緩地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兒安慰。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別哭啊,既然你能夠想起來一些,遲早都能全想起來的。」
「嗚,我想我的兒子和閨女了……可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心裡一窒,連翹被她的話給噎住了。
還有一點內疚。
一直以來,不管是她還是佟大少,都有同樣的認知,像這樣的孤寡老太,給她吃飽穿暖安度晚年就成了,還真的沒有誰認真去想過要怎麼替她尋找自己的家人。
尤其覺得她自己,那所謂的好心不過是建立在很自私和狹隘的範圍之內。
說白了,不過就是因為過不了心裡那道類似善良之門而作出的心因性彌補。
找替她找到家人,才是對她真正的安撫啊。
想到這裡,她一邊替老太太順著氣,心裡邊卻迅速的做了一個決定,今兒回家就請火哥幫忙為這老太太尋找家人。想來依他的本事,即便這老太太什麼都想不起來,要找到她的家人也還是大有希望的。
不管成不成,只管做與不做。
想通了這點兒,她心裡也就舒服了許多,很認真瞧著老太太說,「老太太,你甭著急啊,我回頭就讓我老公替你找家人,他一定會找到的,你千萬別哭,別著急……」
「你說話算話。」抬起臉,老太太充滿希望的視線就落到她臉上。
聽著她哽咽的這句話,連翹那臉有些發燒了,怎麼都覺得她那視線像刀子似的——
梗啊,梗啊!
以前的她總是答應說有空就去瞅她,結果實際上也沒有去幾次,然後又是失蹤的整整六年,很顯然這老太太對她的信任感已經少了很多。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輕咳了兩聲兒,試圖轉移只管流淚的老太太的注意力。
「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
輕輕嘆了一聲兒,老太太抽泣著止住了哭泣,轉過頭來看著她,那滿是愁容的臉上帶著點兒莫名的希翼。
「我到這兒來,找找我的兒女。」
「在這兒來找?」連翹有些詫異,估摸著她腦子又犯糊塗了。
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睛,老太太的臉色慢慢就平靜了下來,嘆著氣兒的樣子和正常的老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丫頭,我記得這個地方……這兒有一排排的小商鋪,那時候賣什麼的都有,街面兒上還有手裡拿著汽球,推著泥人攤兒走來走去吆喝著販賣的小販兒……那時候,我的女兒,她最喜歡到這兒來……難道是我記糊塗了么,怎麼找不到了……」
聽了這話連翹僵住了,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看來這老太太臆症又犯了,精神還是沒有完全好透……
搖了搖頭,她扶起老太太有些瘦弱的胳膊,真誠地笑著說:「好啦,老太太,您現在啊,啥也別多想,找家人的事兒就交給我好嗎?現在,我先送您回去,一個人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