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咀——
凌晨三點一刻,紅軍指揮所,尖厲的戰備警報聲響徹在山巒疊障,猶如舊時古戰場上的出征號。
哨聲就是命令!
作為一名經過訓練的特種軍人,哪怕昨晚上淋了雨發了燒生了病,連翹還是在第一時間從睡夢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一看,周圍的光線朦朦朧朧的,而身邊兒的位置已經空了。
聚合了——
猛地一掀被子,她從床上彈了起來,條件反射之後,看到自個兒那狼狽的樣子,小臉兒唰的就紅了。
房間里留著一盞微弱的燈,不過光線卻不太好,但並不防礙她透過那光線看到這迤邐的一幕。
凌亂的大床,僅穿著一件男式軍用黑體恤的白嫩身板兒,簡直是慘不忍睹,到處都是小草莓,尤其是腰側那兩個摁得呈青紫色的手印兒,似乎都在控訴那個臭男人的家暴行為。
天!丫到底使多大勁兒啊?
腦子在翻江倒海,動作卻絲毫沒停,飛快地翻身下床準備戰備。
這一動,不得了,她發現自個兒渾身上下就跟被人拆了骨頭重新跟肉組裝在一起似的——痛得要命!
不由得暗暗咬牙,邢烈火,丫野狼變的,霸道得要人命的禽獸!
隨著她的思緒,不聽話的腦袋裡就不停地掠過男人當時那副情切切的急樣兒,那額頭上不斷揮灑滾落的汗珠兒,那賁張有力的手臂……
好吧,真的挺性感的!
活動了一下快要折掉的腰,她覺得那廝完全就是把她當做塑料製品,像不知道痛似的。
叢林迷服,戰術靴,背囊,戰術頭盔等等一樣一樣的裝備到身上,然後抓過旁邊那桿81扛就想往外跑。
突然……
目光一凝,她被茶几上放著的一張紙條吸引住了——
伸手拿了過來,一瞧,上面邢爺直書:「連翹同志,你的首次演習生涯結束了,休息!」
一張白紙,就從他那公文用的信紙上扯下來的,見字如見人,不過短短的幾個字就將那傢伙霸道強勢喜歡命令的性格刻畫得栩栩如生。
而且,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之外,她明明還看到另一層更為嚴厲的意思——這是命令。
沒錯,這是首長同志的命令。
一個她沒法兒反抗的命令。
忿然地放下手裡的81扛,她懊喪地解開頭盔揭下就丟到床上了,然後走過去拉開了那扇綠窗。
窗外,那幾盞微暗的指示燈下,她的戰友們正著裝整齊的往外飛速跑動著。
雨,也在淅瀝嘩啦的下著。
他們在準備戰鬥,而她卻被命令守屋,鬱結之下她頹然地坐倒床上去,抱住自己的膝蓋悶悶地出著神。
然後,她輕輕地揉捏起自己那小胳膊小腿兒來,不心裡感嘆著男人和女人先天體格的不同,還有她看來註定次次悲催的命令,實在想不明白,火鍋同志為啥怎麼折騰也是神清氣爽的,而她……
昨晚上究竟怎麼暈過去的都不知道。
好吧,打她死都不會承認,她再一次被某個禽獸給做暈過去了。
呸呸……
佛曰,不能想,紅透了小臉兒,她索性趴倒在床上去,將自個兒的腦袋埋進枕頭裡,仔細嗅著枕頭上殘留下來的,獨屬於火哥那種充滿了荷爾蒙氣息的男人味兒。
真的,好暖和!
