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憶風流 第149章 好好飼養他

旌旗獵獵,號角聲聲。薄薄的霧氣,籠罩在江面上,也飄到了渡口。這一日的漢水北岸,整片天地都像被蒙上了一層陰霾,看不穿,看不透。

南榮的船隻近了,一落錨,在弓兵密集的箭雨掩護下,手執盾牌的南榮兵士便排成一字,率先下船,與碼頭的珒兵戰於一處。

頭頂上,成排的滑翔機也適時從高空飛過……也在這個時候,珒兵總算看清,那成片飛翔的東西並不是什麼「老鷹」,而是可以載人的巨型「風箏」。

然而他們看清了,也晚了。那風箏上有序地落下一顆顆「千人敵」,炸向珒兵排好的陣型里。

珒兵大聲驚呼著想要射殺天空中的南榮兵。可那滑翔機的起飛高度就像計算好的一般,以珒兵的弓箭射程,剛好短那麼一點距離,根本就射不中,只能眼睜睜看他們在頭頂盤旋飛過,不停落下足以要他們性命的千人敵。

轟隆的爆炸聲中,濃煙四起。

「王爺,我們又中南榮人的詭計了!」阿息保大喊著,抹著額頭上的冷汗,騎馬從硝煙瀰漫的人群里擠過來,對完顏修大聲道:「南榮兵的大部隊從背後殺過來了——」

完顏修目光一沉,「多少人?」

阿息保搖頭,「屬下一時難以估算。人很多,似乎不比正面戰場少。」

完顏修厲目里滿是冷意。

開局不利,他已然明白,蕭乾這次對他們的攻擊,算是包了他們的餃子了。而且,還有空中覆蓋與轟炸,背後的突然襲擊,讓珒兵原本做好的防禦工事形同虛設,原本他為蕭乾做好的口袋,也被蕭乾活生生從口袋的外圍剪開了一道口子。

「殺!」

「沖啊!」

「鐺鐺!」

兵戈四起,殺聲如雷。

完顏修抬頭望向天上的滑翔機,聽威力巨大的「千人敵」在陣中爆炸,一種由心而生的涼意從肌膚慢慢滲入骨頭縫兒,緊緊扼住了他的神經。

不須證實,他也知曉,這些都出自墨九那個女人之手。

換言之,那個女人掌握了摧毀一切的力量。

這樣成片的轟炸,加上南榮兵的前後夾擊,便是珒國騎兵再勇猛善戰,也不得不無奈被局限於這個渡口,發揮不出他們原有的戰鬥力。而且,千人敵的爆炸雖然威力有限,無限的卻是它對珒兵將士的心理產生的深遠影響。

戰鬥的勝力取決於士氣。

兵敗如山倒的由來,也在於此。

往往開局的受制,將決定整個戰局的勝負。

「啊!啊……」

慘叫聲入耳,完顏修緊攥拳頭,聽馬兒嘶叫,兵戈鏗鏗,看天上的鳥兒驚慌逃命,突有一種英雄末路的沮喪感。

想他征戰數年,無往不利……

為何至此,竟連敗於一個婦人之手?

渡口上方濃煙滾滾,千人敵炸出來的碎石泥土撲面而來,與漫天的硝煙夾在一起,損毀的戰車,倒地的旌旗,珒兵狼狽地應對著突如其來的襲擊,有些應接不暇。

完顏修拔出腰刀,濃煙里的身影,冷漠而孤寂。

「眾將士聽令!」

他目光冷冷掃向狼藉一片的珒兵陣列,黑眸里閃過一種冷肅的微光,一張隱在鋼盔下的英俊面孔,被寒意滲得再無半分平常的清和。

「中軍將士,正面迎擊南軍,確定主力位置。左右兩路將士,按原計畫深入兩翼,沿江岸防禦,防止南軍迂迴包抄,後路將士撕開口子,殺向我軍大營,與其餘各軍相照應……」

歷經數次生死大戰,完顏修並非戰場新將,自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有他臨陣的冷靜,被南榮殺得有些慌亂的珒兵慢慢鎮定下來。

騎兵方陣湧出防禦工事,泄潮的海浪似的湧向了南榮隊伍,廝殺聲不再若先前那般,主要來自南榮兵,以勇猛著稱的珒兵,終於使出了他們慣用的騎兵衝擊。

這一戰,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千人敵、投石機、嗆人的黑色煙霧,飛濺的土石與鮮血、炸飛的人體,倒地的旗子與獨輪車……雜亂無章的戰場,讓整個天地混沌一片,那慘烈畫面,震撼人心。

太陽越升越高,白霧散去。

遠處的江邊上,靜靜停著一艘漿輪船。

蕭乾與宋驁站在甲板上,注視著渡口的戰局。珒兵騎兵幾次沖入南榮兵陣,鐵牛似的橫衝直撞,可每次都被南榮的千人敵轟得四分五裂,不得不節節敗退。強悍的武器,果然是勝利的關鍵。

