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相思令 第280章 請求賜婚

墨九眼睛上蒙了一層黑布,對於天光完全沒有感知力。

一覺睡到自然醒,打個呵欠翻個身,摸向床側——

空蕩蕩的冷被窩。蕭乾早已經不在。

她喚了玫兒進來,伺候她洗漱好,吃完早餐,又懶洋洋地坐回床上,就著斜靠床頭的慵懶姿勢,對著黑洞洞的空間干著急。

「不說今兒回哈拉和林嗎?怎麼沒有動靜啊!」

玫兒在屋子裡打包行李,聞言回頭看她一眼,笑吟吟道:「姑娘急什麼,哪裡能說走就走的了?那樣多的獵物,那麼多的兵馬,都得歸整呢。還有額爾小鎮剛剛著了火災,這不大汗駐在這裡,不得對住民們撫慰一番么?」

哦了!災後慰問。

這個墨九懂。

卻不知道蒙合看到他的子民因他受這些苦累,作何感想?

冷笑一聲,她攏了攏被子蓋在胸口,偏頭望向有風的地方。

「天兒是不是又冷些了?我怎麼覺得這麼涼呢。」

「嗯呢。」玫兒道:「等下我給姑娘加件衣裳。」

什麼事都得找人幫忙,這讓墨九很煩躁。

她摸了摸眼睛上的東西,問玫兒:「王爺走時有沒有說,我眼睛上的黑布,什麼時候可以拆開啊?」

「沒有呢。」玫兒道:「葯布是王爺新換的,王爺說再多兩天,回了哈拉和林再說。」

好吧。她忍。

墨九抿了抿嘴,嘆息一聲,有一句沒有一句和玫兒聊著天。

快到晌午時,蕭乾終於回來了。

帶著一股子涼風,過來擁了擁她,又低頭在她額上一吻。

「阿九,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去吃飯?墨九大喜。

一個「去」,一個「吃」,都是她目前極度渴望的。

好多天沒出這個屋子了,保胎保得她都快要悶死。

如今得以出去,她像坐牢出獄一般,愉快得差一點兒蹦起來。

「那我的眼睛,這個可以取下來嗎?」

蕭乾遲疑一下,慢吞吞為她解開藥布,溫聲道:「你等下試著睜開眼睛,不要急,要慢慢地,試探著看光線,不行就馬上閉眼……」

「好。我懂。我又不傻?」

「就怕你犯傻。」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我全家就你和孩子——哦,原來你倆傻?」

「噗」一聲,墨九笑得不行,「說我也就罷了,寶寶還沒出生,就被他老爹給損了一通,看他出來,我不告狀,回頭讓他來收拾你。哼!」

說笑著,墨九一點一點睜開眼。

視野里有光,白白的一片,可視線卻是模糊的,三重影不說,一看那亮光處,眼睛就有一種受光的刺痛感,眼淚立馬涌了出來。她難受得趕緊閉上,心裡頓時焦灼不已。

「王爺,我這眼睛怎麼回事啊?看不清東西,還流淚。我不會瞎吧?」

「傻瓜!自是不會。」

蕭乾安慰著她,又把葯布纏在了她的眼睛上。

「若你瞎了,還要我做甚?」

有一個醫生做老公,感覺確實很棒,想到蕭乾是舉世有名的神醫,墨九的安全感又回來了。嘿嘿一聲,她笑笑就釋然了。

習慣了黑暗,其實也沒有那麼糾結,她雙手纏上蕭乾的胳膊,就將頭靠過去,乖巧的樣子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好吧,我相信你。如果我真的瞎了,就拿你的眼睛來陪。」

「好。」蕭乾摸摸她的腦袋,輕柔而憐愛,「我們走吧。」

說走,墨九卻根本沒法走。

她住在額爾小鎮靠山一邊山上腰,營地卻在小鎮那一片平地上,大宴也就擺在那裡。這裡下去,全是台階,即便有蕭乾牽著手,她也很難獨立完成行走任務,更何況,她肚子裡頭還揣了一個寶呢,蕭乾又如何捨得讓她走這些艱難的路?

故而,她是被蕭乾抱到大宴上的。

眾目睽睽之下,蕭乾這個舉動,也算驚世駭俗了。

大宴上的皇室宗親,文武全臣,大家都愣愣地看著他們。

在墨九卧床的這些日子,其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一次圍獵,把剛換了新汗的北勐黨羽派系分了個一清二楚。納木罕伏誅,讓阿依古集團在北勐牢固的政治勢力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實際上,納木罕是北勐丞相,認真說來,其實是左相。北勐丞相有二個。一為左,一為右。古時以左為尊,納木罕便是左丞相。新上任不久的右丞相伊爾曹一直以來都只是納木罕的陪襯,在北勐像個擺設,沒有實權。

但——

能官至右丞相的人,有幾個簡單的?

