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相思令 第227章 半是糊塗半是痴

你?我?我們。

墨九呆怔的表情,刺痛了蕭長嗣的眼。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告訴她,其實並沒有什麼……

然而,二人凌亂得幾不遮體的衣裳,汗淋淋的身子,甚至他帶著黏液的手指,一切都那麼無情地擺在眼前,讓他無從狡辯。

「阿九……」他嗓子喑啞,想要扶起跌坐在地的女人。

「我沒事兒。」墨九無力地推開他的手,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神色比他以為的要好,雙眉緊蹙著,她捂住胸口,又嘔了一口血,再抬頭時,晶亮的眸子,似乎比先前更加幽深了幾分。

「老蕭,我中毒了。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她說得很鎮定,反而讓蕭長嗣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更何況,我們有夫妻之名,莫說這點肌膚之親,就算再多一點夫妻之實,也不為過……」

墨九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也不像在安慰他,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那語氣清幽得,讓蕭長嗣心窩不由一緊,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心疼不已。

「阿九不要說話了,我剛喂你服過葯,但毒氣攻心,恐傷及肺腑,現在我教你,抱元守一。」

「噗——」

墨九喉嚨一涌,唇角又溢出鮮血。

像是流過熱汗之後受了風,她哆嗦一下。

「這個時候,還抱什麼元,守什麼一?」

她虛軟的身體就那麼倚在岩壁上,神色卻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冷淡,閉了閉眼,她不哭不鬧,唇角似乎還帶一點淡淡的笑,就好像剛才的事兒根本就沒有發生……

不,就像她與蕭長嗣之間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一樣。

她的淡然,讓他的心愈發沉入谷底。

「阿九,我對不住你——」

他擁她入懷,心臟激烈跳動著,想解釋什麼……

「老蕭……」墨九冷不丁從他懷裡抬頭,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炯炯地盯住他滿是坑窪,猙獰而又醜陋的面孔,眸子深了深,笑著抹一把嘴唇上的鮮血,有氣無力地拍拍他的肩膀。

「鬆開些,再抱這麼緊,我胸都快熱化了。」

「……」

這個時候還能玩笑?

阿九她……真的沒事嗎?

蕭長嗣目光一深,臉上有淡淡的失落。

可她的話丑,理卻正。他們兩個人先前有「肌膚之親」,又位於這麼一個高溫炙烤的地方,如果再擠壓,肉夾肉,那汗涔涔的身體,一會兒真會黏得分不出彼此了。

「呼!」

得到了自由,墨九雙眼看四周。

「咱倆成鍋里的肉了,早晚得煮熟。」

她似乎在竭盡所能地轉移彼此的注意力,從尷尬的曖昧中拉離出來,可蕭長嗣心裡卻不是滋味兒——

捋一下她額頭汗濕的頭髮,他微微眯眼。

「阿九果真不在意?」

「在意啊!」墨九回答得很快,順便將一根熱成粉色的手指尖兒,輕輕戳在他的胸膛上,一雙忽閃忽閃的眼裡,似蘊了萬千訴之不出的情愫,「可我能拿你怎麼辦呢?殺了你,砍了你?或者,你希望我大哭一場,哀悼一下自己的貞操……」

說到這兒,她似乎想到什麼,覺得好笑。

唇角一彎,又睜著水汪汪的眼看他。

「再說了,我還有貞操么?」

嫁過兩次人的她,其實直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這破身子到底還是不是一個處,到底有沒有被男人破過身……

「行了,我都不在意,你就別一副受了欺負的委屈樣子了。如果你實在想不過,或者我吃點虧,也幫你一次?」墨九咯咯笑著,幾聲之後,又忍不住咳嗽,咳得淚都出來了。

高溫的空間里,氣氛怪異的凝滯了。

蕭長嗣眉頭緊蹙著,似乎已經完全鬧不懂她在想什麼。

沉吟許久,墨九肩膀斜靠岩石,忽而又抬頭望向蕭長嗣。

「老蕭,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這話問得很是突然,蕭長嗣顯然沒有料到。或者說,從墨九嘔血醒轉,他就失去了主動權,思維與情緒,一直在被她帶著往前走。

微微一怔,他沒有回答。

而墨九顯然也不等他回答,又接著笑了。

「可能你已經忘了,也可能,你第一次見我,和我第一次見你不在同一個時候吧?」她一邊兒自說自話著,一邊兒扯著黏在身上的衣裳,扇啊,扇啊,像個沒事兒人似的,虛軟的聲音帶了幾分調侃,幾分落寞。

