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憶風流 第182章 一轉,出乎意料

扎布日的聲音夾在冷風中,低沉得彷彿飽含情意,讓旁觀者聽了也不免心裡一動。

可塔塔敏凝視著他,雙目微眯,一張妝容精緻的臉上,冰涼得無一絲溫度。

久久,她唇角往上一揚,似帶一點嘲諷的笑,沒有半點回應。

扎布日高大的身軀狠狠一僵。

二人相視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嗚咽在刺骨的冷空氣里,如同野獸的喘息,令人心生涼意。

也讓他二人的關係,變得極是微妙……

這樣……可是尋常的兄妹?

墨九看一眼扎布日,又看一眼塔塔敏,眉梢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輕彎的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曖昧。

不遠處的扎布日不若中原男子打扮,烏黑的長髮披散著,頭上戴一個黑褐色纏頭,腰上的刀子與火鐮涼光閃閃,在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時,與束腰撞擊出一種「叮咚」的清脆聲響,在酷冷的風雪裡,使得他輕喚塔塔敏的聲音顯得更為柔和。

「敏敏,敏敏?你怎麼不說話?」

塔塔敏一動未動,目光里那一片涼意,在他低低喚她時,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悲哀,甚至絕望……

看著扎布日越來越近,她像是受不住寒風的吹刮,長發翻飛著,被反剪雙手的身子往前一步,卻不小心踩到裙擺,踉蹌一下,差一點兒摔倒,幸而擊西適時扶她,若不然就得當眾出醜了。

然而,也是擊西這「溫柔的」一扶和「善意的」安慰,讓扎布日登時急了眼。

「你們放開他。」

他的漢話說得很流利,幾乎沒有半點兒北勐人的腔調。

可他的脾氣似乎不太好,焦灼、暴躁,像吃了火藥似的,恨不得當場把擊西撕碎。

他對塔塔敏……好強烈的佔有慾啊!

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他,各有各的猜想。

墨九也斜視著他憤怒的表情,露出了會心一笑。她算不得內心邪惡的人,可不論是塔塔敏對扎布日,還是扎布日對塔塔敏,他們的眼神兒、態度,還有糾纏在他們之間那一種若有似無的情愫,不管如何刻意避免,在過來人的眼睛裡,幾乎都是透明的,如何騙得了人?

原本墨九今兒是想入森林,先逃出圍剿再說,可中途被扎布日攔截,看來要帶著塔塔敏離開已是不可能了。

那麼,發現扎布日與塔塔敏的「曖昧關係」,就算她不想卑鄙地把塔塔敏當成人質,也不得不如此。

她很清楚,如果她的手上沒有塔塔敏,形勢將極為被動。

為了自己這一行人的性命,她管不了旁的,當猜測變為現實,當扎布日看到擊西扶住塔塔敏就發作,當塔塔敏隔著飛雪傳給扎布日那一股子走投無路的絕望一一落入她的眼睛時,她就知道,不管他們這一對是被現實逼得有緣無分的情侶,還是被禮數教條硬生生拆散的鴛鴦,她都必須得想法子了。

抬手示意擊西一下,她吩咐他把塔塔敏拖到自己的馬後,然後笑望扎布日。

「四皇子,人都看仔細了吧?如今該談談我們的事兒了。」

扎布日一雙深目沉了沉,聲音帶著刺骨的冷意,「你等如何?」

墨九悠哉悠哉地打馬往前走了兩步,神態極是輕鬆,似笑非笑道:「本來我只想帶著七公主去南榮吃香喝辣,過我們的逍遙日子,可如今被四皇子擋在這必經之路上,我突然就改了主意……」面色一沉,她冷笑剜向扎布日,「四皇子神通廣大,墨九自嘆弗如。想來你有辦法擋在這裡,對我的事情一定了如指掌。有些話,咱們就可以開門見山的說了。」

寒風徐徐刮過,微微斑白的天際散發著淡淡的微光,照得扎布日黑瘦的臉上,神色更為複雜。

遲疑一瞬,他突然道:「鉅子是個明白人。」

呵呵冷笑一聲,墨九懶洋洋地搖了搖頭,手指勾纏著馬鞭,像是隨意悠然,半點都不在意目前危險的處境,可嗓子卻綳得極冷,一字一句刀子似的剜向扎布日,「四皇子過獎。我若真是明白人,又怎會剛入汴京,地皮子還沒有踩熱,就差一點死在四皇子的刀下哩?」

那天晚上遇襲的事兒,她知道是北勐人乾的。

可到底指使黑衣人的是扎布日,還是北勐其他人,她不敢肯定。

待她說完,扎布日冷哼一聲,對於這個事情,他好像不肯認賬,卻也不知出於什麼考慮,沒有反駁,只冷冷掃了墨九一眼,對她的指責視而不見,將視線投向呼嘯而過的寒風,搜索著塔塔敏的身影。

這個扎布日是一個有情人吶?