而人生苦短,必須性感——
此時,天際還是一片漆黑。
戰備準備結束後,邢烈火指揮的紅軍部隊先發制人,首先對藍軍的一線陣地發起了本次演習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戰鬥,由陸空兩路聯合協同攻擊,聲勢頗為浩大。
一時間,軍演區域狼煙四起。
紅軍部隊有條不紊地按照戰鬥布署的安排行動著,在橫向十公里,縱深五公里的一線防區內,硝煙瀰漫,衝天而起,一聲接一聲巨烈的炮擊聲『轟隆隆』直響。
山搖,地動。
從被窩爬起來的時候,邢烈火不過就睡了兩個小時,此刻,穿了一身戴著紅軍臂章的作訓服,他端坐在隱蔽指揮所的戰術大廳內進行著各項戰術安排,那張冷冽的臉看不清表情,可肩膀上那耀眼的二毛四,卻在燈光下不停地閃爍。
大廳里很安靜,幾名軍官熟練地操縱著電子儀器,那嘀嘀嘀的電流聲顯得格外的尖銳。
新一波的激戰已經打響,他靜靜地站在電子大屏幕之前,目不轉晴地注視著戰局的變化,低沉又厚重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波用無線通話系統傳達著一個又一個的指令。
「紅軍二團,現在我命令你,組織力量,十分鐘把015,028號高地全部拿下!」
「天鷹,天鷹,火力掩護天狼大隊通過敵軍封鎖區!」
「雷達班注意,雷達班注意,監視藍軍左翼的行動,有任何風吹草動……」
「……」
隨著指令的發出,在叢山裡,在密林間,火藥味兒通通十足地滑向了天際,而這戰場上千軍萬馬的奔騰,一兵一卒的一舉一動,悉數在他的掌握之中。
王者之氣,睥睨天下,大概就是說的他這種男人。
盯著大屏幕的那雙黑眸里,浮現著冷意,渾身上下充斥著的全是冷意,邢爺就是這樣的男人,不論何時何地,他渾身上下都莫名的散發著那種駭人又凜然的殺氣。
很冷漠,冷凜冽。
時間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從來不會因人的意志而轉移,管你是國家元首還是商皇巨胄,它照常兒一分一秒地走著,公平,公正,公開。
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一個小時,二個小時過去了……
這時候,忙碌的戰術大廳里,那條沉寂了許多的無線通話器響了——
「喂!」不等它叫喚第二聲,邢烈火迅速將通話拿了起來,神經嚴峻地聽著對方說完,再說話時那嗓音冷得異樣沙啞。
「按原定計畫,你們繼續進行,不用管他……從軍人到烈士,他是紅刺的驕傲!」
一聽這話,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剛才還嘀嘀噠噠的鍵盤聲都停住了。
不用說,大家都懂了,又有一個戰友陣亡了。
在眾人悲傷的目光注視下,邢烈火冷著臉盯了一會兒眼前的電子屏幕,狠狠地抽了兩支煙,那冷冽暴露的樣子讓人只是看看都感覺得到那層壓抑。
沉默了大約五分鐘,他忽地狠狠揮出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沙盤上。
衛燎,瞧瞧你辦的好事兒!
昨晚吃了葯,又運動發了汗,連翹這會兒身體的低燒已經完全退下去了,可是心情卻不太平靜了。
遠處,傳來一陣接一接的轟隆槍炮聲,戰友們在殺敵呢,她卻只有躲在屋裡閑得睡覺,演習剛開始就被淘汰了,讓她簡直就是相當不爽了,哪裡還能高興得起來。
天還沒亮,她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一會兒,竟又自個兒去見了周公。
所以,睡不著這種心理她永遠都不能體會,直接說緣。
當邢爺邁著穩鍵的步子疾步進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而他那小媳兒正縮綣身體在軍被裡睡得迷迷糊糊地。
休息室留的燈被她關掉了,窗帘攏著所以光線有些暗。
他小媳婦兒那滑膩的肩膀就暴露在他眼前,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卻能讓他想像出那通體軟膩的細白滑潤來,即便不用觸碰,他都能回憶起那略微帶著涼氣的體溫,那在在他觸碰時輕微顫慄的撩人樣兒。
睡熟女人,眼睛緊閉著,睫毛微顫著,小嘴紅紅地低低喘著氣兒,不知道做了什麼夢讓她笑著,臉上梨渦淺現。
不想打擾。他索性就冷著臉兒站在床邊上,眼睛只管盯著她看,也不說話。
聽到他的腳步聲時,連翹還以為自己在做美夢,直到感覺到那股灼人的視線就落在自己臉上,不偏不倚沒搞錯,她才微微地睜開眼睛望了過去。
打了個呵欠,她迷糊間用腦袋蹭著那個暖乎乎的枕頭,問話裡帶著濃濃鼻音,喃喃地笑著說。
「火哥,你回來了?」
說完不等他回來,自顧自地就翻了個身,繼續睡。
「連翹——」
邢爺冷冽的聲音明顯比往常更為低沉,甚至帶著一點兒沙啞,可是叫了她的名字後,再沒有了下文。
這感覺讓連翹覺得不太對勁兒,立怒連瞌睡都嚇醒了,翻身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
「喂,邢烈火,丫這是咋回事?又開始繃臉子呢?」
猶豫了下,邢爺看她的目光更加深邃,還有她猜不明白的情緒,傳聞中的領導情緒,而嘴裡的話卻冷淡得彷彿在說天氣語報:「你那個姐妹,舒什麼來著?剛剛送到了中立區醫療隊。」
姐妹?那麼就是爽妞兒了?可是醫療隊?
三個關鍵詞,再加上火哥緊蹙的眉頭冷著臉,讓連翹很容易產生一些不太好的聯想,心臟針扎一般,猛地一收拾,嚇得她差點兒就不會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