「老蕭,你不是個糊塗人,為何要辦糊塗事?」

她莫名的話,蕭長嗣愈發聽不懂。

「阿九,我真是糊塗了——」

他啞聲應著,去握她的手。

墨九並不拒絕他的靠近。

低頭,她的視線,就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雙修長的大手,骨節分明,指節勻稱,手心裡有一層薄薄的繭——常年拿粗糙的武器磨出來的薄繭。墨九凝視著那隻手,唇角微微一勾,指尖在他的手心滑著,動著,刮著,忽而戳他的掌心,忽而又摩挲一下那層薄繭,不輕不重的笑。

「有時候,糊塗比不糊塗好。」

蕭長嗣微微一怔,越發不明白她。

「所以啊。」墨九沖他莞爾,「你且繼續糊塗著吧。」

「阿九,你心裡有不舒服,怨我,恨我,都可以。千萬不要為難自己,不要悶在心中,郁而生結,結而生疾。」蕭長嗣臉上滿是擔憂,不管他糊塗還是不糊塗,都看得出來,墨九不對勁兒。

然而,墨九卻很清醒。

「老蕭,不要逼我。」

逼她?何謂逼她?

「阿九,你說明白。」

他雙手去扣她的脈腕,生怕她有什麼不對。墨九不僅不躲避,反倒順勢撲入他的懷裡,雙手攬緊他的脖子,緊緊偎在他的胸膛上,然後,抬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在呼吸交織中打量,打量……

忽地,她湊過去,蜻蜓點水似的吻了一下他的唇。

「這樣,明白了嗎?」

蕭長嗣幾乎是震驚的。

一向鎮定的他,高大的身軀僵硬了,一動也不動。

好一會,他低頭,凝視墨九,像失去了神魄。

「阿九?」

「這樣看我做什麼?」墨九唇角微彎,那妖艷的容顏,被烈火一灼,嫩俏得像一顆汁水飽滿的鮮桃兒,一顰一笑間,全是風情與嫵媚,「你很奇怪我的反應是不是?」

他緊緊抿唇,沒有否認。

墨九卻笑,「你沒聽過一句話么?……呵,是我傻了,你怎會聽過這句話哩?」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她咯地笑了一聲,又靠近他,不顧火一樣的溫度,與彼此緊貼時蒸籠般的熾熱,緊緊束著蕭長嗣的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有一個女人在一本書里寫過一句話,她說,通往女人心和靈魂的通道是——」

拋個眼神,她笑得媚態十足。

「你做到了。」

蕭長嗣眉頭緊蹙,面露赫然。

「阿九,不要玩笑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

「傻不傻,我哪有玩笑?」

墨九似乎真的沒有玩笑,一本正經地凝視著他的臉。

「你看著我的眼睛,老蕭,我像在與你玩笑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墨九,今日不僅要把身體交給你,還要把心和靈魂交給你。你,聽明白了嗎?」

一字一句,她說得擲地有聲。

可事情轉得太快,蕭長嗣一臉愕然。

「你,六郎……」

「六郎?六郎是什麼鬼?」

墨九帶了一點諷刺的笑,望著通紅的岩縫。

「一個不顧我的勸阻,執意去送死的男人?一個不管我活得是好是壞,以己之意決定命運我的男人?一個永遠打著為我著想的旗號,卻生生將我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甚至將我棄之不顧的男人?」

一點一點轉臉,她瞬也不瞬地望著蕭長嗣。

「老蕭,你說這樣的男人,我為什麼要惦著他?」

「阿九……」蕭長嗣滿臉震驚。

忽而,他抬手摸向墨九的額頭。

探了一下,不死心又去把她脈搏。

墨九動也不動,就那麼看著他,由著他。

等他都探完了,一臉死灰的失意,她輕笑,「他怎麼比得過你呢?震墓隨行,陰山共死,任何時候,都會陪在我身邊,狼來了揍狼,火來了避火……」

蕭長嗣啞然無言,墨九卻笑得凄艷。

「老蕭,真正的愛,是陪伴。你懂嗎?是陪伴。就像你,對我。」

「別——阿九——」

「不要緊張。」墨九又咳嗽一聲,低低笑道:「我這破身子,還能不能出去也不知道,我又怎會硬拉著你陪伴到死?硬拉著你給我墊背呢?所以呀,唉,這麼一刻,我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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