宋驁目光里跳躍著興奮的火焰,有些按捺不住,「長淵,小爺手心痒痒,我先下去找完顏修殺上幾百個回合再說!」

「站住!」蕭乾冷眼瞥他,按劍過去,厲聲道:「你好好站在這裡督軍,不準下船。」

宋驁一愣,當即就惱了,「為什麼?」

蕭乾道:「你是王爺。」

宋驁低低「操」一聲,再一次抓狂似的爆了粗,「我好好一個大督軍,不能上戰場?難道你就讓我站在這裡遠遠的觀戰?」

「督軍不觀戰,還親自殺人?」

蕭乾說罷越過他的身子,便往下走。

「喂,長淵吶。」宋驁按著腰刀就跟上去,嬉皮笑臉地道:「咱講點道理成不?金州之戰你對我『委以重任』,讓我守著一群傻大兵搬運鍋灶糧食,我也就忍了。這一戰這麼精彩,百年難得一遇,你居然也讓我躲在船上喝西北風,也太不厚道了吧?」

「這才是厚道。」蕭乾看他跟過來,牛皮糖似的黏著他,皺了皺眉頭,對身側的薛昉低低吩咐道:「攔住小王爺,不許他下船。」

看宋驁急得火燒火燎的樣子,薛昉有點兒想笑。

「小王爺,請吧?」

宋驁看薛昉橫在面前,低低咒罵一聲,對著蕭乾的背影就大吼大叫,「蕭長淵,小爺和你沒完。」

蕭乾頭也不回,對薛昉道:「戰後回金州,記得為小王爺安排兩個侍妾,消消火。」

薛昉憋著笑,低垂著頭,又道一聲「是」,只把宋驁氣得恨不得拔刀砍他,「好你個蕭長淵,看回頭小爺怎麼拾掇你,兩個侍妾是吧,小爺我……」

「小王爺!」薛昉打斷他的話,適時為主子排憂解難,笑吟吟道:「小王爺放心,兩個不夠,三個也沒有問題的。」

「我操!好你個姓薛的,長膽兒了?」宋驁揪住他的衣領,見薛昉似笑非笑的樣子,瞪他一眼,又哼哼著上了甲板,指著要跟過來的薛昉道:「站好!不許過來,小爺要一個人靜靜!」

私心底,宋驁又怎會不曉得蕭乾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可看人家殺得熱火朝天,他也想建功立業,手撕賊人好不好?

一肚子氣惱的他,回到甲板上看遠處硝煙瀰漫,腦子裡預備了成千上萬個惡毒的法子要對付蕭乾……其中最毒的一招,就是把侍妾藏到他的床上,讓墨九發現。

「這個好。」他正自發笑,背後突地傳來一道低喊。

「小王爺……小王爺……」

熟悉的聲音,嚇得宋驁心肝兒都顫了。

難道小寡婦果然是神仙下凡歷劫?他剛想收拾蕭乾,她就出現了?宋驁急急回頭一看,船艙門口有一顆小腦袋伸出來,片刻,又縮了回去。

「嘿!」果然是她。

他三兩步回到船艙,就看見了穿著一身南榮禁軍兵服的墨九。宋驁「做賊心虛」,微微眯了眯眼,「小寡婦,你怎會藏在這裡?」

墨九撇了撇嘴巴,嘆口氣。

「我與你一樣的命運,同病相憐吶。」

「他也不要你跟來?」宋驁心裡舒坦了。

「嗯。」墨九可憐巴巴的點頭,「他要把我留在金州」

「可你還不是跟來了?」宋驁又問。

「嗯。」墨九又點頭,「我是留得住的人么?」

「唉,長淵就是這樣的德性。」宋驁雖然自己在蕭乾那裡吃了癟,可他覺得自己這命就是賤得很,總是情不自禁地替他去解釋,尤其不想墨九誤會了他。

「他也是為了你好,小寡婦你就偷著樂吧。就我認識的蕭長淵來講,就一冷血,他肯這樣費心護在羽翼下的人可不多。除了我,我只曉得一個你。」

「額?」墨九眯了眯眼,戲謔地笑,「小王爺,咱能要點臉么?」

宋驁一怔,怒了,「啥意思?」

墨九抿唇,嘿嘿一樂,「你敢說他不讓你參戰,不是因為顧及你王爺的身份,怕你出事兒,而是因為感情好,護著你?」

宋驁哼哼,「當然。他就是擔心我。」

「好吧,你與他是真愛。」墨九點點頭,又莞爾一笑,「可你的真愛在外面殺敵,你就甘心躲在這破船上等著結果嗎?外面可熱鬧得緊。」

宋驁眉梢一挑,來了興緻,「不甘心又如何?」墨九笑得有些得意,「想不想建功立業?名垂千古。」

宋驁眼一亮,「噫,小寡婦有什麼法子,還不說來小爺聽聽?」

對他一聲聲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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