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憶風流 第184章 三轉,聖旨到了

這一天晚上,老天似乎也好像感染了他們的離愁,發瘋一般的下起了大雪。

鵝毛般的雪花伴隨著呼嘯的寒風,扯得營地里的旗幟獵獵翻飛,值夜的士兵們凍得不停跺腳,呵氣,也驅趕不了嚴寒。而帳篷里的人們,聽著被帳篷外叫囂和狂吼的北風,各懷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期待,都睡得不太踏實。

天亮的時候,白雪為營地鋪上了一層銀裝。

墨九伸個懶腰,親自準備了早餐,送別彭欣與墨妄。

對於給自己看重的人做吃的,她從來不嫌麻煩,也不怕早起受凍。

等大傢伙兒歡天喜地的吃了東西,已接近晌午了。

大雪未停,墨九送到營門口,看著遠水近岸上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側過頭,看向準備登上馬車的彭欣。

「到了興隆山,記得替我親親我的乾兒子。」

彭欣身子微微一頓,回頭,眸中依舊沒有笑意,每一個字都似凝重。

「墨九,你要保重。」

「好啦好啦!」墨九笑了笑,搓著手走過去,替她理了理風雪帽,小聲道:「你就放心吧,有蕭六郎在,我能有什麼事?這汴京地界如今是南榮的天下了,沒有人能把我怎麼樣的。嗯?」說罷她頓了頓,目光灼灼望向彭欣,嚴肅地叮囑,「倒是你,記住我的交代,管好自己就成!男人的事,自有男人自己解決。咱操不起的心,就不要去操。」

彭欣懂得她的意思,緩緩點頭,「好。」

「去吧!」墨九拍拍她的肩膀,親手為她撩開馬車帘子,看到彭欣鑽進去,又慢慢回過頭來。

風雪下靜靜而立的墨妄,一雙黑而深邃的眼睛,噙著一抹暖陽般的笑意,「外面天冷,九兒快回去吧。」

「好……」與他相對而立著,墨九不像對彭欣那般輕鬆,居然久久不知說什麼,只望著他發笑。

冷風從二人中間吹過,拂起她的發,也拂起他的衣袍,讓這臨別前的相視一笑,顯得格外珍貴。

幾乎剎那間,墨九就想到了這一年多的時光,這個男人默默跟隨在她的身邊,不管她遇到好還是歹,他總會第一時間趕來,為她處理與她相關的點點滴滴。

沒有誰欠著誰,沒有誰該對誰好。墨九相信這一點,故而,很珍惜每一個對她好的人。

「師兄!」她叫著最為親昵的稱呼,微微一笑,「墨家的事,就拜託給你了。」「我應當的,誰讓我是墨家的左執事?」墨妄唇角彎彎,彷彿那些與墨九間不愉快的過往沉痾誤都不曾存在過一般,他安靜地盯著墨九,濃濃的睫毛微微眨動幾下,眼神變得更為溫暖,笑容幾乎快要融化這漫天的飛雪。

「九兒,我走之後,你得多多照顧自己,我很快處理好興隆山的事,就會趕到汴京與你會合。」

墨九嗯一聲,沒心沒肺的笑著。

這些日子以來,墨家的事兒墨妄一直處理得很好,大多數時候也根本用不著墨九,所以她寧願一直藏在幕後,做一個神秘的透明人。相視間,她想說點什麼,可想想又沒有什麼可以吩咐墨妄的了,不由沉下嗓子,湊近墨妄道:「來時記得把我最愛的花雕帶一壇,還有東寂做的蘸料,這個冬天在汴京城吃羊肉鍋子就得靠它了,少不得——」

瑣瑣碎碎的事兒,她吩咐了許多。

墨妄安靜地聽著,一直含笑望著她的眼睛,不時點點頭。

「記住了,我都記住了。」

「……謝謝師兄!」墨九揚唇而笑,眼睛往馬車上斜了斜,「幫我照顧一下彭欣。」

「我會的。」

「師兄,保重。」

「保重!」

朝她抱拳致了一禮,墨妄牽過旁邊的馬,利索地翻身上去,朝後方的車隊吆喝了一嗓子,隨行的墨家弟子就各自前行。

風雪中,車隊慢慢駛遠了。

墨九站在原地,身上的斗篷被風吹得高高鼓動。

天寒地凍,她身子都凍僵了,卻沒有離開,高高揮舞著胳膊,不停說再見。

這時,卻見彭欣與墨妄好像說好的一樣,一個撩了帘子回頭,一個從馬上調頭,目光都齊齊落在她的身上。

墨九哈哈一笑,雙腳離地的跳了起來,再次揮手,不停揮手。

等車隊的尾巴消失在了視線里,她才安靜下來,感慨地一嘆。

「交通不發達的時代,真是麻煩!隨便出一趟門兒,都像生離死別似的……」

她話言還沒有落下,背後就傳來蕭乾的聲音。「阿七在說什麼?什麼交通不發達?生離死別?」

墨九嚇了一跳,冷不丁轉過頭去,就迎上蕭乾刀鋒般銳利的眸子。

看他目光微微帶了審視與狐疑,她不想「穿越」的秘密被懷疑,狠狠瞪他一眼。

「你啥時候來的?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蕭乾眯了眯眸,立於風雪下的身子,頎長挺拔,有那麼一瞬,他冰雕似的杵著盯看墨九,一動也沒動。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牽開唇角,黑色的皂靴一步步踩著雪地,慢慢停在了她的面前。

