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鸞鳳歸 第345章 只有愛才最荒唐

啊!

有人低低抽氣。

更有人在風中凌亂,揉眼睛不敢相信。

蕭乾邁著大步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讓墨九羞臊不堪,也讓眾人愕然。

「主公這是……急什麼啊?」

「你說急什麼?」

「有那麼急嗎?」

「不不就急么?三年了呢?」

「那你呢?」聽著眾人議論,擊西慢慢靠近闖北,「三年了,急不急?」

闖北這時已不穿僧衣,改穿著沉重的甲胄,莫名躺了槍,他在原地愣了愣,望著擊西黑瘦了不少的臉兒,面頰突地一紅,「阿彌陀佛——」

說罷他就往人群裡面退去。

擊西一看就黑了臉,叉腰衝上去。

「李闖北,你給老子站住!」

闖北像被鬼追了,脊背僵硬著,越去越遠,擊西扶著腰刀上去,像是要劈了他——

「你躲什麼躲?」

「我……」闖北看背後沒了人,小聲道:「擊西,主公有軍令!」

「是啊!可主公自己都破壞軍令了。」

「這……」闖北面紅耳赤,看擊西眼睛裡跳躍的火花,說話吭哧吭哧的,不知是臊還是也有期待,「那樣……這個……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擊西理直氣壯,「又不是沒睡過。」

「……可軍令在山,明日就要總攻了。」

「不總攻老子還不想睡你呢?」擊西冷哼一聲,一個哥倆好的經典動作攬住他的肩膀,「明兒一仗,誰知道是死是活?要是我明兒就死了,沒睡成,不是挺凄涼的?所以,今兒晚上咱倆得睡個夠本。」

「這……」

「這,那。你行不行啊和尚!」擊西突然拔高了音調,嚇得闖北直想捂她的嘴,「你小聲點。」

「三更,不見不散……」被捂著嘴,擊西還是含糊地說了出來。

背後,薛昉和走南幾個人看著他兩的背影,搖頭失笑不已。

這齣戲,常年戰爭的間隙里重演。

他們已經不知看過多少遍了,卻一直只道擊西為人娘氣,對闖北有非分之想,是為禁斷之情,卻根本不知,同行數年,不知擊西是女兒身。

墨九的到來,緩和了營中大戰前的緊張氣氛。

主公心情一好,底下的人,緊繃的情緒也散開不少。

營中笑聲不斷,中軍大帳里,蕭乾拉住墨九進去,「刺拉」一聲關好帳門。猛地一轉頭,一雙眼睛像染上了狼性,盯住墨九片刻,突然急急一個嘆息,就狠狠將她摟入懷裡,雙臂緊束得她氣兒都喘不過來。

「蕭六郎!」

她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熱情,猛推他的肩膀。

「大白天的,你做什麼?外面都是人。」

「沒人敢過來。」他聲音喑啞,急急摟住她急欲掙扎的身子,情切切,意濃濃,「別動阿九,別動!乖,讓我抱抱。就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就只抱一下?

抱一下就好!

騙鬼呢!

這話和那句我就蹭蹭不進去一個道理,全是哄人的。

「老大個人了,也不怕被人笑話。」

她嘆息,他卻不管,只低低笑。

「誰敢笑話?!爺就讓他光棍一輩子。」

這樣急切的他,公報私仇的狠勁,瞧得墨九哭笑不得。

「咳!你急個什麼勁兒,我又不會跑了。」

「……」他不回答,一隻手大力扳著她的後腦勺,控制住她不容亂動,火一樣熱的吻,赤辣辣地就著她膩白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吻,如同飢餓的野獸行走了整整一個沙漠,口乾舌燥了許久,終於啃噬到了鮮美的大餐,喝到了甘甜的泉水,一刻也不肯停下,雙臂鐵鉗般束著她,大半個身子壓下去,讓她無從抗拒,後背擠得那一個並不牢靠的帳篷壁撲撲作響……

這動靜兒……

墨九想到外面可能有人在偷看,心跳加速,臊得一臉火燙。

「噯,六郎!等等。」

……這個時候阻止他,其實有點制德。

可墨九不從來就缺德么?

