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憶風流 第134章 那一風流的擁抱

春夜的風帶著潮濕的霧氣撲面而來,幾匹馬疾速衝擊時捲起的風浪,帶著一種陰森恐怖的煞氣朝那個擄人的馬上黑衣蒙面男子衝撞過去。

天上月如鉤,地上影如魅。

那黑衣人察覺到危險,「駕」一聲,馬速更快。

可蕭乾的速度,比他更快。

「嗖」一聲,冷風破面。

銀輝之下,他胯下黑馬如同天神降臨,高高掠過那黑衣人的身側,幾乎就在彼此錯身的剎那,他身上的披風已如一柄利器,翻飛著罩在了那人的馬頭上。

射人先射馬!蕭乾深諳此道。

馬兒的腦袋被披風蒙住,視力受限之下,驚慌失措地高高抬起前蹄,長「嘶」一聲便慌亂地在原地跳動起來,哪裡還肯向前奔?

馬嘶聲,撕心裂肺,跑了一個晚上的旺財,似乎也有些煩躁了,「嗚」一聲狗吠,撲過去就在那人的小腿上咬了一口,然後摔在地上滾一圈,作勢又要撲。

「啊!」那人悶哼一聲,抱著麻袋滾落地面。

「鐺!」蕭乾長劍隨即落下,可卻深深插在了泥地里。

那個傢伙也是個矯健的主兒,一個後滾翻,背部迅速抵住一塊岩石,把麻布袋拖至身前,警覺地盯著逼視的蕭乾,喝道:「不許過來!」

蕭乾拎著劍,森寒著眸子,一步步上前,「把人放下。」

「想得天真!」那人冷笑一聲,緊緊攏住麻袋,藉以抵抗面前的攻擊,另一隻手卻握緊彎刀,勒在麻袋裡的人身上。

他很聰明,知道手上的東西才是他的護祐。

「蕭使君好本事,這樣也能追上來。」

看著他有恃無恐的樣子,蕭乾冷漠的眸微微一眯,「放下人,我留你一命。」

「呵呵!」一聲,那人乾笑著,看著月下蕭乾宛如孤狼似的深眸,笑聲沙啞得如同鬼魅,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詭異,「人在我手,蕭使君自會投鼠忌器,我又何必自降一城?」

說罷他手臂微微一挽,寒光閃閃的彎刀便更深地陷入麻袋,那動作嚇得眾人心膽俱裂。「讓我上馬離開,不讓我就與她同歸於盡!」

麻袋被粗繩一圈圈捆綁著,裡面的人動彈不是,但似乎也聽見了外頭的聲音,不停掙扎、扭動,一種類似於嗚咽的恐懼哭聲傳出來,很容易亂人分寸……尤其是這一眾著急解救她的人。

幾個侍衛都攥緊了手心,只等蕭乾令下。

暗殺、奪人,殺人……他們都可以配合的很好。

然而對於解救自己的女人,蕭乾顯然不願意他們動手,又或者是他怕萬一傷到了墨九,在與那人對視片刻後,突地微微抬手,示意他們讓開路,讓那廝上馬離去。

「主上……」眾侍衛急了。

「讓!」蕭乾一身黑袍仿若墨織,緊抿的嘴唇冷漠非常。

幾個侍衛盯著那廝手上的彎刀,不情不願地閃開了路。

那個人顯然沒有想到會這樣順利,微微一愣,又道:「退後,都退後!」

蕭乾再次擺手,依言行事。

眼看他們一行都退到了五丈開外,那人哈哈大笑著,輕蔑地道一聲「蕭使君,謝了」,突地收刀攬緊麻袋丟在馬背上,便要跨馬揚蹄而去……

可論及使詐,蕭乾又怎會輸給別人?

就在那廝為了拉韁繩而彎刀下移的瞬間,他手上長劍已如暗箭,「嗖」的疾射過去,正中那廝後背,而後一個縱躍,那廝便痛呼著摔倒在地上。

麻袋也順勢滾落下來,擊西眼明手快,快速準確的……撲倒在地,墊在麻袋下頭。

兩聲「哎喲」慘叫,一個是擊西發出的,另一個便是擄人的黑衣蒙面人。

蕭乾長劍挽花,刺入那人的胳膊,「何人指使你來的?」

那人曉得著了道兒,怒視著他,不言不語,目中也無妥協之意。

蕭乾微微眯眼,劍尖慢慢挑開他臉上的蒙面巾……這是一個五官粗獷的男人,陌生的面孔,滿臉的戾氣。雖然他身著南榮人的打扮,也會一口流利的南榮話,可相貌卻不太像南榮人。

眾人微微一愕,「珒人!北蠻子?」

靜默一瞬,互相瞪視著,誰也沒有吭聲。這時,麻袋裡的人兒又兇狠地掙紮起來。

眾侍衛這才回神,看蕭乾沒有太大反應,走南大吼。

「擊西愣著干甚?還快不把九爺解開?」

擊西做了肉墊,疼痛還沒有過去,聞言癟著嘴巴瞪了走南一眼,拿刀割開了捆綁麻袋的粗繩……然而,麻袋口子褪下去,露出那顆被堵著嘴的腦袋卻不是墨九的。那只是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瞪著一雙小白兔似的眼睛,驚恐不安地注視著面前的幾個陌生男子,拚命搖著頭。