奈何,他有情,墨九卻同情不已。

不論扎布日怎麼看,墨九始終擋在前面,他的視線里也就只有她懶洋洋的笑臉與那一匹啃雪的馬。

而他想看的塔塔敏,卻只露出一角火紅的衣裳。

「唉,世情冷暖,可見一斑吶。」墨九把玩著馬鞭,淺淺一笑:「四皇子幾次三番要取我性命,我卻以德報怨,對七公主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沒有讓她吃半分苦頭。然而,四皇子不知感恩,還將我攔在半道,欲致我於死地,可嘆可嘆!!」「我何曾三番五次要取你性命?」幾乎未加思索,扎布日便怒吼出口,那一張黑黑的冷臉上,滿是不屑的憤怒,「鉅子為人,扎布日佩服!今日攔在此處,也不作他想。只要鉅子肯放回舍妹,扎布日自當為鉅子放行,不傷你分毫,至於其他人么?」

緩緩掃視一眼她身後的人,他攥緊了腰刀,「若是南榮兵,那就休怪扎布日心狠手辣了!」

「哈哈!」墨九大笑起來。

這個扎布日看著兇狠,暴躁,其實性子比較簡單,衝動。

他狡辯的那一句話回答太快,基本上可以令她信服……那個要取她性命的人,不是扎布日,而是其他人。

天光慢慢亮了,雪映的銀光,刺目得讓墨九半眯了眼,「四皇子當我是三歲小孩兒么?你說放人就放人?我若把人交給你,又焉有命在?罷了罷了,有七公主做擋箭牌,我怕什麼?又憑什麼與你交換?哼,四皇子還是莫要逼我,若逼我太甚,少不得要讓七公主受些委屈,吃些苦頭了!」

扎布日一聽,當即惱了,「老子信守承諾,豈會欺騙婦嬬之輩?說到做到!」

看他性急的狡辯,似乎生怕塔塔敏在她手上吃了虧,墨九卻不急,似笑非笑地剜他一眼。

「那這樣好了,你先放我一馬,我一旦安全,就把七公主放回來,也一樣說到做到,你可會信我?」

這個矛盾與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個道理,她不相信扎布日,扎布日自然也不會相信她。

臉色微微一變,扎布日又低罵一聲,沉沉冷哼:「鉅子不肯信我,那就怪不得我了。」冷冷掃視著墨九與她身後的部叢,扎布日拔高嗓子,大吼道:「只要老子在這裡,你們誰也別想離開!說到做到!」

「唉,你這又是何苦?」

幽幽的嘆息聲,從墨九的方向傳來。

但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墨九,而是墨九馬屁股後面的塔塔敏。

由於她一直沒有掙扎,也沒有插言,擊西也就沒有束著她。

於是,嘆息後,她慢吞吞走到了墨九的馬側,目光緊緊盯著扎布日,頭上那一朵鮮艷的大紅花顯得異常奪目。

「四哥,你走吧!」

在她銳利的視線里,扎布日內心的情緒幾乎崩潰,「不,敏敏……?」

「你走吧!」塔塔敏加重了語氣。雪光映在她的臉上,將她冷漠的神色襯得越發不近人情,更無半點迴旋的餘地,「就算墨九願意放我離開,我也不會跟你走。四哥,我是永遠都不會再跟你走的了。」

四哥,我是永遠都不會再跟你走的了……她的聲音婉轉於冷冽的寒風中,既絕情、又無奈。

扎布日高大魁梧的身軀微微一僵,好一會兒,他才囁嚅著嘴唇,問:「敏敏,你在怨我?」

塔塔敏微微眯眸,抬頭望向天際的微光,適時掩飾了眼睛裡流露的情緒。

「沒有。四哥一直對我很好,比父皇對我還要好,我又怎會埋怨四哥?」

「那你為何不肯跟我走?」他語氣幾乎狂躁,似乎為了看清塔塔敏的臉色,他朝她的方向越走越近。

此時,他離墨九的距離比離他身後的北勐騎兵還要近上幾分,塔塔敏看一眼墨九,整個人突然緊張起來,低低朝他吼了一聲。

「站住!不許再過來!」

扎布日急躁之中,顯然沒有察覺到她的警示,而是執著地喃喃。

「說啊!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跟我走?」

「我讓你站住!」塔塔敏冷著臉的樣子,很有幾分公主的高傲。

她本就是一個有氣魄的人,這一吼,扎布日當即澀然的停下了腳步。

「好,我不過來,但你得告訴我理由!」

見他二人僵持的樣子,墨九挑了挑眉梢,偏頭看了塔塔敏一眼,笑得極是曖昧,卻沒有吭聲兒。而她這一眼落在扎布日的眼裡,卻因為分別與多疑衍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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