她嚴肅臉,拔高聲音輕咳,將手握拳擋在彼此之間。

「你還沒有交代情況呢?!老實完了再說。」

「交代什麼?」

「辜二呢?我怎麼不見他在這裡?這廝居然不來迎接我?看來是要反天了啊?!還有,你們的事,現下又如何了?」墨九也氣喘吁吁,沒話找話地說著,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言。

蕭乾輕呵一氣,像是換了一口氣,又似乎在來接下來的事積累能量。只緩緩眯眸,目光危險地掠過她的臉,須臾後,又低頭將臉貼上去,緊緊挨著她的臉蛋兒,在輕觸中,不再有離別的隔閡,只有思念讓彼此的熱量持續攀升。

墨九老實多了,挨著他不說話。

他對她的老實似乎也滿意了,嘴裡發出一聲久違的沙啞嘆息。

「阿九,有什麼事,都回頭再說,好嗎?」

這樣的蕭六郎有一點……萌。

墨九差一點就被萌哭了,瞪住她,憋住笑地問。

「那你現在想先做什麼?」

他低聲一笑,緩緩低下頭來,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鼻子挨著她的鼻子,擠壓著,輕觸著,嘴唇貼得很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清她臉上絨絨的汗毛,心像被撩到了高處,那一束燎原之火,很快便腰腹燃燒到了四肢百駭。

「我要你。一刻也等不得。」

「是么?你——啊!」墨九正要取笑他,身子突地離地,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從帳門走到帳後,很短的路。

可兩個人的心跳卻像碰撞了無數個輪迴。

隔著一道竹簾,那便是蕭乾就寢之處——只有一個簡單的地鋪。

地鋪邊一邊架子上堆放著書,一邊擺放了中藥器皿,還有一些零亂的雜物。

這一切,哪像堂堂蕭王的住處啊?

墨九心裡一酸。

這三年來,她在興隆山雖說思念他時也辛苦,可過的日子卻是養尊處優,與軍中大相徑庭。從早到晚,有無數人伺候,有無數人噓寒問暖。她皺一下眉頭,就會有跟著緊張,她跺一下腳,興隆山都要顫抖。可謂一直活在繁華,通體舒適。

如今一想,她所有的惱煩,不過強說愁。

「天啦!」

她輕抽一口氣,不敢去想,這三年來蕭乾是怎麼過的。

往常在信里,他總是報喜不報憂。

看他這般的清苦生活,根本就與信上說的不一樣。

「你又騙我……你明明說,你過得很好的……」

「我這不是很好嗎?」蕭乾輕攬住她,往懷裡塞,拍背安撫,「傻瓜,活著比什麼都好。」

沒有體會過戰爭,沒有見過死亡的人,想來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墨九知道他說得對,可情緒上頭,鼻腔酸澀著,卻怎麼都忍不住。

她抬手,輕撫他的臉,「六郎,我這心裡,咋就這麼難受呢?」

「不要難受,乖。」他輕抬大手蓋在她的手背上,細細摩挲著,低頭看了一下那張地鋪,睫毛眨動的速度加快了。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地方簡陋了一點,得委屈阿九了。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乾淨的……你要是用不慣,我再叫人來換……」

「不用了!你用得,我為何就用不得?」

蕭六郎是個有潔癖的人。

他使用的東西,確實都很乾凈。

墨九怕他有心理負責,解開他環抱的手臂,慢吞吞坐在鬆軟地鋪上,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六郎,你熏過香吧?我都聞到一股子清香味兒了……」

那是一種熟悉的,獨屬於蕭六郎的味道——帶有中草藥的花香。

「真好!」在他炯炯的雙眸注視下,她發出一聲感嘆,突然拉住他的身,迫使他俯身下來,然後她伸出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吸吸鼻子,也有些情切起來。

這感覺,如同做夢一樣。

終於又可以抱住她夢中的情郎,她其實也是喜不自勝的。

「六郎……」

「嗯?」

「六郎?」

「嗯?我在。」

「六郎!」

「傻了?」他低頭,輕捋她的發,直視她,「有話就說。」

「我太開心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墨九嘟唇微笑,像個初嘗情愛的少女,顏若染脂,嬌俏無比。

她沒有說謊。

在來的路上,她還在想,有多少話要與他說。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終可相擁,一敘三年相思,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該說的正事,以往的信函中都通過氣了。

想說的感情,有千言萬語……在彼此的眼眸相望中,卻說不出口。

相思早已泛濫。

情深怎可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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