「我操!」走南暴粗了。

「……不是九爺?」擊西傻了,「九爺人呢?」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長風幽幽過處,草木皆驚,唯獨蕭乾黑袍翻飛,人卻沒有動靜。從一開始他沒有著救去解開麻袋,眾人還有點奇怪,如今見他看也不看那個被「解救」出來的姑娘,這才反應過來,他應當在之前就曉得裡面的人不是墨九了。

他怎麼知曉的,旁人不知道。

卻知道他黑眸滿是肅殺之氣。

「說!人在哪裡?」

他的劍尖一點點刺穿那人的胳膊,鮮血順著劍身流淌下來,且不說到底有多痛,便是那駭然的冷意,也能令人心驚肉跳。然而那人卻是一個死士,冷笑一聲,一雙淡綠色的眼睛像狼一樣尖利地盯住蕭乾,「蕭使君有種殺了我,那樣你將永遠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了。」

「他娘的!」走南暴脾氣,頓時炸了,「主上,讓我來拾掇這廝!看他招是不招!」

「不必!」蕭乾斜剜他一眼,劍尖一個旋轉,那人便「啊」的大叫起來,「蕭乾,是爺們兒的,就宰了我。……不要以為你爺爺怕你,來啊!看你的劍硬,還是爺爺的身子骨硬!」

「有種!」蕭乾輕笑一聲,絲絲都是涼意,「可你不了解我。」

這句莫名的話一出口,那人除了一聲聲更為慘烈的哀嚎,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可蕭乾面不改色,一把劍像穿花的針,綉著一件稀世的綉品,神色極為嚴肅,「戰前擄人,有失大家風範。完顏修堂堂丈夫,頂天立地,當不至於做出這種令人不恥之事!告訴我,是誰的主意?」

聽他談及「完顏修」,那人身子一僵。

忍著疼痛,他顫著聲音道:「蕭使君猜到了?」

「不。」蕭乾冷冷道:「我猜不到,所以你得與我合作。」

那人疼得抽搐下嘴唇,額頭冒著冷汗,「你休想……」

蕭乾唇冷抿,猛一把卸掉他的下巴,也不曉得拿了什麼東西,往他嘴裡一拍,然後捂緊他的嘴巴合攏,不溫不火地低頭道:「你會願意的。」那人瞳孔一縮,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身子篩糠似的,止不住地一陣顫抖。眼看蕭乾罷手不再理會他,甚至調頭翻身上馬,他愣了愣,突地痛哭流涕般爬了過去。

「蕭使君,蕭使君……饒,饒……」

說到此,他「嗝」一下,像是喉嚨鯁住了,餘下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剩下舌頭像旺財一樣,不停地外伸,樣子極是狼狽。

這個樣子,一看便是中毒了。

幾個侍衛紛紛搖頭不止,擊西卻憐憫地瞥他一眼,感慨道:「早早交代多好,我家主子要讓你說,有的是法子。何必自找苦吃?……若不然,我給你一劍好了?不對,一劍太好了,怎麼也得百八十劍的,還不能讓你死……想想擊西真是不容易哩。」

那人瞪大雙眼,舌頭吐個不停。

蕭乾淡淡剜了擊西一眼,「帶回去!」

幾個侍衛應喏著,把那個在地上打著滾兒,不停吐長舌頭滴唾沫的傢伙綁上了馬,可看一眼麻袋裡的姑娘,卻一時沒了主意。

闖北小心翼翼道:「主上,這個小娘……」

蕭乾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領著旺財策馬而去。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曉得他家主子不喜歡接近女人,可也不能把一個小姑娘丟在荒郊野外吧?無奈,聲東做主,「帶回臨安再說。坐擊西的馬。」

擊西「啊」一聲,如同中風般搖擺著身子,只一瞬間就騎馬跑得沒了影兒。

聲東看著可憐的姑娘,「假和尚……」

他話未說話,闖北「阿彌陀佛」一聲便悠哉離去。

等聲東無奈把視線轉向走南的時候,走南沒有跑。他樂呵呵地拎著那個珒國漢子,將他丟在馬背上,拍豬仔兒似的拍了拍,笑道:「大哥,若不然咱倆換一個?我摟小娘,你摟豬?」

「滾!」

聲東認命的扶了姑娘上馬背,跟上了蕭乾的步伐。

一行數人,從來路返回。可與出城追擊時不同,他們的速度慢了,空氣里的不安似乎也更為凝重了,就連旺財似乎也累著了,耷拉著一顆腦袋,往常得意高翹的尾巴,也蔫蔫地搭在屁股後頭,像是怎麼都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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