他看似謹小慎微,韜光養晦,暗地裡卻數次向蒙合示忠。蒙合對他自然也有栽培之意。但凡帝王新登帝位,都喜歡栽培自己的親信黨羽,大多會選一些沒有派系身家清白的人。

伊爾曹正是蒙合挑中的人選之一。

趁著此次納木罕事發,伊爾曹以右相之名,在圍獵場上,便開始集合朝中納木罕之外的其餘勢力,向阿依古集團發難。首先,他們將納木罕的屍體掛在圍獵場中間囤積獵物的地方,掛在一棵高高的木樁上——「展屍」,邊上樹了一個木牌,上刻納木罕數條罪狀。

此舉,讓納木罕黨羽舊部極為悲憤,在圍獵場,差一點發生武力衝突。

事情發生時,蒙合其實就心知肚明,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不知這些暗地裡的風起雲湧。他就想讓他們互掐,這樣他才能坐收漁翁之利。一個做帝王的人,最怕什麼?就怕臣子抱成了團,沆瀣一氣,大家就瞞著他一個人,讓他成為一個睜眼瞎。只有兩黨相爭,臣子們都把精力都用在相互嘶咬上,才不會都來謀他的帝位。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平衡眾人。

可蒙合沒有想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出來的局面,卻被蕭乾給輕易化解了。一場刀兵相見的政斗,本來可以讓他借人之刀,輕易除去這一些有著從龍之功的「大功臣」,還不必讓他背上過河拆橋的千古罵名,是件一舉兩得的事情。但一夜之間,蕭乾居然讓憤怒的納木罕舊黨平息了怒火,不再對「展屍」之事置評,甚至在伊爾曹的咄咄逼人下,隱忍不發。

納木罕一黨,大多為北勐老臣。

——也就是蒙合上位時,出力最大,而現在的他,最想除去的「功臣」。

這些人資歷老,年紀大,輩分高,個個都有分量,常常在國事上掣肘於他。大抵和每一個新上位的君主一樣,蒙合一方面不得不尊之重之,另一方面又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骨。

事情有了這樣的變化,讓蒙合氣恨之極。

同時,也讓他突然驚悚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從蘇赫進入北勐內政開始,每一步都像是被迫無奈進行的,都是被他給逼著走的。可實際上,蘇赫卻一次都沒有吃虧。甚至這一次,看上去他贏得漂亮,成功除去了納木罕,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然而,仔細一想,他脊背都涼了。

納木罕死了,蘇赫卻借力發力,成功地取代納木罕,成為了阿依古集團的另一個重要人物,甚至通過這次圍獵的表現,得到了這些老臣們的肯定,潛意識地成了他們新一任的「核心領袖」,尤其納木罕的「展屍」事件,連蒙合自己都沒有把握可以讓那些老傢伙全部閉嘴,蘇赫卻做到了。

蒙合血液里的防備因子全都沸騰了。

以前他防蘇赫,卻沒有到那樣的程度。

骨子裡,他是一個自負的男人。

他甚至都不肯承認,這個世界上,有別人可以比得上他!

他自視甚高,所以也氣傲,想要把蘇赫做成棋子使喚——

可如今一看,論狠、論絕、論本事——蘇赫不遜於他。

實在可怕了!

蒙合坐在大宴的席首,捋著小鬍子,看著抱了墨九進來的蘇赫,內心下意識地動搖了之前的想法——他的計畫要不要改變?

他真的可以把兵權交給蘇赫,讓他去替他打下南榮嗎?

一旦讓他勢大,兵權在握,引入室狼咬人,他怎麼控制得住?

念及此,一顆心突然明澈了,蒙合看著蕭乾哈哈大笑。

「賢弟,這是做甚?抱美入席,想要羨煞我等么?」

抱美入席!墨九扯了扯嘴唇,看不見也懶得吭聲。

卻聽蕭乾淡淡道:「回稟大汗,那日額爾火災,阿九為救我娘,眼睛被灼傷不可視物。無奈,我只得這般帶她過來。讓大汗和各位同僚見笑,是蘇赫之過。等下,蘇赫自當罰酒三杯,以示歉意。」

不卑不亢,一直是蕭乾給人的感覺。

每個字都謙和有禮,無半點不恭,可仔細想,又似乎他全都在理,說他的人,反倒不對了。蒙合聽了這話,還有說什麼?又是嘆息著寬慰了幾句墨九,又自責一陣,身為兄長,竟然不知義妹受傷,甚至也以酒賠罪。

於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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