「這個怪不得我,怪只怪積雪太厚。」

哼一聲,墨九鬆了一口氣。見他不再多問,也就此岔開了他剛才那個敏感的問題,淡淡撩他一眼:「蕭六郎,這都晌午過了,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去汴京啦?對於的汴京數百年繁華,我可是渴望了好久的,都迫不及待了。」

「渴望好久?數百年繁華?」蕭乾皺了皺眉,「這……從何說起?」

墨九低「額」一聲,突然說不出話來。

她對汴京的了解,主要來自歷史。對於汴京城這個歷史上的數朝國都,全球最繁華最大的城市,她能夠有機會親自踏足,一觀古老風韻,心裡確實求之不得。可對於這些,蕭乾卻未必了解,此汴京也未必就是她知道的那個汴京,對於她過於急切的情緒,很容易讓他產生懷疑。

撇了撇嘴巴,墨九想了想,目光流露出一絲貪婪,「我聽人說的呀!說汴京有上千年的歷史了,不僅如此,汴京還有許許多多好吃的?什麼桶子雞,灌湯包、羊肉炕饃,杏仁茶……哎呀,不行不行,我說一說已經流口水了。等不及了!蕭六郎,我們什麼時候走?」

看她一說吃就露饞的小模樣兒,蕭乾哭笑不得。

慢慢牽著她的手,蕭乾往掌心捂了捂,然後望著無邊無際的飛雪,忽而道:「阿九還沒有告訴我,與我和好了沒有?」

「和好?」這話哪裡跟哪裡?

「嗯?這是表示和好了?」

看著他冷肅的表情,墨九懵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在開戰之前,兩個人正處於鬧矛盾的狀態,她不僅寫了「休書」,而且還義正辭嚴的表示「從今往後,尋墓解蠱,焚香賞雪,你我之間,有共同目標的友誼,再無風花雪月的情愫」,也就是說,她與蕭六郎的關係,從此只能是革命友誼,再不能涉及男女之情了。

小小扶一下額頭,墨九回想一下,好像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又點點頭。

「算是和好,但休書依舊有效。」

「此言何意?」蕭乾目光一沉,「休書何時才失效?」「問那麼多!」墨九抽回被他緊握的手,不悅地瞪他,「休書哪有今日寫,明日就撕的?蕭六郎,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好嗎?」

「所以?」他挑了挑眉頭,笑問。

「所以,究竟要不要與你和好,得看汴京城的東西好不好吃再說嘍?」

好吃就是墨九的原則,蕭乾看她如此,一張俊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崩潰的。

他在墨九心裡的地位,居然不如汴京城的吃食。就連對他要用何種態度,墨九都得看吃的,吃得好,她心情就好,吃得不好,她心情就差……和好也就無忘了。

這樣的地位,讓蕭乾重重嘆了一口氣。

「啟程吧,但願汴京不負我……」

墨九翻了個白眼兒,邁開大步跟在他的後面。

蕭瑟的冷風掠過這一片飽經戰火的蒼茫大地,樹木被狂風卷過,撲簌簌灑落滿枝的積雪,偶有一兩隻展翅高飛的蒼鷹,從飛雪的天際掠過,發出一種尖利的叫聲,像野獸在狂躁的怒吼……

大雪紛飛中,一行人走在積雪的地面上,遠遠望去,像一行正在搬運的螞蟻。

此去汴京城,蕭乾並沒有帶上太多的隨從。自從完顏修領兵東北方向潰逃而去,納木罕又帶著北勐騎兵撤離了採石坡,如今的汴京地界上,除了南榮的兵馬再無其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安全自然是沒有問題。

墨九心態是放鬆的,只是有些不解,蕭乾為什麼帶上了塔塔敏與扎布日。

這兩個人的身份不一樣,他們的安危,可以說直接關係到南榮與北勐的關係,蕭乾不可能輕易動他們,所以一切都沒有明朗之前,帶著他們完全就是累贅,還得自找罪受……大概扎布日也深知這一點,路上,他坐在簡陋的囚車裡,聽著車輪扎在雪上的「吱吱」聲,時不時就拔高嗓子大聲叫罵蕭乾。

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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